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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2章 往事(1)

淅淅沥沥的春雨终是停了,在暮春的朝阳之下,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清新的泥土芬芳,青砖铺就的街道两旁种满了各式的花树,花树之下满是陨落的花瓣,在灰褐色的泥土与青色的砖块之间甚是凄艳美丽。

春雨停后不久,路边的茶楼酒肆也都相继开张,原本沉寂多时的大街便开始喧闹起来,一时间,城内车水马龙,川流不息,贩夫走卒络绎不绝,叫卖吆喝声此起彼伏,柳州城内,又恢复了往日的繁华兴旺景象。

而城中某处,歌姬黄莺般的婉转轻唱,夹杂着混乱的叫好声,从绿荫掩映下的精致阁楼中传出,其中一间极为气派的红色阁楼,便是柳州城中最出名的青楼楚馆‘忘魂居’,出入此间的无不是身世显赫的富商巨贾、风流才子、达官显贵。

这些人衣着华美,富贵逼人,乃至于他们身边的小厮都穿着上好的绸布衣装,因此,忘魂居外静静站立的那个衣衫褴褛的十七八岁的年青人才显得那么的突兀,就像是一幅名画上面出现的污尘一般,极不相称。

那些忘魂居的小厮也发现了这一点,两三个一起撸起袖管走上前来。

“喂,你是从哪里来的?”

“识相点的,快些走开,别在这里碍眼!”

“臭要饭的,还不快给老子滚……”

小厮们叫骂着,其中一人极其无礼,居然抬起右腿,作势欲踢向年青人。

年青人似有警觉,剑眉微皱,猛地转过身来,双目如电,锐利地盯着面前的那个小厮,那小厮浑身颤抖了一下,抬起的脚硬是没有敢踹下去。

这时,附近的人群中传来一阵喧嚷声:“断风门在城北招弟子了,通过测试的不但管吃住,每月还有十枚真元石零花钱……”

“这倒是个不错的去处!”年青人收回目光,喃喃自语道,话音落下,他没有理会那几个小厮的纠缠,而是转过身子,大踏步的朝城北方向行去。

年青人名叫魏烟尘,本是一对山民夫妇的儿子,今年十七岁了,三年前,他的父母双双去世,父亲去世之时告诉他,让他将一本书收好,然后去行苍城找一个名叫欧阳双华的人,并将那本书交还给他。

那本书的书名叫《粼光剑诀》,是魏烟尘的父亲救下的一个重伤的男人遗落在他家里的,魏烟尘的父亲一直想要将这本书送还给那男人,却因故始终未能成行。

魏烟尘的童年时光,除了跟随父亲进山打猎之外,就是与这本书一起度过的,《粼光剑诀》上开宗名义的第一句话,就是‘世间生灵皆可成仙’,也正是这句话,勾起了魏烟尘对修仙的无限渴望。

这些年来魏烟尘已经将其翻来覆去的看了无数遍,其中文字牢记于心,朝夕揣摩练习,从未间断。

然而,许是资质不佳,又或者是悟性不够,亦或是其他什么原因,尽管多年来勤修苦练,已经将这部功法练至第五层,可经年累月的修炼,似乎并没有给他带来明显改变,这让魏烟尘多少有些失望。

他也曾考虑过,最大的缘由,可能是自己没有名师指点,无法领会书中精义,因此,在安葬好父母之后,魏烟尘拿着家里仅有的十枚真元石盘缠开始了寻访欧阳双华的路途。

一路上跋山涉水,餐风宿露,几经磨难,花光了路费,好不容易来到了行苍城,打听之下才愕然发现,原来欧阳双华已经死去多年了,被埋在郊外的行苍山。

无奈之余,魏烟尘只得赶往行苍山,将那本《粼光剑诀》拿到了欧阳双华的坟前烧掉,以了却父亲的遗愿。

事情料理完毕,魏烟尘回到了行苍城内,想去大一点的酒楼找一份工作,赚点返乡的盘缠,这才有了刚开始那一幕。

来到城北,发现前来报名的人很多,已经在街边排起了一条长龙,魏烟尘排进队伍,跟随着人群来到了附近一处幽静的院落,等候断风门的门人出现。

没过多久,便看到西面的天空中突然出现了七色的云彩,接着掠过数十道金光,还未等众人反应过来,金光已经射进院子,地面上陡然出现了二十余名白衣劲装中年男人。

众人正啧啧称奇间,一个胸前衣服上绣着九枚金星的中年男人走向前来,摆了摆手,声若洪钟地说道:“你们即已报名,接下来就要被送往断风门山门所在进行测试,测试通过即是我断风门门下弟子,测试若不通过,会将你们送回此处,且会给你们发一两银子的盘资。”

中年男人的话让众人很是兴奋,无不欢呼雀跃,毕竟即便无法通过测试,也能得到补偿,这还是一桩极为划算的买卖,就在众人难掩高兴的议论之时,一声不屑的冷哼忽然传来:“一群穷鬼!”

听到这声冷哼,中年男人眉头一皱,正待发火,却见一个身着华服的年青人傲然站立地那里,而在他的周围则是几个一脸谄媚神色的小厮。

看清那华服年青人的容貌,中年男人神色微变,忙快步走向前去,双手抱拳,满脸诧异地道:“原来是刘铁刘大公子啊!你怎么也来参加测试啊?以公子你的实力,根本就不用测试……”

那名叫刘铁的华服年青人冷哼一声,有些不屑地扫了一眼中年男人,神色倨傲地道:“这不用你说。我叔叔说,我实力再好,也不能特殊,一定要参加测试。而且此次测试,我一定要得第一名,否则他老人家的脸面没处放。”

“那是……那是……刘护法这些年来亲自教导,公子如何不得第一名?”中年男人连忙应声,言语间,恭敬之至,显然对那位刘护法颇为忌惮。

这时,身后有人走来,向他耳语几句,中年男人点了点头,又与刘铁寒暄几句,随即转身向同伴招了招手,抬高声音道:“时候不早了,大伙这就启程罢!”

魏烟尘还没有明白怎么回事,便感觉到身体陡然一轻,像是被人提起,耳边随即响起了呼呼的风声,原来,他与另一个报名者已经被一个白衣中年男人夹在腋下,飞上了天空,风驰电掣般地向前赶去,偌大的行苍城,在顷刻之间,就化作了一个遥不可及的黑点。

“啊,啊,太高了,不行,放我下去,快放我下去!”身处高空之中,一位报名者许是惊吓过度,忍不住挥动双臂,挣扎着大声叫嚷起来,不过随即被猛烈灌入的风给呛住了,剧烈地咳嗽着。

“若是不想没到山门就死掉,最好闭上嘴巴与眼睛。”领头的中年男人微微皱眉,赶忙出声示警,提醒毫无经验的众人。

魏烟尘依言闭上了眼睛与嘴巴,心中暗忖,御剑飞行,瞬息万里!这便是仙人吗?这样想着,他此刻的心情变得格外激动起来,修仙的念头也更加炽烈了。

此时虽然已是暮春时节,但如此凌空飞行,还是相当冷的,浑身的肌肉像是冻僵了一般,几乎无法动弹,这样飞行了约一个时辰的光景,终于在正午时分到达了谪仙山,断风门宗门所在地。

双脚安然落地,一颗心也终于踏实下来,魏烟尘缓缓睁开双眼,又活动了一下有些僵硬的手脚,当身体机能恢复之后,魏烟尘举目四望,立即被谪仙山的景色给吸引住了。

在他的正前方,耸立着高度不等的数座山峰,前面最矮,后面高之,最后面的一座山峰更是直插云霄,至半山腰处便被仙云萦绕,正午的阳光洒下,那翻腾的雾岚折射着绚烂的七彩光芒。

而众人的身前,一条蜿蜒曲折的青石小道迂回向上,直达峰顶,连接着一座在云雾之中时隐时现的汉白玉石拱桥,至最高山峰前,共有七座这样的汉白玉石拱桥。

仰头望去,一座宏伟的大殿座落在最后一处山峰的半山腰处,虽然周围雾海汹涌,看不清细貌,但是大殿所散发出来的金黄色光芒却让人忍不住的产生顶礼膜拜之情。

众人均被这震撼人心的景观所吸引,直到那白衣男人大声催促之时,这才清醒过来,一边欣赏着眼前奇景,一边缓步上山。

大约走了一柱香功夫之后,队伍到达了最前面的一座山峰脚下,接着,一个略显阴沉的声音忽然响起:“王三六,此次行苍城之行招来多少人?”

顺着声音望去,魏烟尘看到了一个身穿白色长袍,枣红色脸庞的老人,老人身材高大魁梧,四肢欣长,只是神色间极为冷淡。

“回护法,此次行苍之行共招来五十二人,除其中一人因不听护送者劝告硬睁开双眼导致眼睛瞎掉而废之外,其余五十一人完好。”领头的中年男人不敢怠慢,朝那枣红色面庞的老人深施了一礼,恭敬地回答。

他的话音刚落,一个人影从队伍之中闪出,大步流星地走到了那老人面前,笑着道:“叔叔,侄儿给你行礼了!”

那人便是在行苍城大院中骂其他人是‘穷鬼’的刘铁,枣红色脸庞的老人正是刘铁的叔叔,断风门三护法之一的刘念祖。

刘念祖见到侄儿,也极为高兴,笑吟吟地道:“好……好……这两年宗门内事务繁忙,叔叔也没有时间回家去看看。不知你父亲近来可好?”

刘铁忙说:“家父安康,劳叔叔挂念了。侄儿在这里代家父谢过叔叔。”

“铁儿,都是自家人,不必客套。”刘念祖笑着拍了拍刘铁的肩膀,走到众人的面前,面色恢复开始时的阴沉,他眯起眼睛,冷冷地向众人扫去,当目光落在衣衫褴褛的魏烟尘身上时,不由地停顿一下,眼里忽然闪过一丝异色。

待他仔细打量之后,又自嘲似地摇了摇头,朝领头的中年男人道:“王三六,将他们统统送到‘断魂峰’的竹院之中,休息一晚,待明日一早便开始测试。”

“是,护法。”王三六朝刘念祖恭敬地施了一礼,而刘念祖则带着侄儿刘铁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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