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欧耸了下肩膀：“怎么说呢？反正我和‘蛋糕’把卡上的钱取空了，现金交易的，不知道税务部门会不会找他们麻烦。”
“非常感谢，‘唠叨汉’，希望有机会能还钱给你们，现在你带‘蛋糕’出去吧。”唐天将他们赶走了，然后他跟佩尔说：“开始吧，‘菲林’！”
“好了，‘苹果’，再坚持一会儿，我们很快就能分析出来了。”佩尔带着两个已经脱去了碍事的防暴服的国民警卫队见习军人一起将X光对射板小心地放到唐天的脚两端，他们变换了几个方位，并用不同的模式拍了好几张照片。
这些照片随即被传递到了随机的微型电脑上。
佩尔将照片用黑白和彩色两种模式进行了分析，他叫来史克威尔特工说：“你看看，中间这个绿色的陀螺状物体就是跳雷的本体，绿色是代表它是铝合金外壳，这个跳雷体肯定是原装的，因为铝合金很难加工；跳雷中黑色的那个小的圆形物体代表一个钢珠，顶着它的东西你能看出来，那是个弹簧……”
“有好消息吗？”唐天说道，“我的脚已经非常麻木了。”
“好消息是：这个地雷几乎没做什么改动，和我在工具书上学到的一模一样。”佩尔点了一支香烟递给唐天，他摇了下头继续说道，“坏消息是：书上没有教过拆除的流程，我也没听到过成功拆除的例子。”
唐天深深地抽了口烟说道：“把X光照片打印出来给我看！”
佩尔给他了，唐天看了半天，对照片上的细节提了不少问题出来，佩尔耐心地做了解释，而史克威尔特工也很不错，他放下了架子蹲在地雷旁边帮唐天按着脚。
唐天想到了一个大胆的主意，他问：“菲林，你上午说过，这个地雷是在我踩在上面的时候弹簧被压紧，而我抬脚的时候弹簧释放，然后推动击针穿透针刺雷管从而引爆抛射药和跳雷体的延期药，对吗？”
“对，确信是这样，X光片上看也是如此！”佩尔说道，“这就是麻烦所在，我们知道作用的东西是弹簧，可是却没办法把弹簧拆下来，这个弹体是用单向铆钉从底部铆上的，且不说单向铆钉很难拆下来，就算是能拆，我们也不能到楼下把天花板打个洞啊！”
“从弹体上切个小口子，把弹簧取出来不行吗？”唐天问道。
佩尔想了一下说道：“你想法很新颖，但取不出来，弹簧很长，并且地雷里面结构复杂，稍不小心就前功尽弃。”
唐天又陷入了沉思。这时候，蹲在地上的史克威尔特工开了口：“先生，我能不能用胶水把你的鞋子先粘在地雷上？我都快把握不住了。”
“史克威尔特工，您不过是用两只手扶着，人家还是用一只脚踩着呢！”佩尔顶了他一句。
“胶水……粘在地雷上？”唐天想着刚才史克威尔特工的话，他突然灵光一动叫道：“菲林，这个地雷的引爆是不是只有依靠两根弹簧压缩的击针穿透针刺火帽才可以？”
“从工具书和X光片上来看，确实如此！”
“那我们可以想办法把弹簧粘住，我的意思是说用快速胶！如果压缩了的弹簧被粘住而无法释放，那么击针也就永远没机会被弹出去了对吗？”
“你说得不错！但那个震动计算器怎么办，即使弹簧不能动了但电雷管在你抬脚后一样会爆炸！”
“震动计算器要有电池才能工作啊，等下你把一些电解质溶液灌到地雷里，让电池放电短路它不就失效了？在电解质溶液里那电池坚持不了20分钟！”
佩尔眼睛放光，他想了几秒钟后兴奋地说：“‘苹果’，你是天才，如果我们这么做成功了，你会上教科书的！”
“如果输了，我们谁也看不到了！”唐天想着，其实他心里没多大把握，但这可能是唯一的办法了，自己身体虽然足够好，但已经这么站了6个多小时，他也有些难受了。
7
现在时间是16点24分，从唐天把脚踩到地雷上开始到现在已经过去了足足8个小时，他只是抽掉了7支香烟却粒米未进。而佩尔和史克威尔也搞到了必要的工具，那其实无非是一支注射器、一碗浓盐水、一盒快速胶和一支有着钨合金钻头的微型电钻。
佩尔好心地提醒说：“我来吧，你们可以到门外躲一下，我只有一半的把握能成功，毕竟这个地雷的脾气谁也说不准，不知道钻头的震动会不会引起爆炸。”
史克威尔他们迟疑了一下，朝门口走去，但在快到门口的时候他又带着两个实习军人停了下来，他说道：“好歹我也是政府工作人员，我们站在这儿吧，或许我们还能帮上什么忙呢，大个子！”
“谢谢！”佩尔允许了，他决定在雷体上部那两个固定勤务保险钢珠的位置旁边打一个眼儿，那里正是弹簧所处的位置，他的动作必须非常轻。
佩尔用油性笔在要钻眼儿的地方做了个标记，然后试了下电钻小心地钻了起来，为了避免温度上升，他还在雷体上滴了一点点水。
这个手工制作的弹体外壳没有军品那么厚实，但佩尔依旧花费了半个小时才弄出一个直径大概4毫米的小洞出来。
“听到钻机的声音真让我浑身发痒。”唐天抱怨道。
“最关键的时候到了，你可千万别动啊。”佩尔给出了一个憨厚的笑容。
这时候史克威尔特工走了过来蹲在唐天脚边，他继续扶着唐天的脚。
剩下的时间内大家都没说话，屋子里静悄悄的，只能听到钻机那细小的嗡嗡声。
客厅里的挂钟又转了半圈，佩尔终于将第二个眼也钻出来了，他处理了一下洞口，然后用大注射器吸进了200毫升盐水。
佩尔将史克威尔带来的视频内窥镜纤细的探头伸到地雷的开口内，他在计算机上观察着地雷的内部构造：这东西确实经过改造，它没有制式的M124那么复杂，佩尔一时也说不出具体哪里发生了变更，但从视频上看，里面的东西比原装货少了一点。并且现在还能确认一个好消息：电雷管的位置比电池要高出不少，所以注水时只要谨慎操作就不会引起电雷管发火。
佩尔很小心地将盐水从一个洞口注入，而史克威尔则用视频内窥镜探头从另一个洞口小心地伸进观察着水位。注水130毫升之后，电池已经被完全浸没了，它会马上自行放电。
大约40分钟后，佩尔确信已经放电完毕了，他又用注射器很小心地将电解质溶液缓缓地抽了出来。
接下来该使用胶水了，佩尔选用的是得复康105型抗水快速胶，这种胶水被预装在一个小注射器状的管子中，它拥有良好的安全性和流动性，可以在水中使用，D-105胶水分A剂和B剂两种，它们单独挤出来的时候和普通的糖水的黏度相当，但并不会在空气中固化；而如果A剂和B剂混到一起，会在10秒内凝固，这也是目前能搞到的黏度最强的胶水了。虽然现在雷体里还有些没有被吸干净的电解质溶液，但D-105胶水的A剂和B剂都比盐水的比重大，它们会自动下沉到盐水下面进行黏合。
“比想象的好！”佩尔说道，“里面的结构机件简单很多，最重要的是，我能看到弹簧，它确实被压缩着……”
“那你还等什么？”唐天问道。
“先生，这个弹簧好像比我想象的要粗，我担心……”史克威尔从视频上看到了弹簧的结构，他赶紧提醒道。
“是的，快速胶不知道黏性会不会高过弹簧的弹力。”佩尔轻轻叹了口气道，“但我们没有别的办法！史克威尔特工，请到一边等着。”说完他拿起装有快速胶A剂的注射器，将针头小心地伸进了洞口，在视频内窥镜的帮助下，他将快速胶A剂一点点推了进去。当这一管胶水被推完之后，佩尔从显示器上看到它们已经浸没了一多半的弹簧体，佩尔很满意，又将另一管A剂推进了地雷上的另一个切口。
佩尔从显示器上确认一切正常之后重复了刚才的动作，这次他推进去的是B剂。A剂和B剂混合之后立即发生了化学反应，它们很快就凝固了，甚至把内窥镜的探头也黏住了。
“坚持一下，‘苹果’，马上就好了。”佩尔鼓励道。
唐天也勉强笑了一下说：“你只需要告诉我什么时候抬脚就可以了，我还能撑住！”
他们等了半个小时，其实这已经远远超过了快速胶的凝固时间。终于，佩尔说到：“‘苹果’，咱们差不多了吧。”
“先抽支烟，大家都抽一支吧！”唐天要求道。大家都很清楚，这弄不好就是最后一支烟了，在屋子里的5个人都点上了一支。
几分钟后，唐天把烟屁股一弹说道：“都出去！”
大家只是和地雷拉开了一点距离，但都没有出门，那两个国民警卫队专家则又套上了他们那厚重的防暴服。
“或许我们可以建立起一道掩体……”史克威尔的话说到这里就停止了，因为他已经看到唐天抬起了脚。
地雷中的跳雷体没有被抛射出来！他们成功了！ 危险被排除了！
“我们可以收队了！”史克威尔擦了擦脸上的汗，他提醒道：“这位先生，建议你最好找条裤子穿上，我相信楼下一定有很多记者等着给你拍照！”
唐天笑道：“史克威尔先生，请答应我一个小小的请求：请跟所有的记者包括您的上司解释说，这个地雷是你们想办法排除的。”
“谢谢，你给我们留住了面子！”史克威尔和唐天握了握手，唐天的提议对大家都有好处，他免除了麻烦，史克威尔他们则会受到表彰。
8
虽然唐天选择了消防通道离开，但被几位警察簇拥着的他还是在停车场里被一群记者抓住。第二天唐天那围着浴巾光脚穿着皮鞋的形象就上了本地的报纸，幸好他的脑袋用毛巾包住了，而警方也非常配合地没有向媒体透露他的真实身份。
第二天中午，录完口供的唐天和佩尔就在大家的陪同下悄悄地回到了风城，除了唐天之外，几位伙伴都只是认为那是某个和皮特有生意冲突的人放的地雷，而当天金银岛宾馆的监控器虽然 “工作正常”，但事后发现硬盘录像机里却是一片空白。F部门和BATFE两个部门接手了这个案子，但唐天知道，他们也不会有太多进展。
“黑人……我知道是你。”唐天默默地思索着，他想到了那个杀掉了C部门特工和要杀雷欧的黑人。这个家伙似乎有点儿变态，他看上去像是在玩游戏而不是专心在杀人，否则他既然有能力潜入皮特的房间安置那么精密的地雷，那么他也能有1万个杀掉皮特的机会。
唐天突然想起了那天他从“RORO中餐厅”回来的路上遇到的那个自称亨利的黑人男子，他打了个激灵。
不，不会是他！
唐天马上又否定了自己。是的，哪个杀手会在自己的目标面前公然现身还跟目标打招呼搞交流呢，那点时间足够杀一个人了……
唐天决定不再去想，他知道自己还会有机会和这个变态杀手切磋的，只希望在此之前，不要有其他人遭遇毒手就好。
接下来的一个星期平安无事，大家也都没出任务，戴维那边传过来的消息是皮特已经加强了随身的保镖力量，并且他在家里和办公室都增加了新的安防设备，现在他的安全等级可以比得上M国总统了。
在6月8日（星期五）的下午，唐天接到了一个来自威城的电话：“嗨，特洛伊，还记得我吗？”
“哪儿能忘呢，史克威尔特工。”唐天听出来了，电话那边儿是史克威尔。
“好吧，有点事儿我觉得有必要跟你说一下。”史克威尔的声音突然小了起来，他说道：“上次被你同伴用胶水黏住的那个地雷，你还记得吗？我们把它拆开了。”
“你们真大胆，一般都是做引爆处理的！”唐天说道。
“幸亏我们大胆了一次！我们先拆出了跳雷体，然后把地雷本体进行了彻底的解剖，你猜猜怎么着？”
“难道是核地雷？”
“不，特洛伊，当时我就琢磨，为什么装地雷的家伙用的这玩意儿里面的零件都是M124制式地雷里拆下来的原装货，可独独外壳是他自己打造的手工品。原来，那家伙是把M124的原装壳子给锯开了！那个地雷里面没有经过任何改造，唯一改动的地方就是雷管！”
“继续说下去。”唐天听出了问题。
“其实，我们本应该都是死人了。”史克威尔叹了口气说道，“那个地雷里面的两个弹簧并非都被黏住了，有一个确实被黏住了没有击发，你还记得吗？胶水同时也黏住了我们视频内窥镜的探头。”
唐天当然不会忘记，他回答说：“我记得，所以大个子拿剪刀把探头给剪了。”
“问题就出在这儿，因为视频内窥镜完了，所以大个子在没有图像的情况下朝另一个孔里打快速胶的时候针头碰到了保险钢珠，那个弹簧在被凝固住之前就击发了！”史克威尔的语气中带着兴奋和紧张，“可是地雷没有爆炸，而我们也都还活着！”
唐天明白是怎么回事了，他接过话说：“史克威尔特工，你是说，装地雷的人改造了雷管，他根本没想炸死我们？”
“是这样，雷管里面根本就没有起爆药！那里面被塞了一个卷着的小纸条。”
“好了，告诉我吧，上面写着什么！”
“只有两个单词：Just beginning（这只是个开端）！”
“谢谢你告诉我这些，改天来风城一起喝一杯，我得忙些事情了。”唐天说完挂上了电话，他知道了，这个杀手果然是个技艺高超的变态，他冒险锯开一个地雷并进行了改造只是为了不一下子就把对手弄死，他要留着慢慢玩耍，直到他觉得对方再没有和他对抗的能力时为止。
唐天找出了一张纸，将关于这个杀手的一切细节都写到上面：
1. 5月17日晚上，C部门特工在德堡被一个黑人杀害；
2. 同一天晚上，唐天被一辆汽车逼得跳河；
3. 5月19日凌晨，雷欧遇到一个没看清长相的黑人杀手，但幸免于难；
4. 6月1日晚，皮特突然来到威城，自己刚好也在这儿；
5. 6月2日一大早，皮特在和自己会面前遇到地雷；
6. 自己换下了皮特，并“成功”拆掉了地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