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凉亭设在那高高的假山后面,只露出翠绿的亭顶。要不是因着那笑声,燕冰莹还真没留意。她伏在假山后面,瞧着那凉亭,倒也看得清清楚楚。只见一群年轻女子,伏在亭中的汉白玉石桌上,玩着叶子戏。其中一个着黄色锦裙的女子此时正将那牌符纤手一抽,往石桌上一扔,大声笑道:“三位姐姐我又赢了!”那黄衣女子高兴地眉飞色舞起。
“哎呀!玉妹妹的手气真好!本官今天的手气可真差,算了今儿个就到这吧!听说皇上今日要在内宫里为九王妃设宴压惊,咱们都别在这耗了,早点回去准备下!”说话的是个着红衣的女子,那女子风髻露鬓,步摇生辉,一身的珠光宝气,神情却自若得很,高高在上,一副不可一世的样。此人坐在那群女子中特别显眼。
燕冰莹仔细一瞧,这女子怎这么眼熟。忽一拍大脑,眸光一亮,对了这不是那天进宫面圣时,坐在皇帝右边的丽妃么,听说此女子,深得上官轩煌的喜爱,集三千宠爱为一生,后宫无人可比,即便是皇后也要让她三分。难怪那些亭子里的妃嫔都围着她转。丽妃说要散了,那几个妃嫔立即都站起身,朝着她盈盈福身:“丽妃娘娘慢走!”
“阿嚏!”燕冰莹鼻子一痒。
“什么人?”那丽妃本来要走的,此时听见假山后面有人,便厉声喝道。
“惨了!”燕冰莹低念着。赶紧钻出来,朝着那凉亭奔了去。
“臣妾给丽妃娘娘和各位娘娘请安!”燕冰莹低垂着头,向凉亭里一福身。
“你是?”丽妃站在凉亭里,居高临下盯着燕冰莹。见燕冰莹一身藕粉色罗裙,罗裙下摆却被撕了大半截,露出里面白衣的衬裤,很不雅观,真是有辱宫仪!便秀眉一拧厉声问起。
“回丽妃娘娘!臣妾是九王爷的家眷!”燕冰莹低声应道。
丽妃闻声一愣,以为自己听错了,又问道:“你说你是?”
“臣妾是九王爷的家眷!”燕冰莹这回提高了音量,目光却偷偷瞟向丽妃。
见丽妃满脸惊诧,燕冰莹自己吓了一跳。
燕芳琴!这女人竟是燕芳琴,呵!瞧她一身狼狈相,不知从哪钻出来的,真是有辱皇家颜面,真不知燕臣相是如何教育女儿的!九王竟娶了这样一个不懂礼仪的女人,看来我洛丽云用不着耍什么手段,光凭九王的性子,见到这女人此番打扮,定会气得休了她。
“原来是九王妃!”丽妃嘴角一勾,露出一副看好戏的样子。
燕冰莹见丽妃唤自己,盈盈一笑,大着胆子抬起头,与丽妃四目相对。
那天朝圣,丽妃坐在殿上,燕冰莹倒也没细瞧,此时面对面望着,总觉丽妃与宸王府后院的那位花夫人有几分相像。这世界真小,才转一个弯,竟会遇到如此相像之人,不过花夫人的性子多见喜恕于表,而这位明显是位含而不露,攻于心计,阴狠毒辣那种。早听说深宫似海,这丽妃肯定早就被这吃人不吐骨头的宫闱,给吞食了本性。
不知为什么,燕冰莹对丽妃竟没有一丝的好感,反而有种仇人相视分外眼红的感觉。或许是自己这身不协调的装扮,让丽妃格外观注自己吧!
“听说,圣上今日要为九王妃设宴压惊,本宫正打算去准备下,就不奉陪了!”丽妃嘴角含着一丝笑意,瞟了眼燕冰莹。那笑容明显含着不屑和嘲笑,没有一丝暖意,瞧着使人身子一寒。
“恭送丽妃娘娘!”燕冰莹又盈盈福身。
丽妃趾高气昂地领着两个宫女,甩下拖迤在地的罗裙,扭动着腰姿离了去。
亭上,其它几位妃嫔也相继跟着离去,燕冰莹又一一向她们道别。走在最后面的是着黄色罗裙的玉妃,刚才在假山后,燕冰莹就看到的就是她在摸纸牌。玉妃年纪不过十八九岁,她见燕冰莹如此装扮,便在掠过燕冰莹身边时,倾过纤腰,用手挡着嘴,伏在燕冰莹的耳畔道:“九王妃这身打扮,今晚如何出得了场合,怕会遭人非议,辱没圣颜,惹来横祸!九王妃若不嫌弃,就去本宫那换套合身的!”
一语点醒梦中人,燕冰莹身体一怔。原来这宫中的规矩和礼仪竟如此重要,难怪上官景宸会那么生气,行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便盈盈一笑,搂住玉妃的手臂道:“那就有劳玉妃娘娘了!”
玉妃微微一笑,拉着她的手朝玉圆宫走去。
玉妃见燕冰莹甚是喜欢粉色,便将刚从尚衣局领回的粉红色百蝶迎花金丝罗衣送给了她。
燕冰莹瞧着万分心喜,直手接了过来,在两位宫女的帮助下,那衣服迅即罩在了身上。
燕冰莹往铜镜前一站,只见裙幅褶褶如片片桃花,又似月光流动轻泻于地,挽迤三尺有余,使得她身形婀娜,愈加雍容柔美。
玉妃瞧着眼前的燕冰莹,美华集敛,清灵出尘,好似九天上的仙子突然显身,不觉眼前一亮,满意地点点头。
随即又叫宫人重新给她梳了个发形。只见三千青丝用发带束起,头插蝴蝶钗,一缕青丝垂在胸前,薄施粉黛,更上增上几分颜色,双颊边若隐若现的红扉,营造出一种肌肤如花瓣般的娇嫩可爱,现在的燕冰莹好似随风纷飞的蝴蝶,又似清灵透彻的冰雪。
黄昏时分,宫内乐声四起,顺着风隐隐约约飘到玉圆宫。
“这乐声从何而来?”燕冰莹听着那丝丝入耳的乐声,嘻笑道。
“王妃忘了,今日皇上要为王妃设宴压惊!乐声都响了,本宫也要梳理下准备出发!”玉妃立即唤来宫女给自己梳装起。
她此时着的是一身紫红色的云锦裙,裙角上绣着大朵的樱花。发髻高高挽起,上面斜插一支碧玉玲珑簪,缀下细细的金丝串珠流苏,两只金色细钿。脸上薄施粉黛,淡扫娥眉,质美如兰,配上楚楚纤腰,别是一道亮丽风景。
玉妃坐在铜镜前,照了又照,总觉哪里不妥,只见她忽将头上两只金色的细钿拔了下来,改成两朵清雅精致的珠花,又照了下铜镜,这才满意地笑了笑。
燕冰莹不明白,玉妃为何要将那两只细钿拔下,那细钿是金色的倒配她后宫妃嫔的身份。倒是这珠花戴在她的发髻上素雅了许多,让她成了块天然的璞玉,又像是朵临水而出的芙蓉,让人心生怜爱不忍让她沾染世尘。
一切就绪,玉妃盈盈一笑,又牵起燕冰莹的素手。“王妃在本宫这都呆了一天,那九王爷寻不着人,想必会急了,走!本宫这就带你去找九王爷!”
上官景宸才不会为我急!皇上都要为我设宴压惊,那家伙至始至终都未向我提起过,说不定人家巴不得我从他眼皮底下消失!
可看到玉妃嫣然灿烂的笑容,燕冰莹不好意思再玩性子,便微微欠身:“是!臣妾听从玉妃娘娘安排!”
“呃!”玉妃一路都牵着燕冰莹的手,二人一紫一粉并立而行,宛如两朵并蒂而开的花朵,让人忍不住多瞧上几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