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金柯隔几天就打一通电话,话费成了我生活中很大一部分的开支,后来我俩都改成写短信,很方便也很便宜。一个周末,我和子琪逛音像店,金柯连着打了好几个电话,我都没有听见,收到她的一条简讯“快回电,大田和木龙住院了!”我的心紧了一下,感觉他们是快要死了。
“喂,怎么回事?”电话还没有响,金柯就接了起来。
“啊,姑奶奶,你终于回电了,大田和木龙打了一架!”
“什么?都多大了,还打架,以为是黑社会?活该!”
“嗯,就是说啊,我现在正在医院。”
“伤的严重吗?”
“免不了,都是拳打脚踢的,我也刚到。”
和金柯聊了一会儿就挂了,我是气不打一处来,立刻给大田打了电话,他正在包扎伤口,听见大夫不停地要求他不要打电话,我说:“那我等会给你打吧!”他说:“好。”
晚上,是大田打电话给我的,我的火气已下去很多,问他打架的原因,他就会东拉一句西扯一句,后来我索性也不问了,想到他应当比我难受,毕竟木龙是他多年的好兄弟。和他挂了电话后,收到金柯的一条简讯“大田去网吧拽木龙回学校,然后他俩就打起来了,刚听他的一个朋友说的,木龙下午请假回家了,我不知怎么有点难受!”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也就没回短信。
为期十四天的暑假生活又开始了,子琪和白静报了学校的交换生计划,去澳大利亚体验一个月,孔孔要和她妈妈去海南玩,我坐上回家的车,心里想着各种事情。
妈说要搬楼房了,我迫不及待的去看了新房,在唐镇。金柯得知我要搬家的消息,高兴极了。搬家那天,一辆大卡车把一切家当弄走,剩下的送人的送人,扔掉的扔掉,妈的朋友来了好多,有帮忙搬的,有来送东西的,也有来请客吃饭的,场面很热闹。虎子被卫阿姨领走了,也许狗真的有先天的预知性吧,搬家的前一晚,虎子整整叫了一夜,像是哀嚎一样。
新家在六楼,高高的,能把整个小镇尽收眼底。金柯在搬完家的第二天就来找我了,还有大田,我们一起去吃烫菜,聊着聊着,就说到了木龙、小雨、阳乾、小贝、荣希。金柯说有一天碰到一个和荣希长得很像的人,但彼此只是擦肩而过,互不认识,估计是看错了人吧。阳乾的老爹买了几亩地,盖了几座毛坯房,后来那片房子被征收了,一下子成了暴发户,据说有几千万,那个数字光听着就很动人。
“你说几千万有多少啊?”金柯还是沉浸在暴发户的幻想中。
“得,估计有一屋子吧!”我也只是猜猜,因为感觉一万就有好多张红票子了。
我搬家走的前一天见了小雨,确切的说是我去找的他,人比过去更瘦溜了很多,他说会来唐镇找我玩的,他还说已经把游戏戒了,我笑他终于改邪归了正。小贝偶尔会和金柯联系,不过是偶尔,她去了另一个城市念高中,听说那里是培育清华苗子的地方。至于木龙,大田和他绝交了,他们再也没有说话,走到街上碰见了,也只是熟悉的陌生人而已。后来大田邀我俩去他家玩,他爸新买了DVD,于是我们去音像店租了几张碟,我挑了张《哈利波特与密室》,感觉超赞,真是不得不佩服罗琳的想象力。
高二开学,我们迁了教室,去了“德育楼”,是一座仅用九个月就盖起的大楼。我们班在一楼,楼上是艺术班,很活跃的一批积极分子。听说有好几对男男恋和女女恋,我一直也没在意,感觉更像是同学们瞎编乱造的谣言,直到有一天,我亲眼见了俩女孩接吻的样子,不觉汗毛直立,被震到了。
“我说你还不信,见识了吧?”多多笑嘻嘻的看着我,我的脑袋短路的很,依然播放着刚才厕所的那一幕。
搬了新教室后,我又多了一位同桌,叫付付,皮肤有点黑,她也是寄宿生,不过在我们楼下宿舍。付付对什么都好奇,她是典型的《十万个为什么》看多了的人,她的口头禅就是“为啥呀?”
数学老师天天强调我们进入了冲刺的最后四百米,不能懈怠。物理老师说应当开始绝对的努力了,不然最后哭都没有机会。东哥总是笑呵呵的,他说努努力就过去了。班任天天跟着上自习,没有一点偷懒的机会,白静的小说被他没收了好几本,子琪新买的打口磁带也被班任缴获了。多多喜欢上了花儿乐队,貌似是一帮长不大的小孩唱的,连我也开始哼着“洗刷刷,洗刷刷,哦哦!”
成绩一直不上不下的我,现在也有点着急了,妈说弟做了手术,之前的任何状况妈都没和我说,爸新开的小矿厂还未营业就被局里的人给封了。我有种不想再读书的冲动,觉得自己现在每走的一步都要精确无比,错一丝一毫都不可以。我哭着告诉妈我不想读书的念头,妈第二天就来学校了。她和我唠了一下午,总归就是一句话“不念书就全完了!”妈走后,我一个人的学校的凉亭里哭了好久,再加上秋风扫落叶的素败景象,我的心里更是难受。这个冬天仿佛很长,无止境的冷,黑天开始就上课,天黑黑的才能回寝室。
一天,接到一个很怪异的电话号码,是西木,这种扯不断,忽有忽无的感觉让人很不是滋味。西木说过年会回来,我们俩几乎没有话说,只是沉默,我说挂了吧,他说还有话要说。后来也许是我感觉太烦了,不知道为什么就冲他发起火来。
“你觉得这样很好玩吗?我估计都忘了你长什么样了,我们到底是什么关系?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很好玩吗?”我开始哭,内心堵了好久的东西开始随着泪水冲了出来。
“对不起,我喜欢你,是真的!”
“喜欢?开玩笑,是你现在感觉到孤独了才想起我了吧!”
“小米,我是认真的,就没有忘记,你等我。”
等什么?等你回来看我落败的样子?我想想就觉得好笑,应该结束的就让它自然结束,“咱俩真的还是算了,连我的记忆中都没有了你,还能走到一起吗?”
“那我们就重新开始,我是认真的,我每一天都在想你,可是······”他顿了顿,“你会明白的!”
向他发泄完后,我感觉全身都舒坦了很多,有点后悔了,我有什么理由冲他发火呢?有一位想念我这么多年的好朋友,我应当表示高兴才对。
上课、下课,吃饭、回寝室成了我每天生活的主题,雪一场接着一场的下,教室的地上都是同学们的泥印子。一不注意,就会被别的同学灌一脖子的雪,透心的凉。付付就像一个傻子一样,明明是嘉宇喜欢她,可是她却没有看出来,还傻呵呵的认嘉宇做哥。多多说小付估计是少根筋那类型的人,我笑,这样傻的人其实也挺好的。
时间过得飞快,还来不及认识其他同学时,我们已经进入了高三,就是传说中的“魔鬼冲刺阶段”,老师们天天呼喊“就剩一百米了,加油啊!”孔孔的妈妈来陪读了,和孔孔在校外租了一套房子,紧接着子琪也出去了,穗子也走了,白静换了四人宿舍,可以通宵给电的那种,许曼和范丽俩人合租了一套房子,到后来,我妈也来了,把弟交给爸去管理。
学校将晚自习延长到了十点,所有人都得上,校长也会不时的抽查自习的纪律。号称乐天派的小白杨病了,是抑郁症,家里人来给办了休学手续,于是学校请了各种高考心理辅导的名师来讲课,都是一样的话,学不到什么,反而觉得很浪费时间。后来索性就没人去了,名师估计很尴尬吧。
妈天天给我变着花样做菜,我又回到了不用操心的时候,天天就是学。孔孔过生日的时候,请宿舍姐妹小聚了一下,孔孔说等以后毕业要是再能一起念大学就好了,还没有到毕业季,却有种要分离的感觉。
小付和嘉宇终于在一起了,我笑着问她“怎么就突然开窍了?”
“他总给我买好吃的啊,感觉应当是这样吧。”
“白痴,这就收买你了?我发觉你真是非常人呢!”
小付一个劲的傻笑,更让我吃惊的是,竟然是小付先开口表白的,这是什么结构嘛,只能说嘉宇的铺垫做的太到位了。随着小付的恋情浮出水面,班里一下子冒出了好多对,都是多年的地下党啊。班任也渐渐发现了这种风气,想尽各种方式劝导,班会开了好多次,但都无济于事,后来他就开始给家长打小报告。不晓得小付的妈妈为什么会给我打电话,让我帮忙说说小付,什么早恋影响学习啊,什么要努力啊,我把这些话很乖的转答给了小付。
“好烦啊,别理她,估计是进入更年期了!”小付最近很不开心,没想到这样无忧无虑傻傻的她也有郁闷的时候。嘉宇的妈妈被班任叫来了学校两三次,而且有一次正好撞见他俩有说有笑的打闹,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她就说了嘉宇两句,真是很不留情面。
大田时常会打电话给我,很少谈论学习的他最近也遇到了很多学习的困扰,于是我就当起知心大姐姐的角色,去开导他。有时很晚了,我感觉到心里烦的很,给金柯发的短信往往都是石沉大海,只有给大田发,他回的很快,让我惊讶的是他竟然在学习,和他聊几句就感觉内心平静了很多。西木每周末都会打电话给我,原本定好冬天回来,但签证总办不下来,他说高考完了准备回国念大学,他问我会去哪所学校,我说不知道。是真的不知道,前途一片未知,眼下只能尽力的去学,其他什么的都是幻想。
高考前一个月,大家还在紧张的备考,小白杨来班里探望大家,他瘦的有点可怕,但比起以前,至少他现在可以笑,很累的那种笑。他说会补习,将来就当我们的学弟好了,突然很怀念那个整日笑呵呵的小白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