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黑如墨,习习微风轻拂着山中的枝叶,一路轻旋着歌谣向深谷中飘去,整座山沉寂在风的轻吟中。突然,一阵破空声传来,似离弦的箭撕裂着风奔袭而来。树叶浮动间,一行九人踏草凌空飞来。如果有人在此一定会惊叹这些人轻功的从容、飘逸。
为首二人并肩而行,须发皆白,双手背后,眼睛微眯,脚步晃动间,似乎踏在风的脉动中,不带一丝人间烟火。中间有二人身着铠甲,戴着硬朗的银质面具,抬着一个三尺见方的箱子,一步一步极其稳重,落脚处吻合大地的脉络,很随意的跟在二位老者身后。最后五人一字排开,拱卫着中间的二人。
为首一人开口道:“我们到旁边的破庙歇息一夜吧。”几人脚步晃动间已穿过数十丈来到一个破庙前。
“山神庙”三个大字映入眼帘,几人依次走进山神庙。满目的稻草,杂乱的桌案,座椅横七竖八的摆设在狭小的空间内。几人简单的收拾一下,在正殿中间架起一堆篝火,然后围绕篝火盘膝而坐。二位老者正对大门而坐,二个身着战甲的人坐在二个老者的面前,二人中间则是那个箱子。靠门的左右皆有二人并排而坐,而和他们一起的一个最小的少女则坐在箱子上。每人都掏出干粮闷声吃着,除了二个身穿战甲的人和坐在箱子上的少女。
这少女身穿一袭粉色衣衫,皮肤好似水晶般晶莹剔透,相貌多姿,以雪为肤,以玉为骨,整个人好似一个玉人一般,她坐在那里,更是有一股幽香扑面而来,好似一株空谷百灵一般,让人望之,便会为之心醉,那一双眼睛如星辰般闪亮,时而狡黠之色一闪而过。
少女手托香腮,水灵灵的眼睛盯着二个身穿战甲的人。一会摇头,一会低头思考。而他们则一动不动的坐着,各有一只手拉着箱子,以便随时可以把箱子保护在自己身边。
“小灵儿,你看什么啊,他们脸上有花吗?”一个扎着二个小辫子的老者笑着问道。老者虽然年过六旬,胡须倒竖,但是面庞红润,双目有神,只是头发略微扎起,后面扎着二个小辫子,有点不伦不类。
少女一下蹦到老者的身边搂着他的脖子撒娇道:“六爷爷,他们是谁啊?灵儿都没见过他们,让他们摘下面具给灵儿看看好不好?”
少女使劲的晃着。六长老连忙道:“好灵儿,别晃了,再晃爷爷这把老骨头就散架了。不是不给你看,而是我们帮里有规矩。你大爷爷要知道了可是要把你关起来的哦,到时别怪我哦,呵!”
少女一歪脑袋,乌黑的眼珠转了几下笑道:“六爷爷,灵儿给你捶背好不好。”
六长老面色一变,心想道:我的小姑奶奶,给我捶背,肯定想把天命战魂的面具摘下来,还不知道你的那点花花肠子,上次就是捶背,居然让我去偷大哥的天命令牌,差点闯了大祸。被大哥打了个半死,到现在我的老腰还疼呢。这次说什么也不能让你捶背。那简直是捶命啊!
六长老可是深有体会啊,你说说这小丫头除了有几次好心给你捶背之外,哪一次不是怀着小心思而来啊?上一次去偷大长老的天命令牌,说是要看看,你说说要看看就问大长老要,只要是出你的那一套缠人大法,大哥绝对不会也不敢不同意啊?你要看怎么要一个人拿在房间里观摩几天啊,就一个破令牌值得你一个小丫头看这么久吗?又不是什么新鲜有趣的玩意,搞到最后居然是想下山,拿着天命令牌下山去玩,害的整个天命帮为了找你可是鸡飞狗跳,我也被大哥打了又打,打了再打,见一次打一次,要不是被你姑姑下山找到了,估计我还不能消停呢!整个天命帮又不能惩罚你,最多说几句重的,可是你倒好,小眼睛一抹就要哭,那吓得谁还敢说你啊?可是我老人家就躲不过去了,就差没上家伙了!
想到这里,六长老急道:“小灵儿,六爷爷这两天背上受伤还没好,灵儿可怜可怜爷爷吧!”说完老者居然像小孩一样扁着嘴,挤着眼睛。
另一个老者斜了这边一眼,嘴角抽动一下。然后立刻眼观鼻,鼻观心,静坐在那里。除了天命战魂依旧不动的坐着,其他人皆嘴角弯起,画上一个弧度。
门旁的一个少年忍不住“噗嗤”笑了出来,谁不知道灵儿的杀手锏啊。给你捶背?!那是要帮她办事的,你不帮。那眼泪哗的一下就下来了,神挡杀神,佛挡诛佛,天下无敌啊!上次把六长老吓的在整个天命帮上蹿下跳,谁不晓得啊!平时六长老就是个老顽童,而且最疼灵儿,什么都敢为他做,灵儿也和他玩的最近,二人闯了好几次祸了。这次就是六长老护着她才让她跟来的。否则就是灵儿再闹,相信帮主也不会让她跟来的。
六长老看到他两眼一亮,少年心道:坏了!果不其然,六长老开口道:“灵儿,六爷爷告诉你一个秘密好不好?”
少女歪着头想了想,然后拽着六长老的胡子说:“好好,六爷爷快告诉我。”
“小姑奶奶,你轻点,小猴子上次被你爹派往青龙城办事,他带了好多好玩的,他居然不给我们的小公主玩。简直罪无可恕,灵儿你应该拿回你的那一份礼物啊。小猴子可是藏了好多哦。”老者一口气说完,速度极快。毫不拖泥带水。
少女二只乌黑的眼睛滴溜溜的转到门口一个翩翩少年身上,轻轻一跃,似一片随风飘落的花瓣轻飘飘的落在少年对面,少女双手托腮,微微蹲坐在少年的面前,然后微微一笑露出二个可爱的小虎牙。可少年立刻就由笑变哭了,由于脸色变得太快,还来不及转变,笑容僵在脸上。不知脸上是哭是笑。
“九师兄,你去了青龙城怎么没给灵儿带礼物啊?我的礼物呢?”水汪汪的眼睛注视着少年轻声道。侯竫心道:我一直跟着三长老。我敢离开半步吗?你以为刑法堂的首座是可以糊弄的啊?还买礼物?!我差点没让尿憋死。当然这些话他是不敢说的。
侯竫涩声道:“小师妹,那个。。。你也知道师兄是跟三长老一起去的,我们办完事就回来了。根本没来得及买礼物啊。下次师兄给你补上好不好。”
“不好!”少女的头摇的跟波浪鼓似地:“六爷爷说你有好多礼物你就带了,你都不给灵儿,你欺负灵儿。回去我告诉三爷爷,说你欺负我。”说完抿着嘴低着头,这架势,仿佛只要侯竫敢说错一句话。那泪水就会如瀑布般哗啦啦的流出来。
侯竫听后脸色大变,侯竫天不怕地不怕,还真怕三长老。刑法堂的长老,那可是对帮里的青年弟子“特别照顾”啊!若是问帮里的年青一代最怕见到谁,百分之九十九的都会说:刑法堂三长老。
三长老主掌刑罚、驻防、武课。轻易不可得罪啊,你要是惹得他不高兴,那么恭喜你了,你就向上天祈福吧。武课加倍、刑罚加倍,然后亲自为你挑选武课内容和刑罚内容,如果这样你还没满意的话,那下面就是你的大餐——陪练!
陪练不是说陪别人练练手,而是说你陪帮内的弟子演武,只守不攻,如果哪个长老来了兴趣,想让你试试新研发的绝招。那你就等着在床上过年吧,长老虽然不会把你真正的打死打残,但是一些皮肉伤是绝对免不了的。对于三长老没有几个人敢触他的眉头,所以侯竫每次见到三长老都唯恐避之不及,早早的避开他的视线。再说敢把崔梦灵惹哭的,那纯粹是老寿星喝砒霜——他活腻歪了。这可是整个天命帮的宝贝,人人宠着护着。
不过还好,一物还须一物降。侯竫对着对面的另一个少年拱拱手,弯一下腰,脸上留露出讨好的表情。对面的少年面色有点苍白,不过并不显露病态,双目炯炯有神,一丝若有若无的微笑挂在嘴角,给人一种很亲和的感觉。身后背着一柄白丝云纹长剑,双腿盘坐双掌报圆贴于双腿。一袭青衫随风而动,整个人显得飘逸若飞!
看到侯竫投过来的眼神,张谋苦笑一下缓声道:“灵儿别闹了,这次我们是有任务的,等任务完成了,师兄和小猴子带你到飞凤城去玩好不好?然后去飞马草原逛逛。行吗?”
崔梦灵一下子喜笑颜开跑过去拉着张谋的手笑道:“就知道二师兄最疼灵儿了,其他人都欺负灵儿,不带灵儿玩,大坏蛋!”
在场所有人都暗叹一声:不愧是张谋啊,最了解灵儿。不过其他人也不敢带灵儿出去啊,毕竟几个疼爱灵儿的长老肯定不会同意,天命帮里有资格带着灵儿出去玩的年青一代也仅有大师兄和二师兄可以让帮主放心了。而且即使大师兄和二师兄带着灵儿出去玩,还必须经过层层审核,最后几乎全部的高层都同意才有可能,特别是要经过六长老的首肯!
六长老妒忌的说道:“难道爷爷不疼灵儿吗?难道爷爷也是坏蛋?”
崔梦灵赶紧跑过去搂着六长老,“啵”的一声亲在六长老脸上道:“六爷爷也好,最疼灵儿了。”六长老呵呵的笑着。
“那六爷爷下一次陪灵儿去飞凤城好不好,六爷爷最疼灵儿了!”小丫头眼睛一闪,接着一句话差点没让六长老呛死。
说实在的,并不是六长老不可以去飞凤城,相反任何人都可以去飞凤城,而且若是去飞凤城,帮主也会放心许多,因为飞凤城多数是女子,而且又是一个禁武城,在飞凤城里禁止武斗,仅能智取,提倡勾心斗角,禁止舞刀弄棒!这是飞凤城城主颁布的法令,没人知道飞凤城城主是谁,可是所有的帮派都会严令自己的弟子在飞凤城里惹事,至于什么原因,六长老也是不得而知。
不过一般去飞凤城的都是青年男女,而且那里面不说是明文规定,可是基本上也算是众所周知的了,飞凤城不接待老人小孩,也就是说四十岁以上的和十岁以下的很少有人去,如果仅此一条,六长老也许会卖着脸皮跟随灵儿进去,反正每年飞凤城都会有一些长老去办事,也会在飞凤城停留一段时间,不过即使是停留也是很短的时间,为什么呢?你可以想一想,当你进城门的时候,看到是一个老人,城门的看守之人一定会非常诧异的问一句:“请问这位老先生你是否走错地方了?你来飞凤城是办事还是游玩?请你过来登记一下你这几天的旅程,并且随时接受执法人员的跟随记录!”
你说说我进城池还要跟你登记这些东西?为什么那些青年男女不用登记啊?对方会用鄙视的眼神回答一句:因为你是老人!这个城池是年青一代的锻炼和休闲之城,不是你们的养老之城。
如果你是聪明人你一定要忍,因为在飞凤城动武是非常不明智的,你会永远地被驱逐,永久取消你进入飞凤城资格。一旦你进入了飞凤城,等待你的将是绵绵不休的追问和盘查,不要问原因,因为你是老人!你想一想在这种情况之下谁能受得了?也不是说飞凤城是因为歧视老人和小孩,只是因为年青一代的锻炼就要亲身经历才可以,你说一个刚下山的毛头小子在江湖上混,受几次骗很正常的,也许被人杀了也很正常,可是你在飞凤城只会见识到江湖的人心险恶,却不会被杀,这一点就是老一辈的人愿意把自己的后代送到飞凤城历练的原因,要是一个长老,历经风霜,江湖经验十足的老人到飞凤城,你还不打乱飞凤城的节奏啊?
这是不允许的,所以不允许老人掺入年轻一辈的勾心斗角之中,飞凤城这种做法有利有弊,但是无论是谁,你进入飞凤城就必须遵守,因为企图无视这一规定的人,第二天你的尸体就会被挂在城墙上。到现在为止,城墙上挂着已经不止几百个尸体了,武林高手,正道宗师,魔道巨擘等等,别管以前他们是多么的风光,现在都是一堆尸体。虽然如此,可是经过了飞凤城的特殊处理,尸体不会发臭,犹如岩石一般硬邦邦的在城墙上挺着,六长老可不想成为他们之中的一员。
六长老之所以不愿意去的原因就是因为里面有一个自己一辈子都不愿意面对的人,去飞凤城就等于去死啊。所以打死他也不会去飞凤城,别人不知道原因,可是四长老和六长老多年的兄弟岂能不知道啊?
四长老憋着笑意:“是啊,六弟,下次去飞凤城你就跟着灵儿吧,也能保护她的安全,让着几个小家伙跟着,我还真是有点不放心啊!”
六长老暗自骂了四长老一眼,然后说道:“对啊,那四哥你去吧,我估计还有任务呢,四哥你的武功超绝,跟着灵儿,相信灵儿绝对不会受到那些宵小之徒的打扰的。”
张谋和侯竫对视一眼,相互而笑,不过这一次可不敢笑出声了,刚才的教训还在呢。好不容易摆脱了灵儿,不能再被她缠住了!
“对啊,四爷爷,你也去吧,我们一起去,好热闹啊!”灵儿听到六长老的建议,顿时欢呼雀跃。
“咳咳,灵儿啊,那个飞凤城四爷爷是不能去的,因为四爷爷已经老了,哪个城市不适合我去了,我。。。。。。”
“对啊对啊,灵儿,你看六爷爷也老了,等下次去其他的地方,六爷爷一定陪你去。”
四长老岂能如此就让六长老过关,这老小子每次想找自己的麻烦,就带着灵儿来,搞得自己束手束脚,只有任他欺负,嘿嘿,这一次不把你打落十八层地狱,你就不知道谁是你四哥了。
“灵儿,你可以让你六爷爷打扮一下,上一次不是让你六爷爷打扮成一个年轻的小伙子吗?你看你六爷爷容光焕发,眉清目秀,噢不,说错了,这家伙怎么会眉清目秀,嗯,反正就是不老,绝对可以去的。别说是打扮成一个帅小伙子了,就是打扮成一个年轻的姑娘也是绰绰有余啊!”四长老差点没恶心死,一激动把眉清目秀说出来了,这家伙眉毛都白了,胡子一大把,还眉清目秀个头啊?嘿嘿,如果灵儿真要把你打扮成小姑娘,看你下次还敢整我?我非要揪住你的小辫子,丫的,别拿我这个四哥不当哥!
门口的众人实在憋不住了,这个主意一太损了,一个个都用手捂住嘴巴,生怕一个不小心笑出声来。
看着灵儿那眼中逐渐亮起的小星星,六长老恨不得一脚把四长老踹到空中,不就到你那里闹过几次吧,你丫的给我出了一个这么损的主意,要是灵儿真的把我拽着,你也别想好过,四长老刚想说些什么,突然面色一怔。
四长老也是停住笑意,霍然飞身而起,凌空一闪到山神庙前,长啸一声,声宏如雷,向四周滚滚而去。这一声震碎了山间的宁静,山间的鸟兽纷纷四窜而走,几人纷纷站起离开山神庙,“何方鼠辈,如此偷偷摸摸,行那不耻之事?”
四长老一声怒喝。这一含怒大喝,饱含内力,如雪山崩塌,似山洪海啸。无匹的内力向前方奔涌而去,所经之处树木纷纷拔地而起,就在此时,远方传来一声大笑之声,几个眨眼间,破空声传到耳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