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黑鱼,白鱼
四周一片黑暗,寂静的像是深埋在地底的坟墓,没有光,没有声音,只有冰凉的感觉刺痛着每一寸皮肤,林易觉得自己深陷在无边的泥沼一样,一动也不能动,腹部被贯穿的伤口已经失去了感觉。
双眼迷茫的看着这一切,自己却无能为力,就连心也失去了力气。
模糊之间,林易好像又看到了那个梦中场景,只是四周如水幕一般幻化出一片明亮的天空,晴空万里,就像那天自己躺在草垛上一样,有温暖的阳光撒下,过了一会,画面突然变化成一望无际的大海,平静的没有一丝波澜。
就在这时,海面上突然荡起一圈涟漪,紧接着一条身色如墨的鱼儿跃出海面,但是它却没有落回海里,而是遨游在空中,嘴角两条长须随风舞动,墨色的鳞片泛起黑色的光芒,它在海面上来遨游了一会,又窜回了海里。
可是没多久,它又跃了出来,海面的波纹还未散去,又荡开一圈涟漪,只见紧跟在黑色鱼儿后面又跃出一条,只是另外一条是不同的,它通体洁白,没有一丝杂色,让人看了顿时心生美好。
这片广阔的天地仿佛就是它们的家一样,无拘无束,自由自在的游荡着,林易看着它们,渐渐入了迷,它们一会盘旋,一会追逐,一会快速游动周身萦绕上一片白色和黑色的光芒,相互交融,又渐渐散去。
随后,林易看着它们游荡在厚厚的云层中,下面是一片荒芜的大地,而时间在鱼儿的游动中被无限拉长,太阳东升西落,反复如是,大地鸿沟叠嶂,变化千年面貌,只见天空中飞来一只飞鸟,划过长空,大地上开始出现磅礴的生机。
而两条鱼儿像是游玩归来的孩童,重新游回了海里,林易的思绪被它们带入了深幽的海底,渐渐地,那股让他冰冷的感觉再一次侵入体内,四肢血管,都被凝结上了冰霜,他清晰的感觉到自己被慢慢的吞噬。
“我要死了吗?”
林易的心里有些不甘,最后只能化作无力感,他有些羡慕的看着两条鱼儿自由自在的活在自己喜欢的地方,最后自己的嘴角不自觉的露出那日阳光下的微笑。
模糊间,林易看到两条鱼儿游到自己身边,不一会,那白色的鱼儿和墨黑色的鱼儿突然发出黑白两种强烈的光芒,瞬间吞噬了林易。
不知过去了多久,那黑白流动的光芒渐渐缩小,全部没入了林易的体内,而他身上被洞穿的伤口已经消失不见,皮肤上不再是结霜淤青之色,而是流动着鲜活的血液,整个人有了温度。
寂静的黑暗中,从上面突然射来一道白光,林易睁开双眼,只觉得胸口一阵沉闷,失去了呼吸,只是刚一张口,嘴里冒出许多细小的气泡。
双手也不再僵硬,于是拼命的划动,想着头顶那一道白光使劲游去,原来此刻,林易身处在一片幽深的水底,而那道光芒成了通向生存的出口。
“呼呼呼!”
用尽了所有力气,林易冲出了水面,当头探出的时候,嘴里大口呼吸着空气,顿时胸中不再压抑的难受,头脑也慢慢清晰起来,双手抓住一块石头,最后整个人爬出了一口丈许大小的深潭,身体躺在杂草上,便失去了所有力气。
林易睁开双眼,看着头顶从万丈悬崖上落下的阳光,一时间陷入深深地沉默。
想起记忆中那些欢乐的笑声,美丽的人儿,还有熟悉到无以复加的画面,都在离他渐渐远去,而如今只有他一个人躺在一个没人知道的地方,静静地等待未知的结果。
父亲,邵绝,岚凝,大家,全都生死未仆,林易想起岚凝害怕的声音,泪水不自觉的流了下来,身体颤抖着,喉咙干裂的发不出一句话,只有带着悲伤的呜咽之声回响在深渊之中。
当最后的一丝希望都被破灭,要么无力等死,要么奋起搏杀。
此刻,他的心里想不明白,为什么会这样。
因为,他还只是个十八岁生活在农村每天过着打猎,锄田无忧无虑的日子,而当灾祸来临,他却成为了漂泊在汪洋里的枯叶,孤立无援,当看到一缕希望的曙光向自己伸出双手的时候,身后一个巨浪又把他卷入无尽的深渊。
林易木然的看着一切,他想不明白。
当阳光渐渐退去,峡谷里开始泛起一丝丝白色的雾气,而结成的雾水滴落在他的脸上有些冰凉,时间推移,四周的光线暗了下来,他知道现在已经夜晚了,只是头顶那雾气遮挡了天空,却是看不到一颗星星。
林易觉得自己没有一点睡意,大脑从未有过的清醒,只是一切都让他毫不在意。
当第二天清晨的阳光驱散了山中的雾气,再一次看到明亮的天空,林易想起梦中出现的那个天空,无边无际,自由自在,而现在,自己却只能束缚在一个角落里,想象那里的美好,这是不公平的,就像自己的命运,不被掌握在自己手中。
悬崖上一块突出的岩石上,林易看到一个鸟窝筑在那里,看了一会,一只小鸟落回到巢穴里,而里面立刻探出三只雏鸟的脑袋,叽叽喳喳得张开小嘴。
这一幕,让林易的神色中出现一丝鲜活,至少自己不是一个人身处在这里。
身体还不能动弹,林易的心已经失去了希望,想到自己已经什么都做不了了,神色中又是悲伤弥漫,而当他岩石上的那只鸟儿怀抱着三只雏鸟的时候,却是多少有些安慰。
于是,他便这么看着,第二天,第三天,一直到第四天,林易只是能稍微动下双手,而今天这时候,那只回巢的鸟儿没有出现,林易看了一会,这时空中出现一只体型稍大的猎鹰,它的地方正是鸟巢的上方,不断的来回盘旋。
很显然,它是找到了一顿食物,准备着随时俯冲向下,用那尖锐的利爪捕杀三只雏鸟。
林易神情有些凝重,他不知道为什么,想要去帮助那三只雏鸟脱离险境,只是双手用力撑起地面,却是无法再撑起整个身体。
“啊...........”
林易向着那头猎鹰叫喊,希望能惊吓它离去,只是事与愿违,林易的喊叫并没有吓走猎鹰,它却是立刻收拢双翼,俯冲而下。
“不要啊...........”
不知为什么,林易的心里突然想到失去的父亲,还有被抓走的邵绝,岚凝。而那猎鹰像是又要抓走自己某样重要的东西,于是惊呼的喊道。
“咿!!”
空中又突然传来一声惊鸣,只见那只体型稍小的鸟儿快速飞来,就在猎鹰飞到鸟巢上的时候,它用尖利的喙重重的撞击在猎鹰身上,顿时被撞飞到一边。
而强壮的猎鹰,并没有受到多大的伤害,拍动着巨大的翅膀,静静盯着护着巢穴的小鸟,林易虽然见到鸟儿及时回来就下了雏鸟,但是面对体积比自己大好几倍的对手,林易还是充满了担忧。
但是相反,那鸟儿非但没有畏惧猎鹰这个强大的敌人,竟然抢先一步,飞快的攻击过去,短小尖利的喙刺向猎鹰的身躯,而猎鹰身体太大却是有些不好闪躲,被小鸟儿啄伤掉落些翅膀。
猎鹰嘎然一声尖叫,一双锋利的尖爪迅猛抓伤了攻击过来的小鸟儿,林易看着小鸟跌跌撞撞在空中盘旋着,自己的双手不经静静地握起拳头。
小鸟盘旋了一会,突然飞上高空,以猎鹰淬不及防的时候快速俯冲而下,顿时尖利的喙嘴啄瞎了猎鹰一只眼睛,猎鹰发出疼痛的鸣叫,拍打着翅膀离开了山谷。
当小鸟落回到巢穴中的时候,林易的心总算彻底的放了下来,看着它们快乐的模样,林易突然想到,面对比自己强大数倍敌人,连一只弱小的飞禽都知道要保护自己最重要的东西,不管是生还是死,在绝境中发挥自己生命最大的力量,用鲜血冲出一条生路。
“与其自怨自艾,倒不如坚强的活下去,让自己不断的变强,然后去挽回自己失去的一切。”
林易没有了悲伤的情绪,明白了自己真正要做些什么,心里重新坚定起来,告诉自己,不要轻易放弃,因为一切都没结束。
林易想着,突然手中一阵清凉,伸手一看,只见手中出现一颗灰色石珠,而围绕着石珠游着两条鱼儿,那正是林易先前在深潭中看到两条白色和墨黑色的鱼儿。
“难道不是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