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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灰暗之城(一)

过了石碑,雾越来越浓,道路也越来越窄。由原先的宽敞,变得两边的树不断往中间挤压,到后来变成一条三人勉强并排的小道。貌似我的前方已经不像是路,倒像是某种巨大生物的嘴巴,黑洞洞的,而浓雾正如喷泉般从前方向我涌过来。

雾里似乎夹杂着奇怪的颗粒,让我连眼睛都不敢正常睁开,只能低着头靠不断的眨眼来抵御。突然一阵狂风迎面吹来,我差点就被吹走了,咬紧牙,双手同时挡在前面,等适应后,再一下下艰难地挪动步子。

这种情况并没有持续多久,时间短的让人都以为是错觉。当狂风过后,我停了一会儿,确定没有问题才将手放了下来。

我站在一座算是城镇之类的入口,前方没有几步远的地方,有座四方的如柱子般的建筑矗立着。让我心里不安的除了整个城像是笼罩了一层灰色似的,暗的只能勉强看出个轮廓,还有一点,就是整座城里不像有人活动的迹象。确切地说,就是一座暗夜里的死城。

我心里越发觉得毛毛的,打死我都想不到传说中的“玉龙第三国”会是这副模样。是传说有误,还是后人故意所为,这些都已无从考证,现在最重要的是尽快找到仙。

如果我的记忆能完全恢复就好了,偶尔闪过些影子却又转瞬即逝,很难抓到。这里给我的感觉非常不舒服,似乎跟以前不太一样。本以为绕过方柱便有条街道,但我想错了。离方柱不过几米的距离竟是一面墙!当然完全说是墙也不太准确,因为在两米多高的地方有像檐一样的突出延伸,宽度大约是三十公分。再往上,靠近三米的地方才出现窗户。这个很奇怪,难道楼下的人都不需要窗户吗?不仅是窗户,连门都没有,该不会是每次进出都要从窗户吧!

我绕着方柱仔细看了一圈,几乎每面墙都是一样的,只有右边略有不同。右边离方柱的距离比另两边要长些,在墙的前面还有很大的像是台阶的突起,一直顺着墙延伸。在墙上还有一条可供一个人侧身而行的缝隙,一开始我还以为是那里投射的阴影,直到走近后才看得真切。

是通路还是陷阱?我又退后几步观察,再靠近看看头顶,貌似这段路也不长,我掂量了一下自己的身材,应该没问题。一个侧身如螃蟹般在缝隙里走着。很快到了另一边,才发现这里比之前的地方开阔了许多,但同时四周都是高墙围成的。只有中间的建筑物一楼有窗户。

我从一扇窗户望进去,里面空空如也。我又找了一扇,依旧如此。奇怪,凭借着一些记忆片段这里应该有挺多人的,怎么才一年时间竟成了如此?忽然觉得有个人影在建筑物里闪过,我试图打开窗户去追。是那种老式的窗户,插销没有插进空洞里,费点劲还是能从外面打开的。我翻身进去,顺着人影闪过的地方追去。

追到走廊尽头竟出现了分岔口,正对着的是个楼梯,左边是墙,右边则是另一条走廊。二选一,真是太难为我了,我的选择题最差,这次我感觉是右边,所以我选了上楼。

楼上跟楼下完全两样。楼下是那种“回”字型排列房间的——即外面按大“口”四面分布房间,里面按小“口”分布,走廊也是呈“回”型的,整体比较拥挤。二楼就完全不是这样了。上楼后是非常宽敞的可以当大厅使的走廊,各个房间仅分布在走廊两边。真的很疑惑怎么会有如此大的差异。

我顺着走廊走到了一间房的门口,不知道为什么,我对这件房很感兴趣。门是虚掩的,推开门就能看见横在中间的一张大床,间隔不远一张桌子紧靠着窗户,桌腿上还绑着脏脏的布条从窗户垂下去。

我走过去拿起布条看了看,记忆犹如放电影般浮现在我眼前。

“哇靠!敢情是自由落体加螺旋滑梯啊!”

“你还有心情开玩笑?我说小奇啊,你什么时候能有点紧张感?”

“叨叨,你也太没情趣了吧?有宝哥拉着,怕什么!”

“丫的!这家伙都快趴我身上了!”叨叨刚吼完,就听见“啪”的一声,世界清静了。

没一会儿,我们就滑出了山洞。从山崖上俯瞰,让人吃惊不小,我和叨叨嘴巴张得都能塞个拳头了。宝哥皱了皱眉,仙倒是四处看了看。

“这边有路。”

我们还没回过神来,仙已经找到了路。

“要从这里下去?”叨叨明显底气不足。

“不然呢?除非你想一个人待在这。”

“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

“从这里下去更快!”宝哥指了指山崖下面。

叨叨一看,脸色都变了,赶忙抓住我胳膊:“走,走吧。”

看到叨叨这样,我虽觉得有些可笑,但其实自己并不比他好多少。主要是因为仙跟宝哥平日里都罩着我,我才能安心些,至少他们不会弃我而去。下到山底刚进入林子后,仙和宝哥就开始警惕起来。到了石碑那里,那两个人把周围都仔细查探了一番,最后又是一人拖一个,将我跟叨叨从狂风处直接拖进了城。

整个城里很暗,但又能看清大概。在我们走近方柱的时候,地面竟开始有所下降,而且不断有水涌出来。这是我们万万没有想到的,好在地面下降的速度并不快,我们冲到方柱后面,本以为可以找个地方落脚,等待我们的却是冰冷的砖墙。

叨叨急得都开始抓狂了,转头就要向外跑,给宝哥一把抓住:“你小子想干什么去?”

“别拦我!我要离开这里!”叨叨用力推开宝哥的手:“我宁愿回到那个林子里,也不要在这种地方给淹死!”

“你知道我们进来时那雾里夹杂的颗粒是什么吗?是生石灰!没看见我跟仙用衣服一直挡着,进来后又仔细检查过了吗?你现在沾了水再出去,很快就会被烧伤,那时可别怪我没提醒你!”宝哥说完,扭头就走。

叨叨怔了怔,不知是心虚还是真的相信,连忙转过来跟上宝哥。而我在仙的帮助下,踩着浮出水面的石块,勉强登上了墙上突出来的檐上,仙紧随我后面也上来了。叨叨爬了几次都滑了下去,宝哥正准备托他上来,突然一阵奇怪的声音让我们都静了下来。

我看见原先踩过的石块居然裂开了。再仔细看,哪里是什么石块啊!这不是鳄鱼吗?还是那种超大型的,吓的我差点儿从檐上掉下来,幸亏被仙扶住了。下面的鳄鱼越来越多,都不知道是从哪里来的,叨叨被吓的都快不会动了,宝哥反应快,趁鳄鱼还没来得及攻击他们,便拉着叨叨跟它们兜起了圈。这并非长久之计,因为水已经没过小腿了,步伐越来越沉重。怎么办?我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又苦于没有对策。

“那边有条缝隙,鳄鱼进不去。”

顺着仙的手的方向,我确实看到了在另一面的墙中间有条好似阴影般的缝隙,那宽度鳄鱼是进不去的,但同时也看到在那条缝隙前已横七竖八排满了鳄鱼,好几条更是张大了嘴巴!

在我冒冷汗的时候,宝哥已经拎着叨叨向那边去了。我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仙却在这个时候示意我顺着墙边前进。我一边小心翼翼地顺着墙挪动顺便祈祷自己不要一不小心失足掉下去成为鳄鱼的点心,一边还要担心宝哥他们并时不时地低下头去关注他们。

由于宝哥的冲力太猛,激起的水花惊动了周围的鳄鱼,有几条向他们游了过去。

“宝哥快跑!”我大声喊着,想顺便吸引鳄鱼们的注意。

然而鳄鱼对我完全不予理睬,直奔宝哥叨叨而去。仙迅速丢了把东西到鳄鱼脸上,霎时间就听见鳄鱼悲惨的叫声,其中有条鳄鱼还拼命地扭动着自己的身躯。这为宝哥他们赢取了时间。趁着一个空档,宝哥将叨叨推进的缝隙,自己还没来得及进去,被一条鳄鱼的大尾巴扫中,一个踉跄又后退进了鳄鱼群里。

宝哥在鳄鱼群里左躲右闪,不时地还有鳄鱼尾巴袭来,我紧张的都快窒息了。原来看电视电影里的人与鳄鱼搏斗,我都会笑着说“真假”。如今亲眼看到了,却无法形容自己的心情。

“快走,注意脚下。”

我刚想说怎么能丢下宝哥不管,只见一道黑影闪过,待我看清时,仙已经站到了一条鳄鱼身上。几下跳跃便靠近了宝哥。宝哥刚要开口说什么,一条张着大嘴的鳄鱼从后面朝宝哥冲了过去。

“宝哥!”

只见宝哥一个大转身,双手分别握住鳄鱼的上下颚,拼尽全力撑着不让鳄鱼咬下来。仙跳到那条鳄鱼身上,一个钉剑,用手里的匕首直插鳄鱼身上。鳄鱼剧烈地摇晃着,仙灵巧地一跳,将匕首拔了出来,顿时鳄鱼的身体用力向上卷了起来,宝哥被带着都快提出了水面!但他的两只手仍死死地抓住鳄鱼,右腿用力一攀,翻身骑了上去。双方都在拼力,最后宝哥竟然将鳄鱼压了下来!仙在击退周围的鳄鱼后,不知从哪弄了块东西扔到鳄鱼嘴里撑住,让宝哥解放了双手。

“接着。”仙把匕首扔给了宝哥。

宝哥接过匕首狠命地刺向鳄鱼,一刀又一刀,直到鳄鱼不再动弹。那情形十分骇人,可能跟他从小就开始杀猪有关。鳄鱼是国家保护动物,而在这里,我们为求自保也只能这样。

“小奇!”

听到宝哥的惊叫,我回过神来。看到他指着离我不远的缝隙处,我低头一看,坏了,那些鳄鱼看占不到仙跟宝哥的便宜,竟打起了叨叨的主意!它们正试图将张开的大嘴伸进缝隙去咬叨叨,而叨叨这家伙不知道是懵了还是怎地,都不往里面躲躲!仙想过去帮忙,被鳄鱼团团围住,宝哥那边也是,唯有我是自由之身。

我赶紧快速移动过去,眼看叨叨的衣服已经被鳄鱼咬住正要往外拖,我急忙跳到鳄鱼的头上,再将叨叨往缝隙里一个侧扑,我们俩都安全了。

回想刚刚的动作,连我自己都不敢相信能做的这么好,也许是受了仙和宝哥的影响。再来看叨叨,眼神已经呆滞了,跟中了邪似的。我用力扇了两巴掌,不行,又扇了两巴掌,他终于缓过来了。

“小奇?我们都死了吗?”

没想到这家伙清醒后的第一句话竟然是这个!我都不知道自己该气还是该哭,一个反手将他的头扭向仙他们:“你小子给我看清楚,他们是因为谁才搞成这样!”

叨叨什么话都没有说,默默地看着他们。但我分明感到他浑身的颤动及握紧了的拳头,虽然他胆小,遇事总想明哲保身,可他也是有血性的,相信宝哥和仙的所作所为对他的触动很大。

“看什么啊!还不快走?想喂鳄鱼啊!”宝哥进来看到我们,做赶鸭子状。

看到宝哥的样子,我都有想哭的冲动了。整个身上布满了血迹,也分不清是他的还是鳄鱼的。衣服被撕得像是从丐帮里出来的,左边手臂整个都光了,上面还有两条长的从上臂延伸至下臂的清晰伤口,肉都不同程度地向外翻着,血顺着手臂向下淌。见我们对他的手臂行侧目礼,“嘿嘿”笑了两声,从衣服上撕了布条简单包上就完事了。

“走吧!”后面跟上来的仙虽然也满身血迹,但看得出来比宝哥好得多。衣服只有几处被撕扯开了,身上并没有明显的伤痕。我抿了抿嘴,转过头,向缝隙另一头走去。紧跟我后面的叨叨用力吸了两下鼻子,我和叨叨都清楚我们之所以毫发未伤完全是因为后面那两个兄弟,虽然他们厉害但并不表示就必须殿后,必须涉足危险。我在心里暗暗下了决心,不能甘于被保护,也要拿出点本事来,就像救叨叨的时候一样。

穿过缝隙,我们到达了一片比原先方柱那里开阔多了的地方。前方有一幢建筑物,里面隐隐透出些光。我们四个面面相觑,生怕再有什么陷阱,于是只站在原地四处看了看,确定没有危险才踏步向前。

就在我们稍稍放松的时候,忽然一阵刺耳的警报声响彻整座城。什么情况?我看向叨叨,他摇了摇头,宝哥也一脸茫然,只见仙指了指脚下,我们刚好越过了一条红线。靠!一条用油漆漆成的红线也能引起警报!我们赶紧退了回去,四周立马恢复了原先的平静。

怎么办?要想向前就必须过线,过线警报必然会响,警报响了自然会惊动城里的人,到时候我们这四个外来者会被怎么处理?说我们迷路了,谁信?那群鳄鱼的尸体怎么解释?说它们为了争夺第一的称号互相搏斗?局势再一次陷入了僵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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