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当高欢踌躇满志准备带着这些大兵离开晋阳的时候,有个叫慕容绍宗的出来搅局了,他是尔朱荣的表弟,按辈分来看还长尔朱兆一辈,他向尔朱兆说:“不行啊大王,现在天下大乱人心不定,一看这高欢就不是个省油的灯,现在要是让他手握重兵那便是让他遇水化龙,以后就不能控制了啊!大王你要三思再三思啊。”这个慕容绍宗显然是高估了尔朱兆的智商,并低估了尔朱兆的情商。想想尔朱兆是什么人,那是出来混把义气放在第一位的人啊,你跟他讲这些,不是要兆哥做腹黑男嘛,这显然做不来。于是兆哥狠狠的批评了他并告诉他:“高欢是我的结拜兄弟,你怎么说这种话,还是不要说了!”可是这个慕容绍宗不死心啊,“大王啊,现在就是亲兄弟也不能信何况是结拜兄弟啊。”刚才看他是长辈兆哥没好直接发飙,现在终于忍不住了,吐了一口口水说:“我擦!你嘛的想干嘛,要挑拨我们兄弟之间的关系嘛!”
于是直接把这位爷扔进了大牢。
当时尔朱兆身边的人都已近被高欢收买了,都说这个慕容绍宗是因为和高欢有些私人恩怨,于是尔朱兆便催促高欢快快带兵离开晋阳,高欢大喜,于是不再停留,即刻出发。这走着走着刚好碰到一位女人,她是尔朱荣的遗孀北乡长公主,作为当年尔朱荣的麾下大将,高欢当然要与北乡长公主好好闹闹磕。
原来高欢看到这位公主富婆竟然有三百匹好马,就像春运时农民工看到了唾手可得的车票一样,看得他口水直流。要知道现在高欢是以步兵为主,最缺的就是好马啊!高欢就来个霸王硬上弓,抢了这三百匹好马。当然为了让公主留点面子,他也还给公主三百匹劣马。这样性质就没有持刀抢劫那么恶劣,最多算是经济纠纷——强买强卖。也许是高欢前一阵太顺利了被胜利冲昏了头脑,这次居然走了这么一步错棋!直接毁了高欢苦心伪装出来的大忠臣形象。于是这北乡长公主回到晋阳便向尔朱兆哭诉高欢的恶劣行径。这下,尔朱兆也火了。高欢你太过分了,竟然连大嫂的马也敢抢!还是慕容绍宗说得对,这高欢真不是个省油的灯。想到这里,尔朱兆立刻把慕容绍宗从监狱放出来,商量对策。慕容绍宗说:“这个高欢还不是手到擒来,大王你赶紧摔骑兵去追!”尔朱兆是个急性子,赶紧带着骑兵,一路狂奔,追到襄垣(今山西襄垣县)终于追上了高欢。
不过恰逢此时漳河暴涨,桥也坏了——当然是高欢破坏的,他早已料到尔朱兆会来。有时候一个人的成功真的需要一点运气。尔朱兆过不了河,气急败坏,于是就隔着漳河开始马娘。高欢当然不屑一顾,反正用十分谦恭的态度地向尔朱兆解释说:“我向公主借马,并无恶意,全是为了用来防范山东的不和谐份子啊。大王您现在听信一个女人的话亲自来追击我,现在我就是自投河水而死也没什么,就怕我一死,这些人马上就会反叛,您说怎么办?”这一番表演一气呵成,无懈可击,尔朱兆一想高欢的话似乎也不错,更何况高欢刚刚救过他的命。
于是连忙又向高欢解释说自己没有这个意思,此时尔朱兆自己都觉得对于高欢这样一个讲义气的大哥,一个负责任的大哥,刚才的做法实在有点小肚鸡肠,甚至有点猥琐,为了让自己不这么内疚,随即他做出了让所有人都大跌眼镜的举动。尔朱兆单人匹马渡过漳河来到高欢的大营谢罪,他突然拔出自己的佩刀,高欢的护卫一紧张随即拔刀相向,可是高欢示意把刀放下,有话好好说。尔朱兆径直来到高欢面前把刀递给高欢,说:兄弟,是哥哥错怪你了,哥天打雷劈的东西竟然怀疑兄弟有二心。你现在杀了我吧,大哥我绝不怪你。”
大概黑帮片看多了,尔朱兆觉得自己很酷,然而所有人都觉得他很傻。他以为自己是单刀赴会的关公,然而在别人眼里却是只被戏耍的猴子。尔朱兆太完全不了解高欢,也太不了解政治。在权力场上,只讲利益,太讲义气,早晚会被遗弃。不过看他这么入戏,高欢当然要配合,他装着痛哭流涕的样子说:“自从英明神武的天柱大将军逝世以后,我贺六浑就像失去了父母的孩子一样孤苦伶仃,除了依靠大王您,我还能依靠谁呢?大王怎么忍心说出这种话呢?”于是他把刀猛地扔在地上,随后张开双臂,紧紧抱住高欢,激动万分地说:“好兄弟,大哥我错怪你了。”随后两人斩白马再次慷慨激昂的重申了自己的誓言——义结金兰,永不背叛。不求同年同日生,但愿同年同日死------接着两人举杯痛饮。感情深,一口闷,感情厚,喝不够!尔朱兆喝得大醉,留宿在高欢营中。这时高欢的姐夫尉景早已带人埋伏在营外想趁此机会杀掉尔朱兆,高欢连忙拉住他说:“如果现在杀了他,尔朱氏的军队定会找我们报仇。我们兵饥马瘦,难以匹敌。不如留他一条命,他这人胸大无脑,不足图谋。”
第二天,尔朱兆渡河回营。紧接着他又在对岸热情邀请好兄弟高欢过去与他喝酒,高欢准备上马过河,孙腾(当年的怀朔八兄弟之一,现在是高欢的智囊)急忙拉住他的衣服,示意他别过去。高欢心领神会,于是就找了个托辞,对尔朱兆说:自己身体不适,头昏脑胀,胃胀胃酸,上吐下泻,四肢无力------总之不能过来了。尔朱兆非常不爽,可是他顾及面子,不好直接对高欢发作,只好指桑骂槐地对孙腾大骂一通,随后带着他的大兵返回晋阳。一路上他一直在琢磨,感觉高欢对他的忠诚就像人民币,有真也有假。可是他不是验钞机,所以他无论如何也搞不清楚。回到晋阳不久,一件令尔朱兆更加恼火的事情发生了。洛阳又换皇帝了,而他竟然被蒙在鼓里,什么都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