“有天啊，我总觉得昀壬大哥会赢。”傅单看着我，信誓旦旦。
“没见过你这么给敌方长脸的！”我白了他一眼，没好气道。心里不过还真是拿捏不准。
“五先生，你得小心摆好了。”我仔细叮嘱，看着篮子底下流出来的葡萄水，感觉天助我也啊！我得意地笑了笑，转手赏了傅单一爆栗。
“有天姑娘，你真是难为主子了。”五子苦着脸将两篮子葡萄摆在矮长凳上。
“他这么足智多谋，一会儿等着看好戏吧！”我说完这话，转头看了看卓夏公子，他点头回应，我拍拍胸口，长吁一口气。
“有天，赢了请我吃烤鸭。”傅单一本正经道。
“什么烤鸭？”我四处张望着昀壬身影，回着傅单无厘头的话。
“你说的北京烤鸭。”
“哎？我什么时候……昀壬来了！！”我话锋一转，扒开傅单，向昀壬招招手，大喊道“快来卖你的葡萄！”
昀壬拿着折扇半掩面，咳嗽了几声道“吆喝作甚！”
“李大哥呢？”我撇撇嘴，见他身后没人，询问道。气势大是吧？等会有你好受的！
“如此小事，何必劳师动众。”昀壬说着话，走到烂葡萄跟前，附身瞧了瞧，仔细一闻，急忙用扇子捂住鼻子，微怒道“这能食用吗？！”
“自然……不能。我还特意在杂役房放了一晚上。”我补上一枪，得意道，“要是没主意卖出去，可以认输呀！是吧？”我走到卓夏公子身旁，弯嘴笑道。
“岂能容你猖狂？！”昀壬拍拍扇子，做足了气势。他心底打着另一个算盘。
“话不多说，你准备好了咱们就开始！”
“三个时辰之内卖完这些脏东西？”昀壬确认道。
“对！但，只限老妪！”我说清规则，转脸同情道“输了也不怪你啊，乖一点。”
“大胆！”昀壬一声大喝吓得我立马收住表情，严肃了起来。
“昀壬大哥，请开始吧。”卓夏公子打拱道。
“不急。”昀壬低声与五子耳语片刻，五子像是得了什么令便跑开了。我与卓夏公子面面相觑，傅单拉拉我的衣袖询问，我耸耸肩，表示不懂，正准备开口要原因，只见五先生一手抱着木板一手拿着蘸过墨的毛笔跑到昀壬跟前。“干什么啊……”我碎碎念着凑过去，抬眼就瞧见昀壬龙飞凤舞地在木板上写道——‘鲜果酿美酒，锦衣赠缘人。老妪者得之，可解吃穿暖。’既不押韵又无诗意，我来不及追问何意昀壬便吩咐五先生吆喝起来，自个儿立好木板，好不得意的样子！
“搞什么！”我几步站在昀壬面前，逼问道。
“赌注开始，还请姑娘自便。”昀壬居高临下道。
“好！”我咬牙切齿，看看你耍什么花招！
来来往往的人在五子的招呼声中纷纷停下脚步，热热闹闹地将这一小块地围个水泄不通，昀壬见阵势已足，收拢扇子清嗓道“各位乡亲父老，这两篮子葡萄还望大家捧个场！”
“做什么？！两筐子葡萄？！”一位耳背的老婆婆大声问道。
“是烂葡萄！”搀扶着老婆婆的中年男子提高嗓门解释说，“还流着水呢！又臭又烂的葡萄！”
“这能拿来用吗？”老婆婆话一出，周围人跟着起哄，叽叽喳喳闹着当事人。
“鲜果酿美酒？？”一满下巴胡渣的男子笑话道，“这也算的得上鲜果？！你这是摆的什么谱啊？赶紧收摊子别糊弄大家！！”男子好不客气！
“赶紧收了吧，留着挡道！”、“什么鲜果！臭死人了……”一时间，人群炸开了锅，纷纷指手画脚让当事人撤了这两篮子葡萄。
“且慢！”昀壬伸手制止了喧哗，淡然笑道“这果子，确实又烂又臭，但万物皆有两极，能否酿酒，也得看各位乡亲父老的本事！但，今日，是卖葡萄赠锦衣！眼下我朝天子选妃纳贤，所谓人靠衣装，一身正名的行头让旁人不敢小觑……”昀壬稍作停顿，待底下人呼应着“何意啊？！”顺势道出了下文，“自古有富贵贫贱之分，若穷户人家应选妃怎可让自家女儿破破烂烂、毫无喜色？应纳贤怎可让自家男儿衣衫褴褛考取功名？”昀壬两个反问，扰得围观的人鸦雀无声。
“当然，今日卖葡萄，大家有目共睹，只老妪者得之。”
“为何啊？！”那满脸胡渣的男子带头发问道。
“自古有开仓施粥之说，现有买葡萄赠锦衣。大家以为如何？”
“你这葡萄怎么卖？！”一人大声问道。我眼看着到了问价钱这一步，立马给卓夏公子使了眼色，卓夏公子领会意思后退出了人群，我这颗悬在半空中的小心脏终于落了地。
“五两银子。”昀壬这话如同点燃手榴弹，人群里瞬间咒骂声连片，更有甚者拿着棍子骂骂咧咧地要求昀壬撤摊子，方才耳背的老婆婆急急忙忙拉着身旁男子的手走开这看热闹的地儿。见此情形，我乐坏了。要知道放眼望去，也就只有这老婆婆称得上是老妪啊！我紧紧捂住嘴，免得笑得太疯癫让昀壬看了去，不又得吃不了兜着走。
“有天，别忘了烤鸭。”傅单忽然立在我身旁道。
“知道了知道了！”我心情大好，随口应了傅单的要求，“你看看，这才是好戏。”傅单看着聚在摊位前的人已寥寥无几，不禁为昀壬大哥捏了一把汗。
“昀壬啊，时间快过去一半了！”我好心提醒道。可惜了卓夏公子没看到这场面。
“五子，继续吆喝！”昀壬转头狠瞪了我一眼，一边吩咐道。
秋天的太阳，格外暖人心。我看着明媚的日头，口里嚼着傅单刚去买的龙须酥，好不惬意。
“昀壬呐！说你聪明一世，三个小时都浪费两个小时了。你还有什么招没使出来的赶紧啊！”我砸吧砸吧嘴道，突然间有种烂泥扶不上墙的感觉。
“就凭你个野丫头？！想得美！”昀壬放下狠话，若是在煌朝，这小妮子早死得连渣都不剩！
“我既不是野丫头，也不想想得美！没办法就认输吧，时间不等人。你那个好心的哥哥也不来给你出谋划策。”我颇有嘲弄之意。让你看不起人，如今也要你尝尝滋味！
“你……！”昀壬正欲怒指有天，忽然一声音响起——
“真如公子所言，买了葡萄赠锦衣？”
“万万不可啊！”我看着来人相貌，确实符合打赌规则，扔了手里的龙须酥急忙阻拦道。
“姑娘何出此言？”老妪颤颤巍巍问道。
“你买了葡萄回去也不能吃啊，而且五两银子一斤，可贵了！”我说话间瞟了眼昀壬，见他如此镇定自若，那颗扑腾的小心肝又提到嗓子眼，这老太婆搞什么啊！好好的路不走，凑什么热闹。
“姑娘啊，你有所不知。我已是半步迈进棺材里的人了，留着钱作甚？锦衣是大户人家才配穿的啊，我那在家苦读的孙儿至今未穿过一件像样的衣服，五两银子花得值！”一番说辞下，我眼瞧着老太婆掏钱给五先生，左右不见卓夏公子搬救兵来，我心下一急，伸手抢来五两银子忙做解释道“老婆婆你先别着急，东西买得值不值也要看商家愿不愿意卖，你等等。”话一说完，我拉着昀壬的胳膊借一步言语。
“你怎么能耍无赖啊？”
“何意？”
“我订的规则是卖葡萄，卖葡萄五两银子一斤。你给我搞的是卖锦衣附送葡萄，你这不是本末倒置耍**嘛你？！”
“姑娘只说卖出葡萄，难道我卖葡萄赠锦衣不对？”
“不是……不是不对，而是！而是你这样销售让老百姓以为你意在卖锦衣！！”
“有天姑娘可是说错话了。木板上清清楚楚写着，鲜果酿美酒，锦衣赠书童。”
“就是你这个‘赠’字！你违反规定，就是耍无赖耍**！！”
“姑娘怎可含血喷人？”
“什么喷人？！我说的纯粹卖葡萄，没让加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进来！”
“乱七八糟？姑娘又说错话了，当日姑娘定下的规则里可没说用什么手段卖出这些果子，只单单讲明了需我一人劳力罢了。”
“是……是吗？”
“姑娘别再扰我做买卖了。”昀壬甩开我的手，大步流星地走向老妪。我怔怔地停在原地，手里的五两银子热得发烫。我只觉得脑子里一片空白，单单抓着头发失神地望着那老妪听五先生指了个方向，拎着一斤烂葡萄慢悠悠地拿锦衣去了。
“傅单！”我如同受到刺激般吼道，“你过来。”
“没事没事，就一斤而已。”傅单从一阵诧异中回过神来，奔向有天。
“你不知道有一个人买，后面就会有更多的人来买吗？！”我着急道。
“搞不懂怎么突然就有人上前买呢！”傅单摸着脑袋还纠结在方才那一幕中。
“你没听见老太婆说什么吗？你去玉春苑叫卓夏公子赶紧过来。”我小声吩咐道。
“玉春苑？卓夏公子跑那干嘛去？”傅单更是丈二的和尚。
“你别管了。”我有些慌张，因为越过傅单，另一位衣衫褴褛的老妪在一姑娘的搀扶下朝昀壬的摊子走来，“你赶紧去！”我补上一句。
“好！”傅单刚一转身，就被眼前突如其来的场景吓到，我抓着傅单欣喜若狂，来得早不如来得巧啊！
“有天。”从花团锦簇中走出来的卓夏公子犹如救世主，一声呼唤如潺潺细流，滋润万物。
“你来的太及时了！”我一个箭步冲上去，抱着卓夏公子不撒手，激动道。耳边尽是烟花女子砸场子的戏弄之音。
“公子啊！你有这么好的锦衣，不如都卖给我们了？”一红衣女子半露酥胸，满脸媚笑道。
“是呀公子！公子你这么俊朗，出来卖什么葡萄啊？不如姐姐帮你买了所有葡萄，你就跟着姐姐走可好？”……
我自然地挽着卓夏公子的胳膊，站在一旁看着姑娘们**昀壬的模样，一听到什么姐姐公子的，真是笑点爆表，一个没忍住，‘噗嗤’一声手拖着卓夏公子的衣袖笑得弯了腰。
“你当心点！”卓夏公子也是满眼笑意道。
“有天啊，你这是使的那招啊？”傅单看着一大群玉春苑的姑娘对昀壬大哥拉拉扯扯，不解道。
“二顺，三个小时还剩多久？”我收住笑声问道。
“三刻。”
“卓夏公子，这些姑娘能拖过四十五分钟吗？”我有些担心，毕竟昀壬不是省油的灯！
“这玉春苑的姑娘，最大的本事就是懂得如何招呼客人。”听了这话，我算是放一百个心，迎来昀壬凶恶的白眼扮了鬼脸回击。
“姑娘请自重！”昀壬对着眼前一番景象，大喝道。
“哟！可比妈妈还凶！公子，姐妹们要买你的葡萄！”红衣女子嘴巴不饶人。
“老妪者先得之！”昀壬低头严肃了声音拱手道。
“你的意思是非老婆子不卖了？！”
“非老妪者不卖！”
“那这样，你称称这剩下的葡萄有多少斤！”红衣女子叉腰问道。
“是，是是。”五子回神拿来称杆掂量着，“一共八斤。”
“八斤啊？给我来七斤好了！公子啊，我买你七斤可得常来光顾玉春苑呐！”红衣女子掩面笑道。
“这……”五子看着昀壬，不敢擅做主张。
“非老妪者……”
“哎唷！我知道我知道！！”红衣女子截了昀壬的话道，“我就是买回去给老婆子呀！”
“如此，称！”昀壬吩咐五子，“不可少一分一毫。”
“这就对了嘛……姐妹们，拿下这七斤，还剩一斤怎么办？”红衣女子看着昀壬笑问着身边的姑娘们。
“当然是送给我们了……”
“这……这什么意思？”我转头看着卓夏公子，瞬间就少了七斤，只剩一斤，她们不会是来忽悠我的吧？
“不急。红汶自有法子。”
“红汶就是那红衣女子？”我看他风轻云淡地说出这话，便少了些紧张。
“继续看着吧，有天。”
“哦。”这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啊？
“我们买你七斤，你连一斤烂果子都送不得？！”红衣女子有些不乐意。
“老妪者得之。”昀壬搬来原话。只剩一斤了，算算时辰，还有两刻，已是胜券在握！那小蹄子，非得好好处置！
“都听腻了！哎哎！公子竟是愚笨得很！”姑娘们哀声哉道。
“这些人都是干什么的啊？！”周围不明就里的人越聚越多，看笑话的呼声盖过葡萄赠锦衣的卖点。
“还请姑娘别耽误在下做买卖。”昀壬冷峻着面容道，他心下是着急的，若这一帮子女人不散去，最后一斤烂葡萄必让他输了这个赌注！
“耽误？各位邻里评评理，我们姐妹买了他七斤烂葡萄，帮他做成了这笔买卖，他居然说我们耽误时辰？！”红衣女子扯着嗓子大叫道，身边的姐妹们随声附和。
“怎能如此淡薄情义？真是丢了男人的脸！”刚刚那满下巴胡渣乱窜的男子碎了一口沫子道，“红汶，爷今儿个替你们讨回公道！”
“哟！原来是朱爷啊！爷今儿个若为红汶讨了公道，改明儿姐妹们跟着好好伺候！”红衣女子扭着细腰在名为“朱爷”的男子身上摩挲道。
“快拿葡萄来！”朱爷怀抱美人厉声道。
“不卖！”五子着急应道。
“不卖？！兄弟们……”朱爷正欲招呼手下来，昀壬抬手止道——
“是朱爷吧？我只是想请朱爷行个方便，何必如此兴师动众？这最后一斤葡萄已被方才那位老妪买下，实在不能相让啊！”
“买下了？？？”我目瞪口呆道，看着卓夏公子和傅单，一脸的茫然，“什么时候买下的？我记得那些姑娘一来，那老太婆就走了呀？！”
“确实没这一茬。”卓夏公子接话道。
“公子你可看好了。你跟姐妹们聊天这会儿，没见什么老婆子出现呐？难不成，你将闺女说成老太婆？”红衣女子对着昀壬嬉笑道。
“五子，请那老婆婆。”昀壬不紧不慢道。
“你这是作弊！”我两步作一步气势汹汹地立在昀壬跟前叫道，“作弊就是输了！我明明没看见你跟那老太婆有什么交易！”
“姑娘看不见不否认没有啊？”昀壬附身对上我的眼，弯嘴笑道。
“你！”我想到了抓耳挠腮、气急败坏，甚至打算跳上去和昀壬厮杀一番，但沉默片刻，我收回了凌厉的眼神只淡淡道“那就请老婆婆出来对峙吧。”
“爷只是以牙还牙。”面对昀壬突然地凑近耳朵，我也只是规规矩矩地低头不说话。
“是有是有的！”老婆婆在先前那名女子的搀扶下一边走来一边高兴道，“这位说了。”她指指五子。
我立在一旁，沉默不语，心里说不出生气还是无奈。想想这件事是因我看不惯五先生被欺负而起，到头来也因五先生所谓的忠心给输了，真是成也萧何败也萧何！我突然稍稍反省了一下，自从来到这破地方，不知做了多少件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的事！
“何为买卖？不是一两句你情我愿的话就达成交易。”卓夏公子向前一步，开口道。我应声看向他，云里雾里地被他用手轻碰了下胳膊，我顺着他的视线望去，除了标有‘北尽’两字的大柱子进了眼，提不上其他特别之处，到底要我看什么啊？
“买卖当然是两厢情愿的事！这位老妪说了买下最后一斤葡萄，输赢已是明摆着的事！”昀壬笑着回应道，眼下心情竟明朗了许多！旁人若细心观察，便会发现自安妃仙逝后，这是他头一次眼含笑意。
“影子，看影子！”卓夏公子小声念着，面对昀壬的得意之言，卓夏公子也附身万分礼貌道，“确是。但，小弟有一事不明。”
“说。”
“钱还在老婆婆口袋里，葡萄还在昀壬大哥的篮子里，何来买卖啊？”卓夏公子一语中的。我仔细揣摩着大柱子的影子，听到这话，顿时大彻大悟，脱口而出——
“时间！”我抑制不住兴奋，哪里顾得上昀壬因我一声吼停住答话投来的恶狠狠的眼光，只知道捂住扑腾扑腾快要飞入天堂的小心脏，缓缓道，“三个小时已经过了！”
“姑娘说笑了吧。”昀壬一甩衣袖道。
“我是不是开玩笑，你让五先生来瞧瞧！”胜券在握的感觉爽翻了！我趾高气昂地指着那根救命的大柱子，“我不知道你们这原始社会是如何计算时间的，所以就问了五先生，五先生说那柱子的影子与地方垂直且最短时就是十二点！你，昀壬是九点开始卖葡萄，现在时间过了，可你最后一斤葡萄正好端端地躺在篮子里，这……”我故作担忧地看着昀壬继续道，“这不就明摆着的事嘛！”众人听我这么一说，纷纷看向那名不见经传的大柱子。
“是呀！时辰都过了啊……”红衣女子推开那挡路的朱爷，扯开嗓门道“公子输了输了！输了也得给我们姐妹们捧场啊！”一众姑娘应着“是啊是啊……”笑得花枝乱颤。
“放肆！”昀壬猛地收扇吼道，“是输是赢岂容得你们这些残花败柳说三道四！”
“公子动什么怒啊……我们虽是胭脂俗粉，但不知道多少像公子这般冠冕堂皇的男人拜倒在众姐妹的石榴裙下！”红衣女子看了眼卓夏公子，收起先前的泼辣，抿嘴笑道。
“主子，三个时辰确已过……”五子着急地向前在昀壬身旁小声道。
“即使过了时辰，我这桩买卖也是做成了的！”昀壬狠瞪了眼五子，若不是为了惩治这口无遮拦、胆大包天的小蹄子，何须被一群市斤小民弄得下不了台！
“卓夏公子刚刚都解释说了，没给钱，没出货，就不算生意谈成。”我看着昀壬好心劝道，“大丈夫能屈能伸，要敢于承认错误嘛……输了就输了，没什么大不了的嘛……”好吧，我内心阴恶的一面是在说落井下石。
“输？那老妪都下了口要买葡萄，只未经收银子这一规矩，何来的输？”昀壬眼里千刀万剐的恨意在我看来都是不服气好争面子，我暗自叹声气，终于明白那些打肿脸充胖子的男人的艰辛，我菩萨心肠地走近昀壬，完全无视傅单伸手的阻拦和卓夏公子的欲言又止，语重心长道——
“你说老婆婆签了一张支票给你，我就认为你东西卖出去了。可现在没有任何证据让我以为你卖了葡萄啊？昀壬，假如你是一位陌生人路过，问别人这里发生了一件只说要买却不付钱不给货的事，你会相信这生意完成了吗？我给你讲啊，双方只谈生意结果，不签合同，是没有法律效益的啊……要记住这一点，下回吃了哑巴亏，没人再像我这么悉心教导了啊……”连番的几个‘啊’字，我看昀壬脸上翻来覆去的表情似有怒发冲冠的苗头，我心下一紧，脚底抹油般闪到卓夏公子身后，要知道明枪易挡，暗箭难防！
“这位姑娘说得对！”红衣女子突然接下话，“那个……无规矩不成方圆，口说无凭，什么事都有一套路子啊！”
“对对！”朱爷随着众人大梦初醒般回应道。
“昀壬大哥，按照有天的说法和自古道理，你……你确实输了。”傅单战战兢兢地下了评断，他是希望昀壬大哥赢，可有天就没命了，又希望有天赢，可昀壬大哥日后是绝不会放过有天的，不过，仔细比较比较，有天赢了顶多受些欺负，不至于伤筋动骨危及性命，再者我还能吃到有天说的超级无敌美味北京烤鸭，不算亏不算亏。
“对啊！”我清清嗓子，站直了身子气势不减道，“人一生好几十个年头，输赢对错是在所难免的事，昀壬你就赶紧承认好收拾摊子回家歇息啊！”
“什么？原来是小俩口闹别扭啊？！”人群中一人忽然大喊道。
“什么小俩口？！谁说的？给我出来！”我听了这话，朝着扎堆的人叫道，“别给我乱扯！”小俩口？他倒是长的不错，但残忍至极，家暴还不把我打死？！
“回家都歇息了，还惹得我们看戏！”那人嘀嘀咕咕。
“我说，谁不知道死活给我站出来单挑！在人背后说什么闲话啊？别以为我没听见？！他像吗像吗？我不就说错一个词儿嘛……”我吵吵闹闹地要去人堆里揪出这长舌妇还是长舌男，正气冲冲地迈开步子卓夏公子一把抓住我困在怀里，劝道，“小事情就没别计较别动怒了……”
“不是……”——
“别吵了！”昀壬一挥折扇，面无表情地看着我，“我输了。五子回屋！”未等我换脸色反应过来，五先生手脚麻利地搞完烂摊子跟在昀壬后面消失了。
“不是……”我挣开卓夏公子的手，指着昀壬离去的方向难以置信道，“他刚是说了他输了吧？”
“嗯。忙了好半会儿了，你跟傅单小弟先回凝阁，我散了人群再回。”卓夏公子说完话就走开了。我沉浸在莫大的喜悦中，倒有些六神无主，傅单叫了好几声我才激动地一蹦三丈高，“总算扬眉吐气了！哈哈哈……”
“有天。”傅单扯扯正得意忘形的我的衣角，担心道，“你不怕昀壬大哥日后欺负你吗？”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咯！”我满心欢喜，哪有心思去多想。
“有天啊，别忘了我的烤鸭。”傅单好心提醒道，真怕这小妮子高兴起来不要命！
“知道知道，这是这几天最开心的事了！肯定人人有份人人有份啊！！”我好不愉快地挽住傅单的胳膊大步流星地朝凝阁方向走去，头上光景啊正静好。
也许某个大雨滂沱的夜晚，我会对没能忍让一步输给昀壬而追悔莫及，会对当初那个桀骜不驯的自己一耳光，会躲开卓夏公子的一切帮助，但我能否在多年后的秋日里暗自庆幸，因为这场赢了的赌博，我守住了卓夏的性命，守住了岁月留下的承诺，也守住了自己的良心。谁人解不了情意？正是一句话、一动作、一眼神，捆住了前世今生，停滞了千秋万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