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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静夜思

夜已至深,月明星高,容易发人深思。

刘夏躺在牧场的一处草垛上,身上盖着羊毛皮毯,闭着的双目缓缓睁开,入目依然是那不变的星图。

刘夏最近常做一个梦,梦里他一觉醒来眼前依然是自己熟悉的台灯,台灯下是自己痛恨的闹钟,不,他爱死它了。然后惬意的赖床再吃力的起床,洗漱,老妈已经准备好了早饭,老爸正就着小菜喝着煮烂的大米粥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早间新闻,刘夏给了他们一个大大的笑容,然后对他们说早安……我爱你们……

此时此刻,夜风中弥漫着的马粪味;粗布里子在身体上摩擦的粗糙质感;身上毛毯散发出的不甚明显的羊膻味;以及天空那映入眼帘的星图。再次提醒着他这已经是另外一个时空了,一个真实的可以触摸到的世界。

刘夏躺着,想着,便想到了可爱明媚胡桃,想到了那些死去的饥民和胡海,想到了似乎有着某些恶趣味的帅大叔吕布,想到温婉的严氏和略傲娇的小玲绮,想到了认真刻板的高顺,想到了呼延大叔和马场里的诸位马倌儿,还有那个匆匆一瞥的奇怪儒生……

有些失神的喃喃自语道:“怎么就穿了……”

他自认为自己没有什么特别的,极普通的父母亲戚,健康平淡的长到十七岁。学习成绩一般,上课不认真也不是完全不听,喜爱动漫小说,为人和善,若是说自己有什么特别的大概就是特别普通了罢。

直到……看到那个大大咧咧有些迷糊的小学妹,和那飞驰而来的大车。

所以真是恶俗的穿越过程啊,话说我的王八之气呢……

这样的自己某一天会理所当然的死在这天下的某个角落吧,死在某个小卒的刀下。

胡桃在自己的墓碑后刻着,刘夏字子幸,生卒年不详,死于废柴。她会怎么署自己的名,友——胡桃,妹——胡桃,还是……想到某个可能,刘夏傻笑着,怀疑自己是不是和吕布一样有着某些恶趣味。

那时她会为我流泪嘛?

会吧……

想到胡桃,刘夏觉得自己自私极了,自私的救下了她。她看起来那样明媚耀眼,美好的不可方物,然而那样美好之下深藏的悲伤会是怎样的沉重。

“阿爸说,死去的人会变作天上的星,只有我们能看到他们。所以星下的我们要好好生活呐,不然就没人能看到他们了。”

想到胡桃的话,刘夏默默的对自己说,你不是一个人了。

……

……

月光照在窗纸上,投下张牙舞爪的树影。

胡桃翻来覆去的换着睡势,被子被她蜷作一团抱在怀里,漆黑的屋里胡桃的眼睛闪亮亮的。

她是一个单纯的姑娘,单纯不代表愚笨,相反她比那些自以为聪明的人要更强上许多,因为她懂的如何生活。

刘夏一定是个自以为聪明的笨蛋,胡桃从来没有告诉过刘夏自己对他的评价。她能看出刘夏心里在计较担忧着一些什么,那些担忧掩盖了他心底里的光芒。胡桃觉得这样不好,瞎想可是前进的最大敌人呐,她想这么对刘夏说,可是人家是女孩子呐。

阿爸常说:男人的事情女人别插嘴……

然后又想到从死人堆里看到那个穿着奇异的家伙,他说他叫刘夏,他问自己这是什么时节,什么地方。然后大家都说自己捡了个疯子回来,或是出于少女的幻想,胡桃觉得这个家伙一定有个惊天的秘密在身上。

刘夏的背没看起来那么瘦呢,胡桃想着那天发生的事情心跳微微漏了半拍。虽然平时的刘夏看起来有些傻呆呆的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但是那天他的眼睛很亮呢……似乎有些心动了呀。想着胡桃便有些不好意思了,举着手中的被子挡了脸颊,似乎这样就没人能看到自己脸上的羞红了。然后发现这屋子只有自己一个人,便大大咧咧的摊开了身子,摆了个大字。

他还会讲故事,看起来似乎比村里的老先生懂的都多。忽的又想到老先生死的时候就在阿祖的旁边,还有村里的其他人……

作为村长的孙女,胡桃自然是被全村人宠爱着的,胡海又是把她当做一个男孩养活,所以便养成了胡桃无法无天胆大妄为的性格。偷鸡赶羊,招猫逗狗,这都是小事儿,欺负比自己大的男孩也是胡桃生活的一大乐趣。女孩儿都喜欢胡桃,男孩却怕她怕的要死,然而胡桃偏生喜欢和男孩们玩。

再大一些胡桃的性子便收敛了许多,忽然有一天村子里的人发现村头奔跑的假小子竟出落的亭亭玉立了。提亲人的排了行,然而胡桃却是没有看得上眼的,加上年纪还小,所以胡海便由着她了。

虽然穿了女装,但骨子里的无法无天让胡桃在蒙学里俨然成了一霸,欺负同学,揪老先生的胡子,把先生真若至宝的竹简书卷拆了玩挑棍儿……

想到先生苦着脸对阿爸说女子无才便是德的样子,胡桃龇着牙笑了起来。

忽的胡桃的眼睛变得有些朦胧,抬头想要看看窗外,却发现窗户已经闭上了,窗幕上的影子扭曲着似乎一个个变成了那些想念着的他们,散发着青白色的光晕。

他们在天上看着我呢,然后胡桃便笑了。

泪水顺着脸颊滴落在颈间,顺着鼻翼流进了嘴里。

擦了擦眼泪,胡桃笑着自语道:“先生,桃子有好好念书的。虎子,桃子抢你的琉璃珠埋在了你家门口屋檐下左数第三个坑里。二妞,阿爸说你喜欢的那个家伙前些天去你家提亲了……”

胡桃一句一句的说着,说着说着眼泪便干了,笑容也收了,意识也模糊了。

朦胧间胡桃想起了阿爸的话,桃子啊,女人呢一定要找个好夫君,就像你阿妈当年遇到我……啊哈哈哈……

“阿爸,桃子似乎遇到了那个人了呢……”

然后想到刘夏那看孩子的眼神,胡桃心里有些微恼,他一定是个笨蛋!

……

……

清晨的一声马嘶吵醒了刘夏,刘夏有些吃力的睁开了双眼,入目是一双满是好奇的大眼睛,闪亮亮的似是星空。

看到刘夏醒了,那眼睛便眯作两枚弯月。

“早安,刘夏~”

刘夏愣了一瞬,有些结巴的应道:“早……早安……胡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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