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已近午夜十二点,大街上仍然车水马龙。
梁东彦买到脱脂牛奶和全麦面包回到车上时,顾清扬正在认真地研究梁东彦的新车。
顾清扬接过梁东彦递过来的东西,说了一句谢谢,将吸管插进纸杯,牛奶还是热的,喝几口,吃一口面包,从嘴巴一直热到胃里。胃遇到朝思暮想的食物,安定了不少。心也安定不少。
刚刚的做法,无异于自绝后路。得罪了沈谦,回归之路必定艰辛无比。之前设定好的一切,全都化成泡影。可恨,自己并没有备用方案。孤注一掷,注定是玩不起的局。顾清扬双手交握着牛奶杯,把纸杯沿着下巴抵着,眼神放空,忽又眸色一动,全身上下冒着精明。回魂。
“想什么呢?”驾驶座上的梁东彦问。
“有没有时间?”
虽然不知道顾清扬要干什么,梁东彦还是一口答应,“随时效劳。”
顾清扬想了想,拨通电话。梁东彦静静坐在一边开车。
原来是打给爸爸的。不温不火的谈话,平淡地让人压抑。顾清扬挂了电话,梁东彦不解地问出口,“你半年多杳无音讯,家里人就这样?”
顾清扬淡淡地说,“他们只是不知道。”她侧着头查看GPS,找了一阵,指给梁东彦看,“这里。”
梁东彦一时不知该摆出什么表情,只干笑两声,分不清是褒是贬,“你给叔叔打电话,就是为了这个地址?”
顾清扬一怔,这样的理由,自己都觉得不孝。但是,难道有别的原因?确实是因为忘记地址才会打电话的。
“你以前住这?”从刚才的通话中梁东彦可以猜到。他边问边按着导航朝目的地开去。
顾清扬点点头。“小时候一直住那里。”
梁东彦恍然,想起那本郝静整理的为了帮助顾清扬恢复记忆的册子,清楚地记录着顾清扬的信息。作为主治医生兼特别陪护,他看过。顾家会从警察局家属区搬走,是因为顾妈妈的意外丧生。因公殉职。
两人好久没有说话。
目的地不是顾清扬记忆里的模样。旧城新建,面目全非。灯火辉煌的24小时快餐店外,顾清扬透过挡风玻璃,垂下头。
“回去吧。”
跑了两个小时,就是为了看一眼一家普普通通的快餐店?梁东彦不信。
“他们都搬走了。”顾清扬笑着解释。
“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顿了顿,顾清扬点点头,“嗯,有。”再无后话。
“有什么事,你该说出来。这样大家才可以帮你。你离乡背井去多伦多,难道就没有害怕过自己永远回不来?”
“所有流动资金和不动产都做了财务公证。还买了人寿保险。当然,受益人没有傻到填了自己的名字。”顾清扬一派认真。
“你明明害怕过。”
“是人都会怕死。”
“顾帅!”窗外一声尖叫让梁东彦的汗毛都竖起来。他四下打量一下,确定那个女孩子是在对着自己车里叫,摇下车窗正准备说一句‘你认错人了’,才反应过来那个女孩子不是在叫自己,而是在叫顾清扬。
顾清扬已经摇下车窗,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女孩立即将下一声尖叫吞进肚子里,一脸兴奋地趴在车窗边。
“姐姐,我竟然见到本尊啊!短发也好漂亮啊!”压着声音,却掩不住激动。顾清扬看了眼她手中的食包,朝她微微一笑,温声说,“怎么这个时候吃东西?”女孩子二十出头的样子,还有点婴儿肥,下巴却是尖尖的。被偶像关心,几乎要手舞足蹈起来。她尽力忍着,不好意思地挠挠头,乖乖答道,“刚加完班,来解解馋。”
“注意身体。”礼节性的客气话。
女孩喜上眉梢,又担心盯着顾清扬的脸,心疼地说,“姐姐你好久都没有消息了,都瘦了。”
梁东彦看着那边一唱一和。顾清扬的形象上又添了一抹色彩。他不知道,她还有这样一面。娴静地坐在那里,微微一笑,眼神都是柔和的,却又让人感到无比地安心,好像不管发生什么事,都可以依靠。神秘的安全感。
“你住在附近?”
谈话突然往奇怪的方向发展。
女孩浑然不觉,点点头。“嗯。”
“你知道这里以前的住户都去哪了吗?就是还是居民楼的时候。”顾清扬指了指快餐店,又指了指梁东彦,“我朋友来找一个朋友,但是,好像搬走了。”
女孩这才注意到梁东彦,她的视线稍稍绕过顾清扬,端详了一阵,梁东彦也回以一笑,女孩直笑得合不拢嘴。这位先生比那些绯闻男友们看起来好多了。难道,姐姐消失这一年,就是去秘密结婚?不知不觉,女孩已经在心中开始八卦。当然,并无恶意。有任何一个男人让顾清扬结束那些娱乐八卦人的疯言疯语,对顾清扬很多fans来说,都是好的。而且,女孩在心中嘀咕:这位看起来,真的很Nice。
女孩子在对梁东彦做评估,一双眼睛已经直勾勾盯过去。顾清扬心下了然。又问了一遍,“你知道他们都搬去哪了吗?”
女孩子回过神,心虚地避开顾清扬的目光。想了会,皱起眉,摇了摇头,“当初改建的时候,并没有集体处理住房问题。这个区的警员们也都分配到其他区,现在分散在B城,很难找。”
希望破灭!
一丝阴霾在眼中闪过。顾清扬向女孩子道了谢,就要离开,女孩突然两手一拍,“不过,孙爷爷或许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