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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骑士之名

974年6月20日

“公国的诸位臣民,我在此,怀着沉痛的心情,以这个国家领袖的身份,告别一位伟大的战士,一位公国的英雄,同时也以希兹·龙这个名字所代表的身份,告别一位不可多得的挚友,一位数次保护我的生命的恩人。”

在公国首都大广场的演讲台上,大公希兹·龙,用凛然的声音一字一句的说着。

“我在这里完整的重复他的名字,也请诸位,公国的臣民们记住这个名字,穆·冷杉·图斯·德莱贡,现在,请默哀一分钟。”

广场上没有什么动静,所有人都低下头沉默着。此刻这个广场上约有万人,并没有站成队伍,松散的分布着。在整个人群的最前面,是几个可以说得上熟悉的面孔,一身黑色丧服的伊柯艾儿,右侧则是同样穿着丧服的白蹄,伊柯艾儿从事件之后就一直在首都,陪在德的身边,而白蹄则是在一日前为了参加穆的葬礼来到首都,在伊柯艾儿左边不远处,塞和露米娅也身着正装,直直的站立着,丝克丝并不在广场上,从得知穆的死讯后的第二天,丝克丝就从独角兽山谷中消失了,一同消失的还有穆的黑马。墨瞳尝试着追随着气味去找过,却发现气味在山谷中的小瀑布下完全消失,看上去,似乎是刻意在此洗去了气味,根据这些,也只能判断丝克丝是在用自己的方式寻求替穆复仇或是别的什么,最终,为了尽快护送大公前往栖幕与军队接触,继续寻找丝克丝的事只好搁置了起来。

“礼毕。”希兹·龙简短而又铿锵的宣布,“然后,与悲痛相对的,我在此怀着敬意与希望宣布,赐予,穆·冷杉·图斯·德莱贡所指定的继承人,德·尤尼科,以正式骑士封号,暂列副十二席,册封称号为,独角兽之骑士。”

伴随着希兹·龙的宣告,原本站立在希兹·龙右后方的德上前两步走到希兹·龙的右侧,转身后半跪下来。

伴随着清洌的叮的一声,希兹·龙抽出了腰间的佩剑,然后用剑侧轻轻地在德的左肩拍了两下,接着缓慢的将剑重新收回到腰间的剑鞘。

“臣,谢恩。”伴随着剑完全滑入剑鞘的撞击声,德缓慢而清晰地回答道,然后起身后退到了最初所在的位置。

“最后,怀着身为龙之血脉的传承者的骄傲和愤怒,我在此宣告,本国,正式对南方的黑狼帝国宣战。国仇族恨,不共戴天!”虽然是刚刚才收回鞘中的长剑再次被拔出,希兹·龙举剑高呼道。

“国仇族恨,不共戴天!”

“国仇族恨,不共戴天!”

“国仇族恨,不共戴天!”

广场上的人们,纷纷随之怒吼道。

“大公,请允许我前往前线,率领攻击敌军的先头部队。”在希兹·龙的演说刚刚结束,转身走下演讲台的过程中,德迫不及待的单膝跪伏下身,请求道。

“不,德·尤尼科,我命令你,第一,去主持穆·冷杉·图斯·德莱贡的后半部分葬礼,第二,处理好穆·冷杉·图斯·德莱贡所遗留的家产,做完这些之后,在穆·冷杉·图斯·德莱贡原本的家宅中待命。”大公希兹·龙转向德,不急不缓的说道。

“大公,属下认为此刻战事为重,这些事务可以……”

“你要抗旨吗?副十二席独角兽之骑士,德·尤尼科!!”希兹·龙突然提高声音充满威慑力的吼道。

“属下不敢!”德低下头,顺从的回答道,“属下只是认为……”

“闭嘴!给予你封号不是用来给你耍小孩子脾气的!”希兹·龙有些愤怒的说完,然后转身离开了。

德跪伏着目送大公希兹·龙离开然后用力的一拳锤在演讲台的地面上,接着无奈的起身,走下台子。

伊柯艾儿和白蹄,一起等在演讲台的下面,德看到两人本想回过头去,但还是克制住了自己,向两人走去。

“母亲,伊柯艾儿。”德称呼完两人就沉默了下去,不知该怎么继续。

“哥哥…。”伊柯艾儿也一样,发出一声称呼之后就沉默下来,不再作声。

“德,带我去见见穆大人的遗体,好吗?”打破压抑的沉默,白蹄缓慢的开口说道。

“是的,母亲。”德稍微低头弯腰,不自觉的行了半个骑士礼,想到这对于白蹄并不适用,就收敛起来,站直身体,转向一旁,“往这边走吧。”

穆的遗体按照大公的命令,被安放在首都侧面的公墓中,一栋专门为功勋卓著的骑士安排的墓室。

生前席位越高的骑士,所安放的位置就越深,而穆,毫无疑问的,被安放在最底层,沿着漫长的旋转台阶走下十二层的墓室的过程中,三人全都一言未发,墓室中特有的寒意,让伊柯艾儿紧张的抓着白蹄的手臂,虽然如此,白蹄并没有做什么回应,只是跟在德的背后,一步一步的走下去。

“叔叔,母亲她来看你了。”停在最底层墓道末端新开凿的墓穴前,面对着冰冷的暗白色石质棺椁,德低声问候道,然后侧身让开。

“穆大人,好久不见。”白蹄站在棺前,平静的开口说道,“虽然是这样说,我与您也只见过四面,从十年前,您将德带到这个人类的世界,七年前,五年前,还有三年前,虽然,并不完全懂得人类生存的姿态,我也能明白,您为了德,做出了多少的奋斗和牺牲,而即便如此,您甚至未曾以德的养父自居过,这些无论是我,还是德都已经来不及报答您了。”

面对着缓慢倾诉着的母亲,德转过身去,想要稍微走远一点,为的是避开这种不安感,也是为了压抑自己心中的怒火。然而,就在德刚刚想要起步离开的瞬间,德听到了让自己不得不停下来的内容。

“穆大人,此刻趁孩子们都在这里,我来告诉您我的丈夫的故事吧,非常抱歉,但是,如果不是现在,我也没法说出这件事,我曾经这样告诉您还有这两个孩子,我的丈夫,在墨瞳出生前不久,失足坠入了大瀑布下的断崖,然而,那并非真相,白鬃,我的丈夫,实际上是自己走下了那个断崖,在墨瞳出生前不久,白鬃告诉我,有一场异变正发生在他的身上,虽说是如此,他并未让我知道那所说的异变究竟是什么,但是,他就在那个时候,选择了踏下那座断崖,我总是觉得,他并非是寻求着死亡,因此,我始终相信着,白鬃他还活着,所以,在三年前,我才会拒绝您,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白蹄的声音稍微开始抽噎,但也并没有持续多久,转过身的白蹄,脸上仍旧保持着平静的面容。

“妈妈?您说拒绝是?难道说叔叔他?”德惊讶的甚至暂时忽略了心中的愤怒,不由得开口问道。

“德,把刚才的话,当做没听过好吗?为了,穆大人的名节。”白蹄并没有回答,而是委婉的阻止德再问下去,“还有墨瞳也是。”

“嗯,是的,妈妈。”德点点头,很快打消了心中的惊讶,“而且,现在为叔叔报仇才是最重要的,我会再去向大公申请的。”

“…”白蹄稍微摇摇头,似乎想要说点什么,然而并没有说出口,“回去吧。”

离开了黑暗压抑的墓穴,重现踏上地面,一边闭上眼睛回避刺眼的阳光,德开口对在自己身后的母亲和妹妹说道,“今晚,妈妈和墨瞳就回去山谷吧,别在人类的地方呆的太久了。”

“哥哥?”伊柯艾儿虽然想要提出疑问,但是,德甚至没有睁开眼睛就继续向前走开了,“妈妈?”不知该如何是好,伊柯艾儿呢喃着扑进了母亲的怀抱。

“没事的,按你自己的想法去做就好了。”

“我不是说让你跟妈妈回到山谷去吗?”站在冷杉家族大宅,也就是穆原本的宅邸门口,面对着关闭着的大门,德对从背后追来的妹妹,训斥般的说道。

“我不会回去的。”

“你不能生活在人类的地方,墨瞳,回去吧。”

“我是伊柯艾儿·尤尼科,是你,副十二席骑士德·尤尼科的妹妹。这里是,我的家!”

“哈…”无奈的长长叹气之后,德抬手推开了宅邸的大门走了进去。

“哥哥,该休息了。”

午夜前不久,在冷杉宅的书房中,安静的面对着高大的书架手中捏着一本陈旧厚重的皮革封皮的书本,站立着缓慢阅读的德的背后,伊柯艾儿轻轻地叫道。

“…”

没有回应,但也并非毫无动静,德缓缓的将手中的书翻过一页。

“哥哥,夜已经很深了。”伊柯艾儿稍微提高声音,“我已经叫管家把你的床铺收拾好了。”

“图斯,”德这次发出了声音,“你知道这个词的意思吗?”

“那是,叔叔继承的,过去的一个的骑士的名字。怎么了?”

“和其他一些为人所熟知的名字比起来的话,图斯之名,有个特别的地方。”

“那是指什么?”

“第一个图斯,谬·图斯,并不是普通意义上的英雄,实际上,他间接地造成了他所效忠的那位公主的死亡。”

“公主,吗?”

“飞鸟第二帝国最后一代的继承人选之一,优·飞鸟公主,在这位公主丧生之后,飞鸟第二帝国陷入内战分崩离析,数年的混战之后,终于重新建立起了现在所说的飞鸟第三帝国。”

“这是什么意思呢?为什么哥哥要突然说起这些事情?”

“我只是,恰好读到这里而已。”德合起手中的书抬起手塞回到了书架上,然后转过身看了看角落里的壁钟。

“嗯。”

“确实已经有些晚了,你去睡吧,墨瞳。”

“伊柯艾儿。”

无视了妹妹对自己名字的纠正,德伸手抽出了另一本和前一本同样厚重的大书,然后看似随意的打开,看着书上的文字沉默了下来。

“该休息的人是哥哥才对。”

德仍旧不为所动,只是缓慢的将手中的书本再翻过了一页。

“哥哥,虽然我并不了解叔叔,并不明白作为人类的哥哥对叔叔的感情,但是哥哥现在的样子是不对的。”

沉默,德甚至没有翻动书本。

“哥哥!”

“好了,去休息吧,墨瞳。”

“伊柯艾儿!”

“好吧,伊柯艾儿,去休息吧,我也会去休息的。”

隐约的感觉到自己就算在这里看再多书也只是在压抑愤怒的情绪,德选择暂时对妹妹妥协,将手中的书本合上,放回了书架,德转身走出了书房,沿着走廊走过两个房间,进入了自己原本的卧室,虽然在已经成为事实上的家主之后,德理应住进原本穆的卧室,但是,对于德来说,看见那间卧室的门,就几乎会无法控制自己内心的痛苦和愤怒。

推开自己卧室的门,正如伊柯艾儿所说的,卧室里的床铺已经被铺好,德解下了身上的罩衫,随手放在柜子上,然后躺进了熟悉的床铺。

无法入睡,理所当然的,正是因为清楚地知道自己现在完全没有入睡的欲望,所以才会在书房长时间的站立着读枯燥的历史书,理智告诉自己,想要为叔叔复仇,最基本的前提之一,就是保持身体的战斗能力,而基本中的基本,则是合理的作息,但是,虽然救出大公的作战已经过去了数天,在那个时候,在那个时候面对叔叔在眼前离去,自己在一瞬间被愤怒和杀意给缠绕起来,甚至悲伤都被压抑住,而且直到现在,自己仍然被愤怒和杀意缠绕着。

“哥哥。”突然之间,伴随着柔软的呼唤,从德的背后传来了温暖的触感,背对着没有关闭的卧室的门侧躺着思考中,不知什么时候,床铺被温柔的侵入。

“墨瞳?”虽然没有去看对方是谁,但是,只是听到声音,听清那个称呼,德也不得不意识到,在自己的背后,那个柔和的物体,正是自己的妹妹。

“我是,伊柯艾儿,哟,哥哥,”变本加厉,还是说更进一步呢?伊柯艾儿从背后将德环抱住,“哥哥,伊柯艾儿想要成为人类。”

“…”

“所以,从今以后,别再叫我墨瞳了,从今以后,我就是伊柯艾儿,伊柯艾儿不仅仅是想要这样变成人类的样子,还想要像人类一样生活。”

“…”

“因为,这样伊柯艾儿才能陪在哥哥身边。”

“…”

“所以,哥哥,别丢下我,别丢下伊柯艾儿,就算为了叔叔,也不要丢下伊柯艾儿,哥哥,伊柯艾儿不懂得什么叫自私,虽然我知道也许人类会把伊柯艾儿这样的说法叫成自私,但是,哥哥,别再这样了,别再这么急,一定会有给叔叔报仇的机会的,在那之前,哥哥自己一定要平安无事才行。”

虽然没有得到回答,然而,伊柯艾儿还是注意到,缠绕着自己的哥哥的黑色气息,稍微,散去了一点。于是,稍微放下心,伊柯艾儿闭上了眼睛,“晚安,哥哥。”

虽然拒绝了德上前线的请求,但是大公希兹·龙也不能让德完全闲下来,毕竟,被赐予封号的骑士都是民众关注的焦点,因此,在处理完穆的后事后,德被委派部分步兵转职为骑兵的训练管理。而后,时间很快的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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