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若蕾打来电话说曾小白开张卖肉了。我没听明白，问：“卖肉，谁的肉？”
“你想歪了吧，当然是卖猪肉。”
我很诧异，即使是卖猪肉也让我感到吃惊。
“楚文学，你在想什么呢？”
“曾小白没说我什么吧？”
“恨，她都恨死你了。要不是你把她逼上绝路，她怎么会出此下策。”
我被米若蕾的话弄糊涂了，疑惑地问：“她出什么问题了？”
“她嫁人了，给人当填房了。”
不等米若蕾说完，我“啊”的一声。惊到米若蕾了，她紧张地问：“楚文学，你没事儿吧？”感觉我没事，又道：“这不正合你意吗，以后她再也不会来找你麻烦了，一举两得多好呀。”
我想到前一天在施乐巷见到曾小白怀里抱着孩子的情景，越来越觉得米若蕾不像是在说谎。我心里特别不好受，像是被什么扯着。是我把曾小白逼上绝路的，要不是我那么硬逼着她离开我家，估计她也不会这么快就随便找个男人嫁了。
米若蕾在电话那头咯咯笑着。发生了这种事，她还笑得出来，这人有心没心呀。米若蕾像一只鸭子似的在电话的那头道：“楚文学，心痛了吧，早干什么去了。现在想起来怜香惜玉了，晚啦。”
“米若蕾，你什么人呀，这种时候还笑得出来，这么大的事儿你还幸灾乐祸？”我有些愤怒。
“又不是我逼着人家去嫁人的，曾小白将来要变成孤魂野鬼来掐的人是你又不是我，我为什么不能乐？”
“米若蕾，你说真的假的？”
“你这话说的，我有必要骗你吗？”
“那男的是谁？”
米若蕾停了片刻，“电话里说不清楚，要不见面聊吧。”
我没说话。米若蕾急了，“楚文学，你真不想知道曾小白的事？她可是被你伤透了心才做出这个举动的。”
“她都已经那啥了，我还能怎么样啊？”
“你是不是特后悔？”
“那倒也不是。心一横，两眼一闭，腰一挺，也就过去了。就算难看点儿，看习惯了不也一样。”
“呸，楚文学，你良心真就这么安稳？”
“米若蕾，你到底想说什么呀？”
“我还想问你呢！”米若蕾火起来了，听声音恨不得从话筒里伸出一只纤纤玉手来捞住我的脖子给我一耳光。
“米若蕾，你没吃枪药吧，我犯什么法了，你们都这么恨我，恨不得生吃了我。”
“楚文学，我想跟你当面聊聊曾小白，她的问题很严重。”
“曾小白都已经那样了，木已成舟，你们就算把我五马分尸了，也于事无补啊。”
“嘿，楚文学，你这人怎么这样啊，你过来我们聊聊怎么啦，也没想把这事赖在你头上啊，你急什么呀，你还算是一个男人吗？”
“米若蕾，不是我不想见你，我真怕你把我给吃了。”
“你放心，我吃谁也不会吃你。”
“还有救吗？”
“死马当活马医吧。同学一场，不能见死不救啊。咱尽尽心，也不能让曾小白死得太难看。”
我没话可说了，米若蕾话都说到这份上了，我还能拒绝吗？
我去的时候米若蕾正跟顾客讨价还价，为五块钱争得脸红脖子粗的。我每回来她铺子里见她都这副德行。米若蕾绝对是奸商，榨取一点儿是一点儿，看准时机掌握好分寸，对方越是想要她越是不饶价，对方如果不想要她立刻价就降下来了。米若蕾回头看见我站在后面，惊叫：“吓我一跳！去我家里吧，我马上过来。”然后冲一旁的赵跃进一招手，赵跃进心领神会，立刻走过来接替她照应起看衣服的顾客。我从来没见过赵跃进对米若蕾有丝毫的怠慢和不恭，而且每回同学聚会和有什么活动都是带米若蕾出席，风头让她一人占尽了。
米若蕾向我走过来时，我看了她一眼，“你这奴隶主当的！”
米若蕾白了我一眼，“怎么，不服啊？当初曾小白……”猛回头发现我不肯上前，立刻停了她的高论，道：“说正经的，曾小白这回是铁了心要给人当填房了。”
“你啥意思呀，不是已经当了吗？”
“啊？哦哦，就快当了，就快当了。”
“填房？别扯了，曾小白甘心给人当替补，打死我也不信。”
“曾小白跟我说时我也不信，可我是亲眼所见，不得不信。”
我信了，因为我也亲眼所见。“你见我就为这事？”我问。
米若蕾诧异地看着我，“这事还不重大吗？是不是曾小白暴毙猝死你才觉得问题严重？”
“那倒不是。可是这事已经这样了，我又不能做些什么。再说她现在见着我杀我的心都有，我能出面去干涉她吗？”
“当初顾思语一蹶不振时不也是你去劝说的吗？女人跟女人好，那都是假好，女人跟男人好那才是真好。解铃还须系铃人，还是你去吧。”
“嘿，你这是逼我跳火坑啊，曾小白那火坑烧得正旺呢，非把我给活活烧死不可！烧不死我，她非咬死我不可。还女人假好，男人真好，这是一回事吗？”
米若蕾突然站住，“楚文学，以前我把你当个男人看，觉得你人挺老实的。你怎么能见死不救，看着曾小白往火坑里跳呢？”
我也不是那种见死不救的人，曾小白有难，我当然要出手相助，但问题是曾小白本人如果一心要那么做，我还能救得了她吗？
“送我一个人情，你去一次，就一次。”
我有些犹豫，米若蕾用期盼的目光直直地看着我，让我感到紧张。我说：“行，那就去一次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