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里都行,去一个没有人认识我们的地方,没有人知道你身世的地方。”这句话说得颇有相约私奔的味道。
狄知音不再言语,一粒一粒数着饭粒送到嘴里。
欧阳黎明听着他们兄妹的对话,自顾自地盛了一碗汤,一不小心洒了一地。
“没事儿吧。”狄知音抬起头关切地问道。
欧阳黎明缓了口气摇摇头。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心口竟会莫名地心痛。
良久狄知音冲着欧阳黎明问一句:“欧阳,你觉得呢?”
不待欧阳黎明回答,旷子歌插口道:“我们兄妹的事干他什么事,他回他的台湾,我们走我们的。”
欧阳黎明深吸一口气后叹道:“走是肯定要走的,但还不是现在。邹文迪还没得到应有的惩罚,怎么可以一走了之。”
狄知音听了脸上露出轻松的笑容。
旷子歌只得收起一肚子话,让它们在五脏六腑里交流。
他们各自怀着心事吃完这顿饭,旷子歌收拾好碗筷。这是他们兄妹一直以来的习惯,妹妹做饭哥哥洗碗。旷子歌听出妹妹不想走的原因可能跟欧阳黎明有关系,一种不知名的滋味涌上心头。
“你去把你妈给你的那沓东西全拿过来给我看看”欧阳黎明对正从洗手间出来的狄知音说。
“哦。”狄知音大悟,忙伸进衣兜里将那些资料拿出来。
欧阳黎明仔细地看着那些鉴定报告,面色凝重地说:“这个东西是个炸药,它一旦曝光,你的身份就会引人怀疑。因为这是一个鉴定你和邹文迪DNA和基因的报告,也就是说,你和邹文迪的DNA和基因完全一样,但是你们两个年龄相差二十几岁,除了双胞胎,你们的关系又怎么向世人解释呢?”
狄知音微愣地看了看哥哥,又看了看欧阳黎明:“你是说,这个东西对我来讲根本不是好东西?”
欧阳黎明郑重地告诉她:“应该说是绝对不能让人知道的秘密。”
“我就说了嘛,这个东西还留着它干嘛,把它连同那份协议一起毁掉,它就永远成为秘密了。”旷子歌说着一把夺走欧阳黎明手中的东西,拿出打火机,顿时那堆纸张化为灰烬。
狄知音和欧阳黎明张目结舌地望着他,竟不知做如何反应。
这时欧阳黎明的手机响了,一看是派出所打来的。这个电话号码是上次他去派出所问案件调查情况时留下的。
“喂,你是欧阳先生吗?”
“是,请问我父亲的案子是不是有什么新的进展?”欧阳黎明心中带着些期盼。
“这边——看守所里出了点事——那个姓旷的犯罪嫌疑人畏罪自杀了。”电话那头支吾道。
“你爸——畏罪自杀了。”欧阳黎明还没缓过神来,僵硬地对兄妹说。
兄妹俩僵硬地对视了一眼。
又是在那间阴森的太平间。
这次见到的是那个他们做梦都想让他死,可真死了又有些悲伤的父亲。
狄知音和旷子歌站在遗体的两侧,望着躺在这里安静得有些可怕的父亲。他没有平日里目空一切的嚣张气焰,也没有辱爹骂娘时的面目狰狞,而像个睡熟的老人,骨瘦嶙峋营养不良的老人。才几天的功夫,他怎么就变成这样了呢?
难道是为杀害妈妈而忏悔吗?不可能!他如果真下得了手就决不会忏悔!他是怎样一个冷酷无情的人!这些年里又做了多少伤害母亲伤害家人伤害感情的事情,他就是一头禽兽!如果母亲不是他所杀!他又何必畏罪自杀?于是又莫名地恨起来。
就这样矛盾地反反覆覆,兄妹两人愣是没挤出一滴泪来。
那个曾经给狄知音做过笔录的年轻警官对他们说:“这段时间他的情绪都很反覆,时好时坏,胃口也时好时坏。问他案情他一下说是自己杀的,一下又说是魔鬼杀人,精神科医生说他患了间歇性精神病。我们正准备通知家属转往精神病院,今天早上却发现他上吊畏罪自杀了。”
完全就是推脱之辞!当派出所发生这种意外或者有破不了的案件时,总能想出各种各样的推脱之辞,把责任推得一干二净。
“你们是不是对他进行严刑逼供了。”狄知音火辣地问道。刚刚看到父亲的遗体时意外地发现手臂上的抓痕,令她不得不怀疑这群无能的警察,对不听话的犯人采取了不人道的审讯手段。
“没有,绝对没有!”年轻警官卑躬屈膝地笑道。“我们对犯人那是绝对的尊重,不存在你们说的什么严刑逼供。”
在一旁的欧阳黎明听了,说道:“既然这样,我们想看一下看守所里的监控录像。”
“为什么?看监控录像可要向所长申请的。”年轻警官一脸无辜。
“那我就要你解释一下,死者遗体上的伤痕是哪来的?”欧阳黎明咄咄逼人的口吻吓坏了小警官。
“什么伤痕?我怎么不知道。”年轻警官含糊地笑道。
“死者右手腕上有明显的抓痕,你可别告诉我是他自己抓的。”欧阳黎明望着含糊其词的年轻警官,估计他们准备就此结案。
“那个伤痕我们的确不知道是从哪儿来的,也许他一进来就有了,也许是他这段时间情绪不稳定时留下的,这些都是有可能的。你看监控录像也未必能看得出什么,难不成还有人留下证据来等你抓人。”年轻警官轻笑一声摇摇头。
“我就想知道,他上吊那根绳子是从哪儿来的。”欧阳黎明打断他的话。
年轻的警官一支愣,答不上话,只得说道:“那——请跟我过来吧!”
三个人相视一笑,跟着年轻警官察来到监控室。
监控室里坐着两个小警察,见有人进来,马上站起身来。
“小吴,昨天至今天早上可有发现什么异常?”年轻警官边走边问。
“没有!一切照常。”一个长相周正的小警察小吴答道。
“有没有什么陌生人到过看守所?”年轻警官再问道。
“没有,组长,你问这个干什么?”小吴大惑不解地问道。
“哦!没事儿随便问问。”
“我能看一下监控吗?”欧阳黎明走上前来问小吴。
“你是?”小吴瞟了一眼欧阳黎明又看着年轻警官。
“看吧!”年轻警官微微蹙眉道。
小吴坐到电脑前,操起鼠标。
“那个姓旷的犯罪嫌疑人是今天早上什么时候发现死亡的?”欧阳黎明问道。
“六点多,天刚亮。”年轻警官想了想回答道。
“昨天晚上谁最后一个见过他?”欧阳黎明再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