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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清梦

金光炙热起来的一刹那,一道异常惊讶愤怒的声音划破虚空,“该死!原来是那个鬼东西!鹤灵岭……!你们不遵守约定,背信弃义!该死!!!!”

金光烈烈,充斥天宇,茫茫辉耀,无边无际。深处其中的风黎双目紧闭,这炽烈不可一世,任何明亮光芒都被压得抬不起头。“哄!”突地,茫茫渺渺的金光空宇中,耀眼无处不在的金芒“哄”地支离破碎,空间刹那塌陷,一片纯净的虚无扩散出来,凝成一个漩涡的模样缓缓旋转,仿佛一个黑色的太阳,乌芒伸缩,吞吐冷光,这黑色的太阳刚一凝练成型,便开始疯狂地吸纳身边的一切,甚至不可一世的金光,漩涡周围的金光刹那破碎成一片,并且还在急速地加剧之中。

“啊!这是什么!”绿依倒飞的位置,恰巧位于黑色漩涡不远,首当其冲地被纳入吞噬吸纳之列,无可阻挡地朝漩涡飘去,风黎亦不例外,此时他的身躯正飞速地向那团乌芒移动,比之以往遇到的任何力量都要不可抵抗

“啊!该死!!!鹤灵岭!”声音并不被茫茫无尽的金光阻挡,不过似乎这金光无限之中,压制一切之外的力量,尽管外界两个苍老的声音不停地不甘怒吼,不过都只是打雷不下雨,这金光中,任何力量都难以渗透。

风黎距那团乌光越来越近,距离绿依也越来越近,他很快就可以近距离地看一眼,这到底是怎样的一个绿依,只看背影,婀娜芊秀,丰姿神韵,已然不是以前那个小不点绿依可比,除了那一头向前飘散的熟悉的绿丝,其他地方都和风黎想象中的不一样,马上二人就将同时踏入乌轮,但是突然,“唰!”一缕金芒从外界无限光耀中刹那分离出来,乳燕归巢般先一步投进漩涡,激起层层暗金色的隆纹,乌光轮转的中心,一块如石如玉、精致玲珑的云纹石碑巍巍而立,石碑上书四个金光大字“至圣蜃境”。

“原来是它!!!”风黎惊讶。

“哄!”风黎极其的惊讶中,来不及细查,天地虚空再起剧变,漩涡急旋,无尽乌芒伸缩吞吐,急速旋转,飞快切旋围绕的浩浩金光,金光振动,颤抖不停,无处不在的浩瀚开始起伏涌动,一团一团、一簇一簇、时浓时淡、时剧时缓,如一整块完好无缺的绵团忽地被扯碎成稀稀落落的棉絮。接着,整个漩涡连同漩涡外茫茫渺渺充斥的金光,刹那收敛,缩紧,淡化,消散,一切诡奇辉耀、肆掠喧嚣如云烟雨霁,顷刻幻灭。

“啊!风黎哥哥,抓紧我!”

“不!该死”

“该死!”

这是风黎耳边收到的最后几道声音。慌忙间下意识地伸手,什么也没抓到。

虚无、宁静、空洞,金光乌芒消散的一刹那,风黎连同那几道不同情绪的惊呼一起匿遁,遁入无知无识的无边虚无之中,所有的光华辉耀一瞬间隐匿,眼里再没有光明,耳中再没有声音,仿佛一瞬间从峭壁失足跌进深渊,并且进入深渊的一刹那就被封闭了入口,所有与光明有关的存在都被阻止排斥,只余下无尽的黑暗,无边的虚无全权笼罩,静寂、死寂,风黎不停地下坠、下坠,意识预估的防线不断崩裂又不断重建,然后继续崩裂,直到……无尽无休。终于,无边的虚无深处,仿佛黑幕被划开一道口,一层薄薄的光切开黑暗的虚空,伸进来一道锋芒的爪子,这爪子探进身来,试探着抓了抓黑幕的虚实,接着“嘶啦!”狠狠地一划,一道宽阔敞亮的缝隙被扒拉开来,然后大片的光争勇而下,黑幕的伤口更加巨大,并且越来越抵抗无力,“哄!”呼吸的一瞬,漆黑如墨的天宇刹那大亮,金光万道,普照寰宇,天清气爽,风撩云淡,一派爽朗生机。

风黎从静默中睁眼,仰天一嗅,天高气爽,熟悉的树木泥土、芳草馨花气息扑鼻而来,好久,仿佛隔了一世,这熟悉,这亲近,这真,终于又重回。风黎又重新闭上眼,静静地享受回归的温馨。

“嗯?”一阵熟悉的幽香涌来,风黎仿佛察觉到什么,双眼突睁,果然!果然是这里!!!

夭夭的桃林,涓涓的溪流,奇异的石像。隐月谷!!!居然又回到了隐月谷!

风黎为寻绿依,踏入隐月谷,千转百绕,无可觅踪,却不慎进入了山果海洋的幻境,遭遇赤头风,重创,然后莫名其妙的进入了什么帝国,经历了帝国之乱,王子之争,还有山崩海啸的神魔般的伟力,最后更是见到了似乎已经成人的绿依,虽然没有直接面对面相认,但是那声音、那性情、以及那对自己的熟悉,肯定是她无疑,离奇波折,疑惑重重,九死一生,在那个似幻似真、亦实亦梦的世界,短短一段时间的见闻经历,比他在风语村十来年经历的波变还多。一切都源于隐月谷,绿依的丢失、异境的产生全是因为隐月谷,仿佛一场梦,一场由实入虚,虚里生变,波变浪涌,风急潮高时,再化虚为实的一场清梦,最终一切诡奇归真化实,却原来还是站在隐月谷的地方,什么也没变。

不过,无论怎样,终于是找到了那片桃林,这,才是风黎进入这里的初衷。

风黎就站在溪边,桃林隔着眼前的一湾潺潺清水,妖妖娆娆地挑弄闲游的清风,清晰的馥郁香气涌动而来,冲刷着还未散尽的梦靥,如此的真实。

“绿依。”风黎清醒过来的一瞬间,立即想到。不然明知隐月谷危险奇诡,还冒死进来所谓何事,绿依,才是风黎冒死进入的精神支撑。

风黎望了望前面粉红的桃林,开始搜寻绿依的身影,当然首先是绿依曾经呆过的那块低矮的奇石。转头,转头,转……咦!!怎么回事?

风黎突觉,简单的一个转头动作,自己居然不能完成!!!低头,不能!转身,不能!迈步,不能!全身,动不了!!!怎么回事?!!!这简直比那梦里的重创还要严重百倍的束缚。全身,甚至连一个手指头,居然都不受自身控制。

风黎除了眼睛能稍稍细微角度的横扫,其他部位像被牢牢地捆绑起来,一动不能动,只能站着,站着,这一站就是三天,风黎对着面前的桃林,足足站了三天,整整欣赏了三天的桃林风光,以前挺鲜妍惹眼的桃花,现在看着就难受。

黄昏的斜日,仿佛夜里昏黄的油灯,从溪里摇曳着折进风黎的眼,这是第三次无法避开地见到这浑浊的老眼了,风黎静静地站着,默默地想。

风黎的眼对着桃林,映着橙橘色的光。突地!这光微微一漾,一片粉艳的辉光迅速崛起,刹那潋滟开整个视线,接着,“啪”重物撞地的声音,“啪”“啪”“啪”……至那一声起,接二连三,连续不断,风黎清晰地感知到这声音一直围绕在自己身边。

“怎么回事?”风黎当然感应到了那片奇异的霞光,不过那光只是昙花一现,微微闪亮了一下,就迅速被斜日的橘黄给同化。但是,也是那片光,像一道起止符,牵动了一系列“啪啪”的连奏。

“咦?”风黎突然看到了身边的抬首望远的石像,这,应该看不到啊!怎么看到了?是?能动了!!!风黎一下子惊醒过来,大喜过望。

他迅速转头,转身,抬步,然后“嘭!”脚尖踢到硬物的疼痛传来,下意识地低头一看,“咦?”一大堆碎石,围绕在自己立身的地方。不对啊,这里碎石虽有,却大多四散开来,东一隅西一角地藏着,那里有这样大张旗鼓地堆在一起像开会的景象。

是?难道?风黎突地一惊。难道这几天自己之所以言不能行,身不能动,全是因为——被石化了!!!居然是被这些石头渣给禁锢住,这才是罪魁祸首!

风黎大悟,原来我这几天一动不动地站着,不是因为受了重伤,而是因为被这些石头化成了石像。石像,理所当然只有直直地挺着,哪能动身。石像,自己居然成了石像。风黎自嘲般的一笑。突然,风黎脑中流动的想法猛地一顿,等等!石像?难道……?风黎大惊。突然浑身有种鸡皮疙瘩狂涌的感觉。身边这些东倒西歪,奇形怪状的石像,是怎么形成的?!!!或许,这些一个个不起眼,仿佛路边风景般的石头,根本不是什么单纯的石像,而是一个个活生生的人!!!或许不一定是活生生,但至少,他们曾经是!

风黎惊骇着,望着溪边起伏不定,不计其数的石像,心潮狂涌起伏。他们究竟是死了,还是依然活生生地活着?如果死了,那得是多大的手笔,多恐怖的力量,才能将这数之不尽的生命硬生生地化成了死物的石像,简直和风黎梦里那惊天动地的狂卷天地的飓风有得一拼。如果这些石像,都是活的,那……!!风黎倒抽一口冷气,如果真是这样,那比梦里的那些景象简直恐怖千倍万倍,看这些石像的样子,那个不是经历了漫长的岁月沉淀下来的,如果连这些都还活着的话,当真只有传说中的神才有的手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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