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小白还真就为顾思语的事儿没完了，我门前的水泥路上像几匹马在上面奔跑。门被风吹着，被无数只蚂蚁啃着。我心里刚清静点儿，又听见曾小白在敲门，这人都赶上土匪了，她大声喊：“楚文学，开开门，有事找你谈。”
“曾小白，有事隔着门说吧，别死敲。”我看着被晃动的门，突然担心起那扇门来。
“顾思语寻短见了。”
“短剑？什么短剑啊？”
“顾思语上吊了。”
这可能是我人生中最没出息的一回，我将尿尿进裤裆里了，感觉湿润润的。我赶紧将门打开，惊问：“顾思语什么？上吊了？”
曾小白刚才走得急，喘着气儿，“幸亏我去得及时，这人傻不傻呀！”
我总觉得这事挺蹊跷的，顾思语那么温柔稳重型的一个女孩，怎么可能会想到自杀呢，而且还选了这么一古老的死法。曾小白的话不靠谱。我用怀疑一切的目光打量着曾小白。
“你什么意思啊？”曾小白愤愤不平地看着我问。
“曾小白，你可别拿一个人的生命开玩笑。”
“楚文学，谁有心思跟你开玩笑？”
“凭什么呀？顾思语看起来可最不像是选择轻生的人，她是我们几个中最热爱生活的人啊。”
曾小白突然在我房间里转了两圈，左拍拍，右捏捏，又回头看了我一眼，“楚文学，你这房间里都长霉了，这还是人待的地方吗？都赶上猪圈了。”不知道她又想到什么鬼点子了。走近我，拿鼻子在我身上闻了闻，“你人长霉没？”
“曾小白，都什么时候了，你这人长没长心呀。”
“顾思语，我算是救不了了，这一回逃过一劫，估计还得来第二次，我不能成天守着她吧。一个女孩也够可怜的，原先都以为她是佼佼者，一定会有一个美好的未来。你说一个人如果视死如归，连命都不想要了，还有救吗？”
曾小白越说越玄乎。我最不能容忍曾小白这种态度了，好像别人的命就不是命，跟她没有任何关系似的。
“曾小白，前天见顾思语还好端端的，怎么突然就想不开了？总得为点儿什么吧。”
“我也纳闷，这花花世界多好，死了多可惜。那么香艳的一个女人，她又不是活不起。”
“曾小白，你能不能正经点儿。”
“顾思语也确实够倒霉的，原本以为遇到一个白马王子，哪知道牵回家时却发现是一只白眼狼。这么折腾，换成谁也接受不了这种生死考验啊。赵高高还算是人吗，把人家一个黄花大闺女活活给糟蹋了，这跟强奸有什么区别呀，还受法律保护，还没地方说理去。依我说，这种丧尽天良的男人就该被拉出去枪毙。”曾小白把我想象成赵高高了，两只手不停地在我面前晃来晃去的，做出一些让人难以理解的动作来。
我真担心她说到激动之处随时从腰间拔出一把刀来插进我的胸膛。
“曾小白，你别冲我来呀，我又不是那只白眼狼。”
我不提这话则已，一提，曾小白停下来怔怔地看着我，突然说：“楚文学，顾思语对你是有意思的，那天吃饭，你没见她不敢抬头看你吗？”
“曾小白，你不会想说顾思语的死跟我也有关系吧？”我想到那一天的账还没找她清算呢。
曾小白突然神情凝重地道：“我不瞒你，顾思语还真是对你寄予厚望。可惜你没有领她的情，她也知道她的处境，你不会接受她，不过她不会怪你。”
我差点儿没蹦起来踩着曾小白，“曾小白，说话是要有根据的，请不要再凭空捏造了。”
曾小白用异样的目光打量着我，像是突然认清我似的，“这都是顾思语亲口对我说的。她一个女孩，在异乡，大着个肚子被男人甩了，多可怜，多么希望能有一个给她安全温暖的地方。说实话，那天她来找我时，来你这儿，虽然你这屋子挺破的，却有一种暖意，那时她就有些动心了，但这对于她来说也许是一种幻想。我当时也不真想给你们做红娘，就那么随口一说，她竟当真了。”
曾小白第一次这么严肃认真地说起另一个人。我绝不会想到这些，似乎我和顾思语见面，这里面充满了一些不经意的，但却包含着很多人生哲理的东西。
“顾思语原先想保住这个孩子的，但现在她想把孩子打掉。”
我吃惊地看着曾小白，半天没回过味儿来。曾小白走的时候，似乎还说了些什么，隐隐约约，她似乎还在替顾思语的命运担忧，她希望替顾思语寻求到更多的帮助，能够支撑起她的生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