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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三生桥上叹轮回

白云悠悠向西去,风吹不尽落人河;孩提两忘情已逝,三生桥上叹轮回。

夕阳下的河阳县,尽显古时的风光,奔腾的流河印上金印,来往的渔民带着归家的喜悦偶尔高歌一曲,岸边的零星灯光昭示着一天的始终,余晖洒在院前的空地上,给人一种慵懒到极致的心情。

风铃般的笑声在风中传扬,舒缓了这座古城的沉寂,孩子们的欢声笑语不断,谱写出人间的勃勃生机。

奔跑中的小女孩,拖着洁白的公主裙,手持青翠玉笛,如花丛中的蝴蝶,高飞低落,翩然起舞,而后几个闪身,便没入绿地深处。

紧随其后喘息不止的男孩无奈的停下脚步,焦急的神色配上皱得苦瓜似的脸,无形中诉说着对女孩的埋怨。

“呜~呜,小叶子你快停下来”男孩上气不接下气的喊道,但女孩回应他的,唯有咯咯的笑声。

女孩回头扮了个鬼脸,大笑出声道:“快来追我呀,不然仙人哥哥的玉笛就归我了”

男孩苦笑着坐倒在地,脸色数变,一想此次过火的玩笑,浑身不自觉的打起了冷颤。

“如果让院长爷爷知道了……”

他终是痴长几岁,脸上虽显稚嫩,却知道此事的严重性,那支看似普通的玉笛,代表的可是一个传说!

每当夜幕降临,悠扬的笛声缭绕院墙,那是孩子们最欢喜的时刻,难以想象,在这本该充满哭泣的所在,充满着人间孤独的所在,却笑声不断,欢闹无尽?

“仙人哥哥!”男孩向往的抬头望向无尽苍穹,喃喃自语着,向往的表情像在诉说:“如果能亲眼见到仙人哥哥,那该有多好”

仙人哥哥的传说在这小小的孤儿院中,有被无限放大的趋势,成为众多孩提自小的目标与追随的脚步,那无尽的传说,放眼世界,也近乎神话。

15岁考入天京府华清大学,两年后保研,再两年博士毕业,同年以一篇震憾中外的论文——《修道》,夺得华国“老子”全能奖,才情之高,震烁古今,曾让无数愁白头的老研究们望风空叹,只恨同生一个时代。

若仙人哥哥的光芒就此黯淡,那也称不上传说了,他就像一颗最耀眼的星辰,亦来亦亮。

沉寂一年有余,仙人哥哥再复出时,已是神仙般人物,挥手间移风断石,再挥手间枯木逢春,手段近乎仙神,再无法估量。

凡人之躯,却掌无边力量,自此世界为之疯狂,无数人颠狂着涌入华国,只为向仙人哥哥求得法门。

本以为仙人哥哥会选择开创一个时代,但结果刚好相反。

奇人行事,自有不同,仙人哥哥一朝暴发又瞬间沉寂,只留下一卷手扎,便飘然离去,再也不现世间,那些深信仙人哥哥已经超凡入圣的人们,发疯似的搜寻着,无数人力物力下,依旧如虚空一闪,再也找不到踪影。

但人虽不在,传说,已被开创,仙人哥哥飘然出尘的背影,已经留在无数人心中。

男孩陷入无尽幻想之中,仿佛仙人哥哥便在眼前,引领着自己走向那神仙之路。

“哥哥”一双小手在眼前虚晃,打断了男孩的思绪,小女孩好奇的盯着满是呆滞的眼,出声叫道。

“嗯?”男孩回过神来,而后双眼一亮,右手闪电般伸出,已经紧握那青亮玉笛。

这是仙人哥哥小时候经常吹奏的玉笛,意义非凡,男孩再次紧了紧双双掌,不理委屈的小女孩,呵护般的拥入怀中。

虽然玉笛如今是院长爷爷最珍爱之物,但想这般亲近是不可能的,爷爷平时和蔼可亲,但只要涉及到玉笛便像换了一个人。

越是得不到就越向往,孩子的心思往往便是这样,小女孩忍不住好奇,趁着爷爷熟悉之际,偷偷拿了出来。

男孩明白事情的严重性,才有了这追逐。

孤儿院也是仙人哥哥的家,如今的重点保护建筑,当然,即便如此,也掩饰不住它依旧破败平凡。

若说一年到头,唯一不平凡的时刻,似乎只有县里的大人物驾临,小男孩、小女孩们远远的躲着张望,那几张慈祥的面孔以及偶尔伸出带有糖果的双手才能称得不上普通,当然,少不了身后的摄像机。

孩子需要天真,大人需要感恩,更大的人需要慈祥,再然后,需要屏幕的你感动。

男孩悬着的心放下,抬头做了一个深呼吸,握着玉笛的右手摊开,左手顺势把小女孩揽住,似乎想把自己的心思放空,又似是想握住整个世界。

仙人哥哥流浪了近两年,尝尽世界辛酸苦辣,最后差点冻死在街头,才被好心人送到孤独院,和自己是何其相似。

回想当年,野狗猖獗,一个五岁的小男孩挣扎求存,该是多么无力,又多么希望得到救赎。

“呜,呜”他忍不住痛哭出声,欢笑的生活能暂时扶平伤口,但想要治愈,便太难了。

“哥哥不哭”小女孩轻拭着小男孩的双眼,却引得更大的哭声。

夕阳西下,树影婆娑,孩童相拥而泣,其声凄诉,其音高鸣,其情肺腑。

良久方歇,男孩忽然意识到一个严重的问题,这半天,爷爷早就醒来了,想想那咆哮的场景,他忍不住一阵哆嗦,严厉的面孔在脑海中盘悬,似乎下一刻,便有戒尺落下,疼……

“小叶子赶紧回去”他一下子蹦得老高,手拽着小女孩大声道,急切的心情使原本的疲惫一扫而光,取而代之的是如脱兔的奔腾。

“呯”由于太过急切,没有看好前路,一下子撞在一堵人墙之上,反震的力道传来,身体不由自主的向后倒去,手中的玉笛也把持不住,向地面坠落。

“不要”他心中哭着大喊,却无继于事,眼睁睁的看着玉笛离地面越来越近……

不忍心看到那样的场景,男孩掩面转过头去,不甘心的闭上了双眼。

“碎便碎了”他轻叹道

男孩一直追随着仙人哥哥的教诲,心中忽然闪过那一段话:“事情不可改变时,再沉缅过往,也是无继于事,乞讨的几年让我明白,可以从狗嘴里夺食,却没人会去夺狗屎。”

“我一定要像哥哥一样坚强”,虽然心中不由自主的生出酸楚与失落,从今往后,再也不会有如此美妙的笛音了。

但,良久过后,玉碎的声音却没有传来,他奇怪的转过头去,入眼的却是小叶子呆滞的望向前方,顺着目光处,只有电视中才能见到的青衣长衫映入眼帘。

一双温润如玉的大手伸向身前,男孩身体不由自主的向前靠去,并一把拉住,趁着这个当口,他细细的打量这个飘然出尘的男人。

如玉的脸庞,嘴角挂着淡然,布衣青衫,腰间的青脆长笛及地,似落下一卷山河,一头长发如黑瀑般垂落,双眼似能望穿虚空,给人以繁星尽在眼前的错觉。

“没事吧”来人轻扶男孩的头说道,声音如玉珠滚落,清脆动听。

他右手持的,是刚才抛飞的玉笛!

“这样,就不怕碎了,可惜……”来人轻抚着玉笛,男孩只觉绿光闪过,疑是错觉。

玉笛只是死物,睹物可以思人,但物是人非,又有何用?

“小叶子……”来人喃喃自语着,原本温暖的双眼忽然变得怔然起来。

似一个轮回,因为曾经也有这么一对男孩和女孩,演绎同样的故事,不同的是,当年碎掉的一地依然在眼前。

盼同生,京华路远留不住,恨同生,三生石前不留名,此身无相望,半世已尽头。

他就是男孩思绪中的仙人哥哥,华国乃至世界的传说——仙人谷枫。

“张阳,既然来了,何不出来相见?”谷枫平缓的自语道,似是对着空气在发语。

男孩好奇的转过头去,却见院长爷爷佝偻的站在夕阳下,本就单薄老迈的身体,更显摇摇欲坠。

“你终究是回来了”老人轻语,而后转而愤怒的咆哮着“你不该回来!”

蝉鸣叶落云飞扬,酷热的风勾画几多哀愁。

“你老了”谷枫沉吟良久,终是轻叹一声,转过头去,望着激动的旧日好友,淡然的脸上闪过一丝不忍。

岁月的无情,在脸上刻上几多痕,人心无情,在心上又该刻下什么呢?犹记得,三个小孩奔跑着追逐打闹,小男孩喜欢扯女孩辩子,大男孩的拳头似乎便在眼前,一生的誓言如在耳边轻语,一辈子的诺言已经逝去。

“长生就这么重要吗?为了它,小叶子郁郁而终,为了它,抛弃亲朋好友,为了它……”他越说越激动,终是忍不住不住咳嗽起来,原本摇摇欲坠身体更显虚弱,憋在心里50年的话,一朝喷薄而出,心头却又无比的畅快。

所谓世人眼中的仙人,不过是一个抛亲弃朋的无情男,心爱的女人思念过度而殁,最好的兄弟悲苦终生,若这一消息传出,又该是多么的震憾呢?

谷枫沉默,空旷的院落中,连小女孩和小男孩亦被气氛所染,不敢发出丝毫声响,平日慈祥的院长爷爷,即便在最严厉的时候,也始终保持着温文而雅,何曾如此失态?

岁月如刀,逝去的始终不该留恋,这个道理,即便小男孩都有所领悟,自己早在孩提时代,便发誓不再为过往伤心,但为什么心中会隐隐作痛?

人心最难揣摸,即便修为如谷枫,依旧逃不开这丝丝牵挂,他不知道为什么要回到此处,明明在离开时便不曾回头。

“我要走了”他出声道,回应他的是张阳愤怒的怒吼:

“滚”

“哎,我真的要走了”他似是无所闻,继续轻语着,而后一步踏出,已悬浮于半空,再回望这一抹亲情,轻挥一把衣袖,卷散一片云彩,似飘然离去。

小男孩恍惚间发现,有一抹金光,从脑海中闪现,这是谷枫留下的一缕机缘,个中的意味耐人寻味,人间的对错又有谁能评说?或许有些人,天生便只追求超脱逍遥。

“滚……”老人老泪纵横道,声音越来越轻,最后唯有一声无力的叹息,跪倒在地。

他所不知的是,谷枫依然隐于暗处,一切尽收眼底。身影从高空中转过身去,内心闪过一丝惶然,而后快速斩断这最后一道枷锁,他知道,唯今往后,修道之路无涯,再无牵挂。

多年隐世修道,岁月没在脸上画下哪怕一笔,犹记得,阳神成就刹那,超脱天地,瞬息千里;本以为从此逍遥天地、与仙共游,却没想到,天庭已毁,地府早废,上天入地无门,只余茫茫;唯有坐看人间潮起潮落,空余无尽悲叹。

50年来空悲叹,望尽繁华路已尽,如今谷枫再无留恋,只余的,唯有自己闯出一条路!此刻,他豪情万丈,即知无路,也要放手一搏。

再一步迈出,山河失色,已在万里之遥,“泰山之巅,青衣负手,观玉兔金乌交替循环、人间生死缘灭,叹息声复起,仰望繁茫苍穹星河,轻抚手中虚空之钥,终做决择--是夜,光耀万里,虽惊却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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