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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鹊起潮州

“哎,淫贼!”

“你……怎么了。”

“我的本事你也看到了,除了不会仙术以外,单靠这手,我不比你差吧!”

云寒溪无可奈何:“对对,能将嫦水舞得如此娴熟的,我只见过你一人,果然不凡!”心中却暗笑:我一共就见了你一个使这兵器的。

“你说什么?”贺雪鸢大吃一惊,“你怎么知道这武器名叫‘嫦水’?”

“伯伯告诉过我,有一种至轻至柔的兵器,为一彩绸,前后系铃,舞动时轻中带重,柔中有刚,世人称其为‘嫦月兰铃,水聚潮生’,以形其翻云之势,取其句首两字,称‘嫦水’。方才我观你这武器,便知是嫦水无疑了”。

“你……你伯伯真厉害……”,贺雪鸢有些气馁,“本想考考你让你出丑,谁知你那么识货,我还没问,你就说……你……你……太过分了!”

正忖间,前方拥来了一堆人“大小姐,你可回来了!老爷都快急死了……”“小姐几日不见归来,老爷便一连几日均茶饭不思啊……”“二小姐也成天在哭,大家都到处找你……”

“停……”贺雪鸢笑笑:“我这不回来了嘛!有什么好担心的。再说,就凭我这武艺……”“咳咳——咳”云寒溪若无其事地咳嗽几声。“干什么干什么,你有异议吗?”贺雪鸢在云寒溪胳膊上狠狠拧了一把。

“哎哟,你……”云寒溪轻乜了她一眼:“对,你们大小姐真不简单,一个人独斗一群村民,尔后又从山贼手中救出了我。于途又打败一个厉鬼,果然英飒。不知贺老先生怎培育出这样一个……”

“行了行了,别贫了。”贺雪鸢被他这一通,有些惭愧。

“小姐,敢问这位……这位……少侠……?”

“他都说是我救的了,那当然是本小姐见义勇为了一小下下啦!快回家吧,走!”贺雪鸢转身向云寒溪:“寒溪,一起去我家,我有好东西给你看……”“什么”“去了就知道了……”

不时,一行人便到贺府。云寒溪抬眼一看,果真气派:八丈之楼,百里之沃,合抱之梁,无影之柱;朱红铜钉门常开,紫青瓦盖顶总密;十阶之台下从人并首,尺丈之鼓旁仆僮接近;两列是威武握棍士,前后是严雄持刀勇;下佣往来如市,门宾坐谈似园;弟子百千,个个是身有绝技,习生无计,人人是满腹纶经。云寒溪不禁叹说:“气派……!”“别管气派不气派,先进去再说。”贺雪鸢说着一把将云寒溪推了进去。

“姐姐”一个和贺雪鸢年龄不差的女子飞也似的奔出,扑到贺雪鸢身边“姐姐几日不见,可叫妹妹好念啊……姐姐到哪去了,可曾受过委屈?那几日寻你不着,我还真担心……”说着便哭起来,贺雪鸢连连劝慰:“好了好了,你看我这不回来了,快……璇儿别哭了……”说毕,便指着那女子对云寒溪讲:“这是我姑家表妹,自幼父母双亡,便由我爹抚养,真是出落的和自家女儿一样……”“姐姐!你……”那女子回头一看,一个英俊潇洒的小伙子站在贺雪鸢身后,虽然发饰装束怪异,但其余入眼同时英气逼人“原来姐姐此行还带了个……带了个……姐夫回来……”贺雪鸢的脸顿时羞得通红:“小丫头,敢诓你姐姐?”说着便伸手去抓,早被女子闪过“姐姐,好姐姐,我开玩笑,开玩笑……”贺雪鸢这才罢手,便对云寒溪讲:“这丫头就这样,我姑家姓杨,她又以晨玉名,所以叫杨筱璇……”她顿了顿,又说:“看她这般光景,实晚生我两个月,差无何差,你要嫌叫名字太烦,直接叫丫头也可……”“这怎么行?叫‘丫头’未免也太……”云寒溪有些吃惊。“就是就是,哪有把人家叫丫头的道理,如若不弃,叫璇儿便好。请问公子高姓……”贺雪鸢抢到话头:“姓淫名贼字好色,你叫他淫贼便可……”云寒溪顿急:“你……我与你说过多少次……”杨筱璇微微一笑:“谁信你。”又转问“她那种话有谁会信?”云寒溪才舒气:“我姓云,双名寒溪。”“不错,好名字……!”话说完,又转向贺雪鸢:“姐姐,舅父几日似有大事发生,南潮四大家族的人都来了,今日刚议毕。舅父还派人去幽州联络三大家族的人呢,不日也快要到了……”贺雪鸢顿心一沉:“有什么大事,要联合七大世家的人一齐出手?到底发生了什么?”

几人说着,迎面过来一个风姿翩翩的美少年“鸢儿小姐可回来了,老爷在前方正商事呢,听到后立即就停议了,现于正厅等你呢!”贺雪鸢笑笑开口:“陈大哥,你去告诉我爹,如果他不出迎,我就不回去……”

“丫头,说什么?”云寒溪循声望去,一位身形健硕的老先生虎步踏来,再看时,发密而黑,面容俊朗有润光,白须微拂,目如雷电,声如洪钟。朗朗之壮子矣!云寒溪不禁抬手小诺,却被那老先生打断:“丫头,几日去了何处?为父的寻你不到,心如火焚呐!”

“爹……”贺雪鸢一头扎进老先生怀里“女儿几日去了好多地方,长了好多见识,女儿也想爹爹呀!”“哼,丫头,一口一个‘爹爹’,当初留书离家,可曾忆起有我这个‘爹爹’?”

“咳……咳咳”杨筱璇向老先生眨眨眼,回头点向云寒溪。先生这才有所注视:“敢问这位少侠至府,所谓何事?”

“爹,进去再说”贺雪鸢一手拉着老先生进了大厅,一边回头:“寒溪,楞着干什么,快进去……”

进入大厅,不及安,老先生便及手上诺,似以急事“老夫贺翔凤,未蒙指教,不敢冒昧。”云寒溪立即还诺:“晚生云寒溪,特来拜会,巨事之议,凡请还问贺……大小姐。”那贺翔凤一愣:“丫头,这位少侠可是由你带来?”

“对啊,爹爹,你不知这路上的好多事……”于是贺雪鸢便使众人安坐,把潮谭路上的事大致小叙,只是没有提及刻字石碑一事。众人皆叹不已,老先生甚尤。下人们却格格屏笑,原以为是小姐救了少侠,却是反实,不禁不俊。贺雪鸢一语回去:“怎么,本大小姐何处不是?”下人皆散,贺翔凤即着人下库,不多时,奉上两盘白银。

“少侠,寸心而已,万不可托。”

云寒溪微微一笑:“金银本身外之物,况无心修之。我救雪鸢……贺小姐,完全是出于正义本心,不愿以钱财度之以我心。望先生快快收回……”语讫,将手一推,仆人直退四五步远。

“哈哈哈……”贺翔凤喜笑颜开:“本谓少侠及重财轻薄之人,故以财相试。未想当今伟丈夫不受失赂,是老夫看走了眼。少侠此后便是我庄中贵宾,你们不可怠慢。信宏,下去“不,明朝一议,事由重大,如果临与,喜不自胜……”

云寒溪有些犹豫:“这……你们家族之事,外人干预,总不得便吧!”

贺翔凤轻轻一笑:“不,计关苍生,不是一家私事,但听无妨,届时,还有烦指点一二。”

给……”贺雪鸢忽然悟事:“适才只顾相试,未曾表……”“爹,您老糊涂了!他才说自己叫云寒溪,你怎么又忘了?”贺雪鸢不免抱怨。

“噢,方才是索事了,是老夫之错。陈宏,给云少侠安排厢室,叫下人伺候云少侠和小姐们休息,晚上我与他们接风洗尘,有事明日再议。”说完,又想起一事:“云少侠……”

“先生有事未交代?”

“不敢当,不敢当,我自会到……”应后,云寒溪便由那陈宏带领至厢室休息。

至夜,中厅举家欢庆,贺翔凤与贺雪鸢,杨筱璇,云寒溪,陈宏一席,其余下人五席,宾客三席。席间,贺翔凤频频劝酒:“今日之庆,全仗云少侠之功。鸢儿娘早逝,自幼受我娇宠,没受过苦,几日离家,真让我担心有什么危险。西北魔力嗜延,可以说千钧一发。亏得云少侠出手相助,护持归家,更令家族大计可成。我在此先谢过少侠了……”语讫,一饮而尽。那云寒溪哪里闻得过酒味,好容易才推却放下。席间更有一种奇异的氛感,云寒溪感受得到,但不好再问,“大计可成”何意,他更不知。

席尽,云寒溪由那下人带至厢室。夜更,月光自窗入户,朗朗盈润,云寒溪睡意全无,遂起身推门,在庭中漫步。至柴房处时,忽现一个白色身影,飘忽不定,似为一鬼。云寒溪心中倒不畏惧,悄拾起一颗石子,以飞星之术向前掷去,只听“”的一声,石子穿过白影打在墙上,再定睛看时,那白影也在望着自己,云寒溪只觉彼方魔气充斥,与晚宴极为相似。“魔灵?!”云寒溪恍然大悟,刚要施法,那白影却消失了,魔气也随之散尽。“什么?何来如此强盛的魔力,我看错了?”想着,云寒溪回头,灯影处,一只黑影闪过,云寒溪迅速去追,不知觉却来到后院“奇怪……好怪的事。”云寒溪一边想着,一边来到中院,却只听得后身一声“寒溪?”

云寒溪回头一看,原是贺雪鸢“怎么,我家的床太硬,睡不着?”

云寒溪连连摆手:“不,床自然舒服,不过今晚不困,想出来走走,却见……”

“什么?看到什么了?”

云寒溪想了想“没事,一切安好。”又说:“我睡不着,走走散心,累了自然就会睡了。”

“正巧,我也不困,不如一起走走?”

“这……不妥吧!”

“有什么不妥?再说我家庭院错综,没我带领,万一乱闯,让爹和你都下不来台。”

云寒溪犹豫,不过还是说:“既如此,有劳了。”

二人一同在荷池廊桥漫步,荷苞初立,莲叶刚浮,月光正照在这莲池上,反投于空,回围一片宁静空乳,遐自由心。淡白色的光色弥漫在庭院周围,廊桥便笼罩在点点闲娱中,自给人以闲适温平之心悦……

“寒溪,这样的景色,怎样?”

“确是,家中住的久了,倒不觉得青鸾峰上的季景有趣味了,今在这一方荷莲池中,却别味出了一番清小娇人意蕴,冶人之性。”

贺雪鸢气掩而笑:“没想到这野人般的扮相下还有颗会品辰鉴景的心呢,真是罕见!”

“确是一时之心情,何来品鉴之说?”云寒溪有些不好意思“实际上对这山川塘谷,我只会以风水之术相与比较,至于这辰景之说,没有这等旷达心性……”

“谁说没有?”贺雪鸢意识到自己有些急促“吟风弄月,歌廊颂阁,本是文人无稽之作,似你这般情由心生,字字是发自肺腑,倒是让人羡慕无外之心了。”

“‘无外之心’?心中之物,可有内外之分?”

“自然,世人都以心内所感为真为实,但却非要将其隐藏,而将外心之思公诸。深熟之言,乃是苦思强迫自己的结果。虽也是心想之得,却是刻意,不似你这般天真……”说到动处,贺雪鸢却有些失态了。

云寒溪有些不解:“心中想什么,需要刻意?”

“这个……不如这样,我问你一个问题,一定要据实回答”语讫,她站在云寒溪面前,直视云寒溪的眼睛。

“请讲”云寒溪将头微偏,躲过了那双眸子。

“躲什么,我看着你的眼睛,才可知你所言是真是假啊!”

“噢,这样啊!”云寒溪轻声一应,将头回过,看那双眼眸时,心中莫名地一丝感动。

“我问你,今早在那厉鬼墓门时,误中机关的本是我,但你挡在我身前,为我救得生路。再有,与那厉鬼作战时,你奋不顾身将我推开,亲受那厉鬼一击,虽无大碍,却已受伤,我们不过萍水相逢,你为何几次三番性命不要,舍生救我?你当时到底是怎么想的?”

云寒溪显得很惊讶,他倒不认为自己当时还应有什么其他打算“要说怎么想,我也说不清,不过当时只知救你一命,再无杂念了。”

“救我?你连自己性命堪忧都未曾想过?”

“这个……当时确实没有想到。你将及性命时,我心中只有你,哪有时间顾及这么多!”

贺雪鸢本是疑虑,但当她听说“我心中只有你”一句时,本知云寒溪并非他意,但不知怎地,脸上飞起两朵红晕,日夜之下,云寒溪没有看清。

“你只是想到我?为何要这样?我值得你去救?”

“这无所谓值不值得,但凡性命,总归是要保护的,再说我曾承诺将你无恙带回,自然须得守言。”

贺雪鸢有些不解,“诺言很重要吗?”

“当然,爹爹伯伯教过我,‘承君一诺,必守一生’。我不会轻易许诺,若许,一定会守。”

贺雪鸢看着云寒溪那双澄净明澈的眼睛,想想自己一生中似从未遇到这般值得信赖的人,心中有酸楚,也有欣慰。“你爹爹伯伯,他们也是在守一个诺言吗?”

“对,听爹爹说,他一直在等一个人,他和伯伯一直在等,似乎是一个十九年为期的约定。等见到那人后,爹就会去鬼界找娘,爹说娘会一直在鬼界等着他。”云寒溪说至动情处,愈发突显出了豪迈气概。

“你爹……你娘……虽然阴阳两隔,却以诺言相守,情深至此!”贺雪鸢有些羡慕:“我也渴望……”又似突然想到了什么“你娘她,已去世了?”

“……是,在我很小的时候,我脑中还依稀有娘的印象,娘很漂亮,你长得很像我娘……”

“你……”贺雪鸢本想说他油嘴滑舌,但她看着云寒溪的眼睛时,却自恨污浊了那份纯净。

忽然一阵风吹过,新枝摇曳,塘生涟漪。

“冷吗?”

“嗯”

云寒溪遂将毛质轻裘解下,围在贺雪鸢肩头,两人沉默了许久。

云寒溪忽然想起一件事:“鸢儿,那个……就是你叫‘陈大哥’的人,是……有何身世?”

“哦!那得从很早很早,我们家族的源起开始讲了,你……也听吗?”

“你若觉的合适,但讲无妨。”

“六界之说,想必你也听得。二十年前,魔界曾一度蠢动,在蜀北一带,由一尊王率领,成立宿业教,旨在发展魔族在人界的势力。为防止遗留祸患,当时蜀山掌门申阳真人广泛致援,昆仑七派各派弟子。在这中原的,有南方潮州的司马臣舜,司农开坻,司徒序,司寇侠四人,其祖上曾任过大汉司马,司农,司寇,司徒之职,及北国幽州的东方歧,罗中日,夏长春三人,各持一宝剑助阵,战事相当惨烈。由于昆仑山派别中昆仑派一向主张万物生而有命,命则一同,坚持和制,而态度强硬的的琼华派已然覆灭,其余六派皆不足,致使在于宿业教二十八宿护法的战斗中几近败北。千钧之际,一局外人仗剑而出,直入教阵,兵行诡道,却破了那教固灵之石,天阵瞬间瓦解,教徒不得以重回魔界。”

云寒溪笑笑:“那人一定是你爹了!”

“对啊对啊,正是如此。”贺雪鸢很是骄傲,“战事结束后,各派皆回,参战七人,还有我爹,都声名鹊起,后受那四人之邀,我爹定居潮州,广授门徒。五人各有往来,逐渐形成家族主州之事,幽州三家亦是如此。”

“正是如此。”贺雪鸢接口,“五年前司马家族受皇上诰命,举家西任,没想到一去不返。后只得陈大哥一人归来,据他所述,司马全家是被卷土重来的宿业教众所杀,自己新任管家,从中逃得性命。后爹着人去寻。未有踪迹,尸骨无存,只得罢休。自此那陈宏便由我爹长留,帮我爹办事。”

“原来如此……曲折繁多,你怎么会了解?”

“爹告诉我的。有些事,凡我年岁一到,爹都会毫无保留地告诉我……”

云寒溪不禁暗忖:确是幸福,爹有好多事都不对我说,这‘陈宏’似曾听过?

风渐渐大了。

“回屋吧,小心着凉了……”

“嗯”贺雪鸢解下肩衣,两人话别。

“寒溪……今晚……我感到很快乐……晚安。”但是,贺雪鸢没有得到自己想要的话。云寒溪目送贺雪鸢离去,口中喃喃:“我也快乐……”他同样没有。

翌日,红日初升,过户斑驳,明亮之氛瞬间围拢,云寒溪起身,自行洗漱后,由仆人带至西厅,贺翔凤人已在那里等着了。

“云少侠,昨夜可曾安睡?若是老夫招待不周,休怪,休怪。”

“岂敢!睡得很好,舒适润心呐!”

“哈哈……润心便好,一起用餐吧!”

云寒溪遂坐下与贺翔凤一家共用早餐,间后,云寒溪便问:“先生,听您说今日当有重大事宜,是何时开始的?需要我做什么?这事是为何?”

贺翔凤笑笑:“少侠莫急,不多时其余人众自会到齐,自那时少侠便一起参加议事,当会知晓原委,如今不旁,只消与议便可!”

云寒溪早已猜到五六分,但止不问。

不多时,有从人匆匆上厅,报与贺翔凤“老爷,韩家也有人来了……”

“快请,本待亲请,人家却先到了,失敬失敬……”贺翔凤说完,转身向云寒溪:“少侠少陪,我去去便来……”

“先生不必客气……”

“爹”贺雪鸢抢过话头“韩大哥也并不算外人了,就让寒溪……不,让云公子一起去嘛。”

“不妥不妥,云少侠乃是贵客,哪有代主迎人的道理,你们先坐,我亲迎韩公子至此。”说完贺翔凤便出去了。

贺雪鸢走到云寒溪身旁“我告诉你,韩大哥人可好了,自我幼时便常带我一些好吃好玩的东西,他还给我讲故事呢!”

“是什么?”云寒溪很感兴趣。

“别的都记不清了,只有一个特别清楚。韩大哥说他们村出过一个奇女子,好像叫作韩菱……纱?名字记不太清了,后来……”

“哐”云寒溪手中的筷子掉到了地上,贺雪鸢只见他飞奔而出。“你怎么了?去哪?”

这边贺翔凤正将一个青年向里请,却见云寒溪飞奔而来,一把抓住那青年的手。

“云少侠……你这是……”

“先生休怪。”云寒溪回头,“阁下可是姓韩?”

“正是,小生韩广记,不知少侠有何见教?”

“那你知道韩菱纱吧!”

那韩广记一头雾水:“韩世祖已是百年之前的人了,生平我亦有耳闻。后来据说……”

“我是她儿子……”云寒溪有些激动。

“什么!”韩广记大吃一惊,旋即对贺翔凤道一声:“先生先行,我与这小兄弟有话说……”

贺翔凤点点头:“那我在西厅等候你与少侠。”

韩广记遂拉着云寒溪至一假山后,假山紧挨着下人房。“你方才说,你是韩世祖的儿子?”

“对……”

“决无可能,韩世祖乃是百年之前的人,我们也只是耳闻未见,你年不过二十,又怎会是她儿子?”

云寒溪有些急促“我真是她儿子,我娘确是叫韩菱纱……”

“这无论如何叫人不信,我且问你,你爹是什么人?”

“我爹叫云天河。我还有个伯伯,与我爹是莫逆之交,叫慕容紫英,现在天墉域……”

“啊!”韩广记不禁叫出了声,这些话,与自己了解的,不差分毫。“你这年岁……”

“我的年纪不合适吗?”

“这个……”韩广记略一思索“不如这样,此事尚且不论,我们先去见贺先生。此后有时间,再去天墉让你伯伯陈清……”

云寒溪不解“可是……”

“好了。现在此不是重点,先生有要事要你我相与,估计是由不小,以此为重吧!”

“这……好吧。”云寒溪只得先放下了。两人同至西厅。唱诺之后,分座两边只等。不多时,只听得门外一阵雄厚之音:“贺老弟,愚兄到了……”贺翔凤亲起相迎,云寒溪,贺雪鸢,韩广记等人起身于侧。

“哎呀……东方兄,数月不见,可还安好?”

“愚兄这身子骨还硬着呢,不过若将再战,恐是不及老弟你了……哈哈”

“东方兄说哪里话,依您这身手,再平魔教,也是易举啊!”贺翔凤环顾四周:“为何独不见令郎?”

东方歧爽朗一呼:“犬子正于城外压剑,等待另外两家,我们稍事片刻。”

片刻,便听得一声车马之音,犀人陆续走进,为首两人笑容满面,“贺兄,别来无恙啊!”

“呵呵,罗兄弟与夏兄弟可有延迟啊。”

“哦!那倒是我们的不是啦!哈哈哈……”

“那倒不必,令郎……”

却见那罗中日和夏长春回手一指,阶下三个少年,面容傲气,当真执绔,鹅冠丝捆,鸭绒小衫,身上具是杭纺实丝青罗衣,脚下是厚底硬边犀皮靴,身侧都挂着香包,襟下垂着七石嵌宝小刀,真不奢侈!

“伯父”“叔父”三个少年打了揖首。

“贤侄快进,将剑放至载剑台上。”贺翔凤招呼至厅,却见那三个少年跑出将贺雪鸢围住,倒将云寒溪冷落“鸢儿妹妹几月不见,愈发漂亮了,好似芙蓉浴水啊……”“妹妹,我新练了几式剑法,一会儿父伯议事,我来教你”“妹妹,我新成小诗几首……”“好了好了,都别说了!”贺雪鸢很不耐烦。云寒溪此时却在沉思,对旁人之事熟视无睹。贺雪鸢一把将云寒溪拽来,云寒溪很是吃了一惊。

“诸位哥哥们,这是我朋友,云寒溪。几日在我家居住,堪为贵宾。今我教你们与他相识,日后定为相扶。”贺雪鸢说着,轻推云寒溪向前。

“云寒溪?”三个少年扫了扫。立刻露出鄙弃之色“东方名芷”“罗摇风”“夏生一”三人轻说了名子,算是报过了。

云寒溪只是点点头,却不见回,但是那三人不满了“这人不识礼数,一句‘久仰’都不会回敬吗?”

云寒溪只是奇怪:“实未听闻三位大名。”

“哈哈……”贺雪鸢不禁被逗笑了。那三人更是恼火,指着云寒溪便道:“村野之人,不识礼数,父母怎么教的?”

云寒溪倒也不动气色,依旧如故。贺雪鸢却沉不住了:“你们凭什么对别人多加指教?张口不雅,自以高贵吗?可笑!”

那三人吃惊不已:“妹妹,你怎么向着他……”

忽听得车马又起,又有人到了,进门时,确是司农开坻,司徒序,司寇侠等人,贺雪鸢一并迎至西厅,放下剑后,便招呼那几人:“三位贤侄和云少侠也一并来吧!”

厅中众人坐定,贺翔凤便开口:“实不相瞒,日前我与司农兄等人已商过了,西北边域魔气又起,可能是宿业教众又卷土而至,不过惟一可喜的一点是魔力大不比之前,计是小成,倒无所惧。今日召众位义亲前来,便是要将这股残余扫除干净。今方召集七剑,便是为此,我决心以北斗之阵,灭魔净气,众位言下之意如何。

那司寇侠先说:“二哥之意,我已明了,既是为此,我定当竭力。”

司农开坻也说:“计当如此,我等也不留余力。”其余四人纷表赞同,便要取剑。

“等等……”

众人回头看时,却是云寒溪,“魔力延漫,也可能是两界之隙分裂所致,未去察看,怎知是有魔教众徒?”

其余人皆面面相觑,司农开坻的儿子司农章却嗤之以鼻:“敢问高姓?”

罗摇风轻蔑一视:“他呀,就是大名鼎鼎的司空伯伯的贵客——云寒溪……”

“不得无礼”罗中日怒斥。罗中日示意众人安坐,便问云寒溪:“敢问云少侠可有异方?”

“不敢当”云寒溪略一思索“魔气外溢,原因众多,但各各不可小视。彼方是否有魔教众族,我们毫不知情,贸然进攻,若让他们以幻术探清我方虚实,岂不是陡增变数?我认为应当先去探查而后再做打算,即有失,也不必祸及大家……”

贺翔凤和东方歧表许。韩广记在旁发问:“那派谁去呢?诸位先生年事俱高行动若有不便,恕我失敬,去便是累赘……”

众人都不说话,韩家人发话,虽不中听,但句句确实。

“爹,伯伯,孩儿请缨……”司农章站起。

“我也去……”司寇谨,司徒钰也起身。

“那我们三人也随众兄弟前去。”

“胡闹!”东方歧一拍案几:“年轻气盛,却不知为?若折了性命,你们又对得起谁?”那六人都坐下了。东方歧转身向贺翔凤相议:“老弟,我看此事须要从长计议,毕竟是关乎生死……”

“不必!”云寒溪轻声一喝“计为我出,当由我行。探事由我一人去足矣,各位先生休要再争。”

“既然如此,多谢少侠”那夏长春连应。

“哼!各位叔伯好强的舐子之情!”贺雪鸢冷冷一笑:“难道云公子便不是人生父母养?已知危险,为何只推云公子一人去涉险?”

“鸢儿!胡说什么……”贺翔凤立喝。

“先生……”云寒溪依然自若:“我一人足矣了,自幼学武,终有一用。况我承诺过贺先生,若有一用,定当竭力。即使你们不让我去,我自行且去。况只是探,若危险时我自会全退。”

贺翔凤沉言不语,倒是贺雪鸢发话了:“爹,若云公子去,我一定会去的,他救了我的命,若只让他一人涉险,我办不到……”

“你不用……”云寒溪若要劝阻,却被贺雪鸢一口回绝“你不让我去,我也自行会去。”

“你……”贺翔凤无法“罢,罢,你去吧!”后贺翔凤又转向云寒溪:“有烦少侠。”

那六个少年却不住了“哪有女孩家去,我们不去的道理。那云寒溪力孤,怎么保护鸢儿?”正议时,云寒溪早已离开。

回到厢室,云寒溪将双刺别于腰后,又将玉腰弓背至身后,便出厢门,贺雪鸢也收拾好了行装。

众人在门口话别,云寒溪与贺雪鸢便起。门口时,司徒序不住抱怨:“二哥,怎可让千金与那人同行,若有闪失,折了那人还好,鸢儿一旦有事……”

“未经风浪,何以成人?”贺翔凤拂袖而去,余人沉默不语,尤其那六位少年,脸羞得通红。

那云寒溪和贺雪鸢行至半途,便可触到魔气了。

“魔气当中多煞戾之气,吸之有害。”话毕,云寒溪便伸手一点贺雪鸢额头“这避息之咒可缓和息舒,你感觉怎么样?”

“好多了”贺雪鸢盈盈一笑:其实我根本没感觉!

二人走了几程,便至一洞,黑紫之气源源从洞内涌出。“是这儿了”云寒溪刚要进入,却闻得一声:“妹妹勿进,勿进……”回头一看,原是东方名芷他们气喘吁吁地赶来“刚得爹爹准许,特来保护妹妹……”

贺雪鸢嘟囔一句:“谁要你们保护,我只要寒溪保护就够了……”

“他!?”六人皆笑:“武艺不过平平,又无利兵神器,怎么保护你?我们带了方圜剑过来,强他千倍。”

“你们进去吗?”云寒溪略有些急躁。“走,快”贺雪鸢说着就进,却被东方名芷挡住:“妹妹,我观此间黑气弥漫,再看这洞口深邃无比,里面定有魔族,万万去不得。不如就此回报爹与叔叔,让他们以七星阵破山填洞……”

“若是里面所住为平人百姓,轻下阵法,伤及无辜,该当如何?即使里面确有魔族,几月未闻有伤人之事,既不伤人,我们怎可害其性命?”

罗摇风气愤将至:“你……”

“你们不进,无非是惧。我无惧,我进!”说完云寒溪便进入洞中,贺雪鸢未及多想,也跟上了云寒溪。那六人犹豫再三,终于决定一探。便由司寇谨将本家方圜剑在前,余人在后,拥入洞中。

洞中空无,阵阵寒气迫人肌骨,黑烟渐稀,依依可视。再入时,泉水叮咚,雾气全无,便可看清了。洞几近为一蝙蝠巢,内间蝙蝠倒悬于顶,骇人魂魄。贺雪鸢紧跟着云寒溪,悄然前进。路后,便到洞底。洞底处有一玄光大洞,洞内散出一丝丝煞气。

“是这里了,煞气一出,光照一至,便变为黑。这里应是人魔两界的界隙,只要填补,终无事。”

贺雪鸢不解:“这是玄术,甚石土垒恐不能将其掩盖。”

“破玄需用咒术,我从伯父处得到一些,今番只可尽力一试了。”云寒溪遂伸两指于前,口中动咒:“何以来之,何以往之;阻尔之来,拒尔之往;隙之存于裂,裂之开于时,无裂则无隙;令尔之弃能,存吾之本心,点土土裂;点木木枯;点水水竭;点金金熔;点火火尽;急急如律令!”后向那隙一点,喝一声“闭”,基石轻晃,那玄光大洞便缓缓闭合,及至无痕。“成功了?”

只听得洞内别处一声“救命”后间嘈杂,云寒溪与贺雪鸢立刻循声跑去,原是那六人被围在群魔当中,势不得生,执方圜的司寇谨被推在前,左奔右突,却是剑法渐乱。“剑内有灵,似你这般乱用一气,怎可激发剑灵?”云寒溪说毕,一道风术吹开一个缺口,己身冲入阵中,使双刺格防缓攻,条路清然,恰当有致。却见那云寒溪一脚踢向一魔头颅,反身复是一膝,中下颈,后其就势踢肩而上,双刺一并,鱼跃之势自上贯下,及将地时,爆发的刺气直将几只散魔冲折,围阵既开,那六人奔出,却是慌不择路,直至贺雪鸢身旁“妹妹别怕,我们……”贺雪鸢冷冷一笑,劈手夺过方圜,呈弧划下,那剑顿生光色,环形光带由剑柄绕剑身层层激出。而后她轻将一跃,踩中一石后回身入阵,和云寒溪一处。

“鸢儿……你……”

“战后再说。”

贺雪鸢将剑一指,斜上而转下,地膛步迈出时,早至围魔近前。贺雪鸢手刀截击一个散魔,将手至肘并那魔身上一推,魔直返却,却又压倒数只。后贺雪鸢于空划剑,下劈中,贯而冲行,一列散魔便全被剑气击穿,仆地不起。

“到洞外去打”云寒溪大呼,贺雪鸢已是明白了,再回头看时,那六人早已跑远。她遂与云寒溪且战且退,直至洞外。云寒溪于洞中使一技“无世之岩”,洞口遂有千般大石落下,击得散魔不敢强出。

“可以松口气了……”贺雪鸢未及庆幸,早已回呆,各四方约有数十散魔冲击,层层叠碍,有如蚁聚。

“完了完了,都是这野人,要什么探查……”夏生一不禁大叫,余五人也不住恶咒。

“不战便是,尔自行之,由我来战……”云寒溪不再理会。

“你们六个男子,还不如我也女流?神剑在手,不会用,与无何异?”贺雪鸢轻蔑一笑将方圜向那六人抛去,解出嫦水,与云寒溪一处,“寒溪,若战,由我陪你。”

贺雪鸢嫦水飘飘,直插入魔群中,一端一缚,云寒溪踩将上去,奔赴向前,双刺一展,气浪入涌。两人瞬入阵心,激斗正酣。

不远处,一个蓝贵綄衣着身的浪子提戟赶来:“糟了,还是迟了一步。”一群散魔将东方名芷等六人围定,形成蛇形之阵,共同施法,将待攻击,却是云寒溪与贺雪鸢无暇顾及。云寒溪即将回首时,散魔叠拥而上,不脱半分。“嗨”一道乌光自顶而下,将散魔咒法击得粉碎,定睛看时,却是一把大戟,戟长八尺,顶为锋回三尖,两侧却是窄钺,中以卦状相连,窄钺上短下长,呈蝠翼之状。方才是那钺面斩断了法术,现戟定地,由及望去,却是一个少年,上戴双蝠翼开口吞月冠,身上是青蓝华綄衣,下摆呈蝠翼状,脚上是云行夜崖靴,周身华贵,脸色微白,双唇欠红,但英姿飒爽,与云寒溪无二。

那少年拔出戟,横放戟枝,周身几折,回腰一式,便将解那六人之围,后由那少年一力支持,护救六人。云寒溪和贺雪鸢也沉陷群中,虽尽可全身而退,但两人越战越勇,毫无怯势,三人合力,群魔虽众,却也不得分毫。

“战者小心,昆仑派至。”语讫,由空中四位昆仑山弟子御剑降来,中有一女。听得那女子喝一声:“返阵之势。”便由那三位弟子于空中行三星之阵,自由那女子从阵中生咒,几阵后四道光气直逼下川,散魔瞬时无影无踪。

四人着得地来,众人看时,却是白青道服,黑素道靴,背上各有一剑,严肃不苟却显得可蔼易近。云寒溪等众人上前拜诺,四人亦还诺,一位弟子道:“我等是昆仑派中弟子,这位是派中尹师尊。”那女子欠身以礼,便答:“我等于潮州探查,却见激斗正酣,再看几位身手不凡,只力略单,故布阵相助。”那少年旋即还诺:“小生杭暮游,途经于此,特来相助,亦敢问这众多散魔到底去了何处?”

一弟子答道:“已被我们阵送魔界。”

“回去了?”杭暮游很吃一惊,旋即又说:“那如此,多谢了……”

那六人慌无定式:“谢谢娘娘……不,是师尊及各位道长……”贺雪鸢冷笑出声:“绣花枕头……”旋即拍了拍云寒溪:“你不是要去昆仑山?由这几位带引不是更好?”

云寒溪将悟,揖首上前:“晚生云寒溪,多谢适才救围之恩,可否再施一助,我意拟取道昆仑派修行,可路途阻险,恐误机时。恳请几位尊师道长以术带我至昆仑派,感激不尽……”四人遂回头注意云寒溪,但观心地纯净,便要诺之,再下视,又吃一惊,那明尹师尊不禁问:“九龙缚丝剑穗?紫胤真人是你何人?”

云寒溪摇摇头:“不知真人是谁。”明尹即答:“便是慕容紫英长老……”云寒溪恍然:“是他?他是我爹的义兄,是我伯伯……”“什么?”一弟子大惊,明尹自若,又问:“你父母又为何人?”云寒溪感到奇怪:“我爹叫云天河,我娘叫韩菱纱。”“这……”明尹有些迟疑“这年龄恐是差了一些。”云寒溪颇为好奇:“又是年岁?我的年岁有什么特异吗?”明尹笑笑:“仙圣之事,凡人可知?我们定会帮你到达昆仑山下,不过……”明尹降低了声音:“上山有试炼,这得靠你自行去闯。”“没问题,伯伯早交代了。”

明尹便回头顾三位弟子:“你们去探探洞内。”后回身:“云少侠,何时准备好,便要启程了!”云寒溪刚要答话,却被贺雪鸢抢过:“师尊,云公子他……他还未收拾好行李,不如同去我家,等云公子拾得行装后再行不迟。”这贺雪鸢心中陡增许多不舍。

“这……云少侠,你意下如何?”

“我已经……”云寒溪刚要说,忽然看到贺雪鸢目光中的触感,不觉也有不臆:“那就按她说的吧!”

贺雪鸢又接口:“而且今日非比寻常,八剑齐聚,有烦师尊鉴看!”

“哦!”明尹立刻有了兴趣:“是何剑?”

贺雪鸢并未答话,而是回头朝向东方名芷,以手指剑,东方名芷遂将剑拿来,明尹看时,果然好剑,剑长二尺,柄长三尺,中格是头胶修尾蛛,蛛触外刻,回前四后,后者护,前者攻;剑柄为精木含铁铸,下端为四方獠牙;上刃为精镔打铸,一般宽窄,无比锋利;细观时,刃上还刻着五雷鸣电,舞时有电击之音;剑通体为紫,只锋为赤橙,明尹不禁失口:“便是紫灵蛛电——方圜?”

贺雪鸢笑笑:“师尊好眼力!”

在旁一直静立的杭暮游道:“果是,诸位可是司马家族的后人?”

贺雪鸢指了指剑:“杭少侠也识得?我等不是司马家人,但也有渊源。不如同去我家,那时自会明白!”众人无异。弟子请过后,一行人便同去贺府,于途上贺雪鸢大致说明了几位身份及此行目的,杭暮游心里暗笑:何想当年威武的六家现今是这般奢豪,连子孙也如此不中用……

至家中,贺雪鸢将昆仑派及杭暮游巨细介绍,又将此行经过详细说了,东方歧等人均叹惋。只有那贺翔凤看了杭暮游几次,感觉面生,又感亲切,但隐隐露出了些许惆怅之气……

待后,贺雪鸢便开口:“爹,几位道长和这位杭少侠曾助我等逃离大难。今我送他们至府,是请观剑,如今八剑已齐,而祸患又清,恳请爹爹与东方伯伯开箱呈剑,几剑未曾共现已二十年了,今日一展,互通有无,也饱众人眼福,如何?”

东方歧爽朗,道:“侄女所言有理!剑本常器,我等却藏为机密,恐坏剑性,今日便开箱吧!”众人皆喜,于是由东方歧代指,后是明尹,云寒溪,杭暮游,昆仑弟子,再后便是家族众人。

“开箱……”下人一声长调,七个匣箱同时开启,并刚放入的方圜,共是八剑,瞬时剑气直冲霄汉,光辉围拢台阁,寒如三冬,烈如七伏,各具异彩,各有灵运;难得之器,渺比干将莫邪;稀有之兵,可堪龙泉太阿;可引雷焕,可召欧治。

众人上时,却是一柄镇剑。但见剑锋之首为二寸,锋之底为六寸盈余,浑铁精打,熔油细淬,锋不甚利,外显黑青,上刻着九龙戏天之图。剑格为宽型柱接,层层累累。剑柄沉木打雕。外裹铜圈,有节,柄长八寸,也为黑青,下有底。箱上刻有字:巨阙逆风——齐遵。

再看时,也是一柄镇剑:剑身通体宽不到一寸,轻质柔软,玄铁精铸;剑锋吹毛立断,露出幽幽杀气——剑身不以控剑气而外泄之势,锋为很白,剑格为一椭球之状,剑柄长五寸,只手单持,后有直底,柄也为银白之色,为青铜制。去持时,剑身可盘曲于腰际。匣上刻有字:少和真武——楚敕。众人皆笑:北齐南楚,果不名虚。

下一柄便是那紫灵蛛电——方圜。

再下,却是一把凶剑:煞气充盈,幽气外溢,剑身上不断外冒黑色烟气,却是让人不敢逼近。但见剑身通直,滑光细色。剑通体,剑格剑柄,俱为一体寒铁细铸,周身为红,似饮血而致。全长四尺,格有异象,左侧为凤回头,右侧为凰摆尾,圆甩这势不自言。底座突而收,也呈尖状。匣上字曰:烈焰焚天——凤凰。贺雪鸢便道:“寒溪,这便是我让你看的好东西,这是我家的剑。”云寒溪微笑,却疑此剑之煞气无比舒怀。

下一柄便是奇剑了:剑刃为节层浮屠状,一凸一凹错落有致,只凸有锋,凹却有齿。剑身尺半,柄亦尺半,格为双虎唱消之状。剑身为生铁细打,通为土色,柄为曲木雕成,坚硬无比。座为马首长嘶,匣上有字:靖寺白马——昭质。

再看,却是一柄凡剑。体长三尺,外状无异,只显墨绿之色。昆仑弟子笑说:“这不过凡剑,怎与七剑同列?”明尹定看半晌,后议:“传有巨石落入阿房,始皇命人去查,灼热不近,后一月,才散尽热量。令人开时,里面却是上等好铁,便不加打铸,以晶石刻为剑形。这柄该是了。”便命一弟子持执,弟子尽平生之力,却未曾舞动,只是提起,不多时便松手了“好重,好重。”杭暮游便言:“这该是世上仅有的陨铁了。外表虽凡,却密重无比。你我皆无力将其拿握了。”匣上有字:衍源星河——天余。

下顾,又一奇剑:剑锋十折蛇形,曲环绕折,重层不息,前开两锋,中生一刺,是为蛇口,刃为蓝兰之色,格为蛇身之形,柄为榕冥灵之材,细雕精工,却是青色。全长二尺七寸,为黑铁细铸,和合之气中又有残狠,匣上亦有字:碧渊离虺——陟升。

最后一剑,却是古剑:古风尚在,埃尘渗入。剑周身为靛色,精铁细铸,剑身不过二尺,刃上刻有八骏逐日,百舸流游之图,皆为古绘。柄为青铜,剑格为叠砖墙之法造,韧有无对。灵力却是最足,历千百代,百千之剑灵犹由它附,充盈体中,威力巨大。匣上也刻:太古逐魄——昔后。

众人皆叹,流连止步。正是云寒溪观看之时,却被一个侍女叫住:“云公子,小姐在侧屏风后等你……”云寒溪马上前去,却见四周无一,只有贺雪鸢一人,眼角似有泪痕。

“你……看完了”

“没有。一个侍女告诉我你在这儿,我就过来了。怎么,你……哭了?”

“没,谁……谁哭了。”贺雪鸢用手擦擦泪痕,沉默了一会儿,问:“寒溪,你……在那明尹师尊看过剑后,便要去昆仑山吗?”

“对啊,我需得节约时日,早些学得御剑之术呀!”

“那你,不能……不能再多住几天吗?”

“不行。道长马上要启程了,我须与他们同去。不然,离了道长,我又怎么能如愿去昆仑山呢?”云寒溪顿生奇怪:“鸢儿,你……怎么了?”

“没事,没事,你去观剑吧!”

待云寒溪走时,却又被贺雪鸢叫住:“寒溪……”

云寒溪回头,悉心等待。

“你……学会了御剑,还会来吗?会来看我……吗?”

“当然,这是我的承诺。”云寒溪总是自信。

“是……你的……承诺?”贺雪鸢若有所思,“你告诉我,你的承诺你一定会遵守的,我相信你,我……等着你!”说毕,贺雪鸢便回头进了自己的厢房。云寒溪很是莫名:鸢儿到底怎么了?

半月后,剑算是观完了。辞别茶水,众人便是话别。云寒溪没有看到贺雪鸢的影子,心里有了一种冲动。

别后,明尹及弟子走至平空之原,便说:“云少侠立一弟子剑上,由那弟子引你。”话音未落,远处传来一声:“等等……”看时,原是杭暮游。那杭暮游走近,唱个诺,云寒溪便奇:“杭……直接教暮游吧!暮游,你的戟……断了?”“哈哈”杭暮游一笑,“没有没有,戟杆分为两截,上有卡口螺纹,若用,则可接衔,不用时拆了背在背上,行动方便。”又言“恳请几位道长也送我一程。”明尹问:“你也要去投入昆仑派?”杭暮游便答:“不错,鄙人也对仙术颇有兴趣,愿意学之。不如与……寒溪结伴而行。”明尹便道:“如此,走吧!”几人瞬起腾翔,一跃几千里,几刻之内,已是到了。

贺府内,贺雪鸢坐在床沿,望着帘上的翼鸟图正出神,忽听门外一声:“姐姐在吗?”语未毕便推门而入,一手藏后,似是有物。

贺雪鸢一看此人,正是杨筱璇,便没好气地说:“别闹,没事出去。”

“呦!”杨筱璇故作惊讶:“姐姐这是怎么了?火气冲人呀!”

“你……无事别胡闹……”

“姐姐怎知我无事?姐夫走时可有东西交给我了……”

贺雪鸢一听便气不打一处来“姐夫?谁是你姐夫?将那破物打掉……”

“姐姐不看看?”

“不看不看,快打了,别烦我!”

杨筱璇故意叹息:“唉!姐夫的一片好心全毁了,多好的一对刺刃啊!”

“你若再说姐夫,小心我……你说什么,什么双刺?”

“算了,姐姐不看,又问什么……”

“你……”

杨筱璇忽然笑嘻嘻地走过去,背着的手一伸出,便放到贺雪鸢手中,果是那云寒溪的翌日焓灵刃。贺雪鸢将双刺拿起,抱入怀中,微有啜泣。

杨筱璇又撒娇:“可怜人家好不容易才把云姐夫的礼物拿过来,却差点被有的人轰出去,真是……”贺雪鸢不忍笑了出来:“小丫头,再说‘姐夫‘二字,小心我……”话毕,便一把抓住杨筱璇,二人闹作一团。

过后,杨筱璇便问:“姐姐告诉我真话,你是不是舍不得云少侠……”贺雪鸢脸上飞起红晕,垂下头,不过却是点头了。“那好”杨筱璇又问:“如果你有条件去找他,你会去吗?”贺雪鸢垂的更低了,她没有答话,杨筱璇便笑了:“姐姐还害羞呢!笨姐姐,想追就去追啊!待他来找你,又是何时了!”贺雪鸢无奈:“晚了,道长已经带着寒溪走了……”“哎呀我说笨姐姐,你不知道舅父有缩地成寸的本领吗?让他使异法带你去,虽是慢了些,可好歹可以直接去昆仑找他,总好过在这里等着吧!再说,云少侠将兵器给你,山上的试练对他来说肯定会更麻烦,也许此刻他正需要你呢!走吧,去找舅父……”贺雪鸢轻轻点了点头,嘴里却在说:“他……正需要……我?”

这边一行人已是到了。下着后,明尹便道:“此为昆仑山府,到昆仑派,必先经过试练,后面内容便不可再言,你们两个好自为之。”云寒溪,杭暮游唱诺:“谨遵教诲。”

两人行不多时,却见前方一个红衣身影。云寒溪张口便道:“婉星……”那女子一回头,却是吃了一惊,正是祖婉星:“云公子……只三日不到,你怎么可能到此?鸢儿姑娘呢?”云寒溪便大致讲了几日经过,又问祖婉星:“你已完事了?”“没有……”祖婉星一脸沮丧:“虽我不是为了投门而来,但由于从未到此,山体之气与我相异,机关试练仍然有效,我还得过得试练才可上山啊!”“那太好了,我们三个一起去。我和他正准备投昆仑派修习,与你同陪。”说毕,云寒溪转头向杭暮游:“介绍一下,这是我的朋友祖婉星,叫她婉星便可。”祖婉星微微欠礼。云寒溪又说:“这位是……”话未说完,却是杭暮游抢过:“晚生杭暮游。”祖婉星轻轻一笑:“走吧……”

“爹……我……想去昆仑山……”

贺翔凤极为好奇:“哦!去那里有事?”

“对……我……想学习仙法……”

“呵呵”贺翔凤一笑“丫头此行,怕不止为此吧!”

贺雪鸢顿时窘迫:“谁……谁说的……”

“是和那位云少侠有关吧!”

“我……”贺雪鸢脸不觉绯红。

“唉,我这缩地成寸之术也许久未用了,该试试了……”

贺雪鸢顿时心头一亮:“您同意了?”

贺翔凤点点头:“女儿都求我了,能不同意?”

“谢谢爹!”贺雪鸢喜笑颜开。她急身去找杨筱璇时,贺翔凤轻叹一声:“云少侠,我这里,鸢儿是待不下去了,你可得好好照顾她……”

“璇儿,爹同意了!”贺雪鸢异常高兴。

杨筱璇笑了笑,迎了上去,两人坐下后,未及贺雪鸢开口,杨筱璇便先说:“既然如此,那妹妹倒有几个问题请姐姐想想。”

贺雪鸢略有好奇“什么?”

“姐姐心中对云少侠,真是爱吗?”

“啊!”贺雪鸢从未想过这个问题,她只觉得和云寒溪在一起非常快乐,这便是爱?抑或只是……依赖?“我对寒溪的情感,真是爱吗?我是真的爱他吗?”贺雪鸢陷入深思。

“是,或许不是。姐姐心里却是矛盾呢?”杨筱璇在一旁打趣。

“这……我与他相识不过才短短三日,以‘爱’处之,未免太轻率了……那我对他,到底是什么呢?”

“呵呵”杨筱璇突然笑了起来“没想到几句话,姐姐便开始怀疑自己了!既已至此,姐姐还会去昆仑山吗?”

贺雪鸢沉默不语,杨筱璇便再问:“如果云少侠喜欢别的女子,那姐姐你还会对他依存如今一般的情感吗?”

贺雪鸢想了许久,忽然,不知哪来的勇气,竟使她下定了决心:“我会去昆仑山的,不论他身边是不是有别的女子,我对他依然不变,虽然和他在一起只有三日,但他给我的,心中涌起的幸福感却是毕生难以忘记的,我会珍藏这份情感,它将是我一生中最美好的回忆,抑或是开端。纵是世事变迁,心永不变。”贺雪鸢说到激动处,决绝之色却是令人敬佩。

“好……”倾听的杨筱璇不禁站起,双手抚在贺雪鸢双肩:“姐姐果然是姐姐,不同凡响,方才我恐姐姐途生犹豫,生生挫折,故以此法相问,既是姐姐有这般态度,便无忧了,有幸福便去追寻,矢志不渝确实本色,情感长在,才是姐姐终身幸福的壁垒啊!姐姐放心前去,不论你与云少侠之间是否确然有慕爱之情,有了这样的心志,后便一定会有的!”

贺雪鸢很吃惊:“这……一定会有吗?”

“放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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