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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天涯海角,天长地久

林间清风扫过,周围沙沙作响,树上缓缓撒下几篇枯叶,红色的、黄色的,一片飘落在绮莲的肩头,像一只飞得疲惫的蝶立在肩头,扇动着它的翅膀,诉说一个很长的故事。绮莲抬起手臂,那片叶子轻轻滑落,滑进她腿上摊开的书里。她拿起叶柄,细细查看,清晰的叶脉延伸在整个叶片上,斑驳的叶斑写尽了风吹雨打,绮莲弯下腰,把叶子轻轻放到地上。地上铺了厚厚的一层枯叶,绮莲想起那年带思思一起去章林的老家,她牵着思思的小手,思思像只快乐的小鹿在山林间穿梭,踩在落满枯叶的小路上,叶子发出“咔咔”的响声,林间就奏起了一首乐曲。她忍不住从轮椅上抬起脚来,轻轻踩在叶子上,另一只脚也忍不住放下去,她像个看见了新奇事物的孩子,一下一下踩上那些叶子,“思思啊,你看这样好玩不?思思,你怎么这么安静了?思思?”绮莲回头,才发现身后只有轮椅,这才缓过神来:思思还没回来。突然,她惊喜地发现自己竟然站起来了,而且还走了好远的距离。

她又试着慢慢走回轮椅,小心翼翼地踩下每一步,仔细查看自己的脚,生怕是个错觉。远处有汽车的声音传来,她赶紧坐回轮椅,是的,好多天没见了,她要给他们个惊喜。自从绮莲腿受伤,章林便打了退伍报告,回到绮莲身边承担起照顾绮莲、思思、他父母以及整个军属大院的责任,每个月的最后一个星期,他都要代替她去城里送货,每次他都会带上思思,一方面因为他怕他不在的时候绮莲带着思思偷偷跑了,另一方面是因为思思已经离不开他了,哪里去都要跟着。每一次她都会在他们回来的必经之路的山上等着他们爷俩回来,虽然知道他们下午才能回来,但是每次她都坚持早早地就在这里等待,她要他们知道,无论什么时候,她都在等着他们回来,她想要第一时间看到他们平安回来。

车在山下停下来了,远远地,她看到章林拉着思思的小手往山上跑,看着他们满头大汗的脸在阳关下闪着光芒,她会忍不住笑出声,轻声叮嘱着:“慢点,慢点!”

当她已经完全看到章林和思思的时候,她再也忍不住了,大声说了一句:“站住!等等!你们在那别动!”绮莲这突然的一声让章林和思思都感到有些莫名其妙,站在那里不知所措。

绮莲轻声一笑,慢慢从轮椅上站起来,她慢慢抬起脚挪向章林和思思。只是一步,章林便已经飞奔到她身边,章林抱着她,激动地说:“如果路很难走,你只需要迈出一步就好了,剩下的我来走。你能走路了,真好!你终于还是感动了老天,绮莲,相信我们,你、我、思思,还有我们的家人,都会越过越好的。”章林拉过思思,把他们娘俩抱在一起。

“还有他。”绮莲笑着抓住章林的手放在自己的小腹上,那里已经有一个生命在悄悄成长。章林激动得热泪盈眶,他含着泪低头轻吻绮莲的秀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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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绮莲,你一定要生个女儿给我们家儿子当媳妇,最好像你这样的。”林薇知道绮莲怀孕,比当年知道自己怀孕时还激动。

“那要是个男孩子怎么办?”绮莲笑问。

“我不管,你已经给了云珊一个好女婿了,必须得给我们一个好儿媳。我不管,反正你们家的孩子,我们家儿子娶定了,如果生个儿子,我也得让他们结婚,大不了让他去做个手术,我出钱。”林薇还是这么彪悍。

“算你狠!我会每天告诉他,变成女孩子再出来。”绮莲笑着说。

很多年过后,绮莲一直在想,或许尘世间的一切早已有了安排,无论是她自己,无论是章林,无论是于峰、无论是孙浩翔,甚至是思思,他们的宿命早已经安排好了,她要做的不是无谓地挣扎,更不是无所谓地顺从。

她真心感谢遇到的每一个人,感谢他们给了她如此丰富的一生:她不后悔那样痴痴傻傻地爱过孙浩翔,不后悔用自己的未来换了他的未来,不后悔默默为他付出的那一切一切,不后悔与他的相见与相离,她要谢谢他教会自己爱不能勉强,教会自己爱一个人要有期限;她感谢林薇在她最艰难的时候给了她一个安身立命之所,让她可以按照自己的想法生存下去,做想做的自己;她感谢云珊一次次为她挺身而出;她感谢于峰在那样美好的年华里给了她那样一份如童话般的爱情;她感谢思思来到她的生命中,伴她走过那么多沧桑的岁月;她感谢章林愿意接受这样一个伤痕累累的她,愿意给她这样一个安静的港湾,愿意陪她从此走过平淡无奇的人生,愿意放下年轻时候的执着和梦,来陪她,是他,让她明白,女人一生所求并非童话里那个有着漂亮城堡的白马王子,而是,那个把她和他的未来设计成童话的安徒生。仿佛一瞬间,她就已经明白,那一路的跌跌撞撞,似乎也只是为了寻得他,而必经的劫难。也许一路艰难追寻,不得其果,但是只需一个转身,就能发现,属于你的爱情就在身后,默默地跟着你走了很久。一个人,无论爱得多么绝望,都不要从此失望。

如果,遇上一个人,对你说,做我的雪莲花吧,那,从此,天涯海角相随,天长地久相恋吧。向日葵开到荼蘼,雪莲花却开得正艳。

让我忘记你,接受另外一个人,允许他走进我的生命,让他占据那本来留给你的位置,让我走进他生命中那个最重要的位置,那个你一直不肯给的位置。

从此,让我们,各自安好!

还是,怀着感恩的心,常常感谢你磨练出这样一个我,让我遇上这个更适合我的他,让我找到这个更爱的他,这个让我甘愿陪伴看细水长流、过平平淡淡生活的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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