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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影《王》错开欧美大片的暑期档,安排在五月小长假上映。这部片子能上映,也要亏得陈氏的影响力和行动力,不然以薇薇天后的丑闻,估计整个电影都可能在审核时被拍死。
虽然现在顺利上映,并且影院也给了相当长的档期,但毕竟缺少了一员大将,整个宣传的力度和效果就大大减弱了。
赵晨城原本的意思是不想参加首映礼,只是自己默默地坐在后排欣赏一下电影就作罢。但Tom觉得,赵晨城退出娱乐圈,至少也要像公众交代一下,这是个很好的机会,也能帮自家投资的电影造势。权衡片刻,赵晨城同意了这个做法。毕竟,她有自己的粉丝,他们真心爱戴她,追随她,她要离开了,起码要给他们一个交代。
应当是Tom放出了风声,首映礼当天来了许多家媒体。在导演介绍完演员,以及拍摄状况等一系列基本环节后,主办方在影片开始前安排了五分钟左右的时间给赵晨城。赵晨城当天的打扮并不隆重,照旧是松松垮垮的衬衫搭配修身牛仔裤,化了烟熏妆,头发用摩丝定型,只是面色是连粉底都没法遮盖的苍白。
就在上台前的五分钟,她又把晚饭给吐了。化妆师在给她化妆的时候,猫猫在一边沉默不语,离别在即,氛围总是会不一样的。赵晨城却只是朝猫猫笑了笑,天下无不散的宴席,这几年来她对这句古话体会切深。
上台后,她拿着话筒,注视着后排座位上举着写有她名字的LED板的粉丝们,语气镇定地背着Tom准备好的稿子:
“媒体最近常问我的经纪人,说赵晨城去哪里了?她是话题女王,怎么突然之间消失匿迹了?是要退了么?今天我回答各位,对,我要退出娱乐圈了。如果要问我原因,一是我的身体出了一些状况,需要静养,二来,我只能说,娱乐圈的生活,对我来说是一场旅行和流浪,现在,我要回到属于我自己的地方去了。谢谢那些喜欢我的人,给了我动力和温暖。至于讨厌我的人,说感谢可能太虚与委蛇了一些,总之,大路朝天,各走一边。或许以后你们能在街上遇见我,某个拐角,不管怎样,有缘再见。最后,希望你们能喜欢这部电影。谢谢。”
赵晨城的话不长,亦没有足够的排比句用来煽情。她像媒体和粉丝深深鞠了一个躬,便从台中央走开,背影有些凉薄。她看见自己的粉丝此刻的牌子已经放下,或许他们中有一些人会觉得她背叛了他们的喜爱,但终有一天,等这些小粉丝们再长大一些就会明白,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路要走,与背叛无关。
电影开场,赵晨城坐在主办方安排的座位上,坐下时,左手边已然有人。电影院灯关了,黑漆漆的赵晨城也没在意是谁。
在拍电影的时候,赵晨城并没有想到经过后期的剪切加上配乐配音,结果会出现这么美的镜头。本来被赵晨城意想成猪蹄的朝天鼻在电影里真有几分霸气王爷的味道,而自己也还真是个帅气的忠犬护卫。随着剧情跌宕起伏,到终场戏,一支长剑贯穿电影里的赵晨城的时候,她竟在电影院的位子上背后发凉,觉得以后还是少看这片子为妙,看一次就要被戳一次的感觉很是为妙。此刻镜头拉到一身戎装的梅娉薇皇后身上,哀乐想起,皇后的唇角漫过意思极其真切的冷笑。
不得不说世事弄人,电影里赵晨城躺了,梅娉薇站着,但现实里,梅娉薇却是“中枪”了的那一个。
电影落幕,开始放片尾曲,影院里响起掌声,还有轻微的啜泣声。这时,赵晨城身边的人开口:“我不喜欢这个结局。”
赵晨城一怔,影院的灯此刻亮起,瞬间点亮了她身边人的容颜,凌厉的线条,冷峻的侧面,铁灰色的西装一如既往地给人带来压迫的感觉。而这一刻的赵晨城,却又恍若隔世的感觉。
“蒋洛笙。”赵晨城念出男人的名字。
男人偏过头来:“好久不见。你今天看上去……嗯……一般般。”
赵晨城眯了眯眼:“哪比得上蒋总你啊,您真是妥妥的二般般。”
蒋洛笙没在意她的调侃,换了话题:“要正式接手陈氏了?”
“快了。”
“恭喜。”
“谢谢。”
对话的字数逐渐减少直至沉默,周围已经开始散场。
赵晨城于是起身,“蒋总没什么事,我就先走了。”语罢她便举步要走。
“听说沈牧失踪了?”
赵晨城顿住脚步,转过身去,俯看依旧坐在那里的男人:“就算沈牧失踪,陈氏对O&C的收购还是势在必行,所以恐怕你这个总经理就快要卸任了吧。”
“那如果我告诉你我知道沈牧在哪里呢?”
赵晨城蹙眉,顿了顿:“所以,蒋洛笙,你今天是和我来谈条件的么?”
“到了这个份上,对不起都可以省了。我确实喜欢你,但也确实利用了你,那么你呢?作为同样是一个从来不付出百分之百真心的人,我们谁都没资格指责对方。”蒋洛笙站了起来,从内袋里抽出一封信笺,递给赵晨城:“不过,我今天没想和你交换什么。做了那么久的生意,突然有点良心发现。”
赵晨城接过信,打开里头的卡片上印着一个酒店地址。
“劝你早点动身过去,他最近似乎在到处旅行。”
赵晨城抬头,微微张口,刚想说什么,蒋洛笙却已经转过身去,走开了,堵住她那句没来得及脱口而出的谢谢。
十多个小时的飞机,吃了两顿飞机餐,也吐了两次,把空姐吓到以为要紧急迫降,但再漫长的时间总会过去,伴随着机轮落地滑翔的颤动,赵晨城终于到达了罗马。
拉维安半圆形剧场、科洛西姆大斗兽场、大杂技场、潘提翁神庙……罗马是艺术的殿堂,也是购物的殿堂,让太多太多的人怀抱着梦而来,来后又留恋着不肯离开。
只不过赵晨城不是来寻梦,也不是来购物的,她是来找人的。将一个骚包丢在这个过分浪漫以及到处都是奔放女郎的地方,赵晨城觉得这实在不是个好主意。
按照地址,赵晨城到了酒店,给自己Check in,由酒店服务生领着上楼了。古老的绘画和摆设,处处都是浓厚的资本主义情调。赵晨城订的房间恰好就在她要找的人对门。给了服务生小费,赵晨城冲了个澡,好让自己由于旅途造成的晕眩减缓一些。
接着,她敞开着自己的房间大门,坐在客厅高级的皮质沙发里,倒上一杯牛奶,等人。
入夜,沈牧出门,想去酒店旁边的购物街找家餐馆吃饭,顺带看看夜景。他已经太久没有一个人旅行,也太久没有腾出时间来思考和行走。离职后的这一段时间,他去了很多地方,独自。那种脱离生活,游离在外当一个看客的感觉,有时候真的很好,很轻松。
或许只有在陌生的地方,才发现什么叫做人生如戏。世界这么大,而自己这么渺小,再大的痛苦又怎样?
异域的风景、不同国家的人们,形形色色新鲜的东西让他缓慢开始释怀,也能让他暂时不去想,不去想她每一天发来的邮件,不去想她过得好不好。
他慢慢地开始以为,自己可能可以放下那些所谓放不下的东西,直到……
他推开自己酒店的门,看到那个熟悉的人,拿着牛奶杯,穿着大T恤,一双漂亮的眼睛扑扇地瞅着她,带着汹涌的回忆,她朝他微笑:“Hi,沈牧,终于,抓到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