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话筒另一边的女孩屏住了呼吸：“……北曦哥，你不要吓我……”
程泽走到包厢的窗边，抬头看着月色朦胧的夜空，神色复杂：“小然，对不起，忘了我吧。”
“……”
“我挂了。”
放下手机，程泽呆呆地站在窗前，两眼放空。陶馨然，她是个好女孩，她的笑容很美，她的声音很甜，她的性格可人。可是她生命中遇到的男人，全部都是阴阳怪气的变态。而且，这些变态都不爱她，还要在外人面前假装很爱她。
“真可怜……”程泽喃喃地说。
袁久在外面敲包厢的门：“大哥，干活啦，来客人了。”
程泽应了一声，拉开门走出去，贾玉正在厨房门口下单。今晚他的心情貌似特别好，圆圆的娃娃脸上一直是掩饰不住的笑意，就连被客人催菜的时候也不像以前那样表现得很烦躁了。程泽看着贾玉上扬的嘴角，脑子里闪过一些念头。
不顾袁久奇怪的叫嚷，他立刻回到包厢里关上门。掏出手机调出章慧的号码，拨过去，却是已经关机了。
是辅导功课的人不希望被打扰所以关机的吗？
程泽靠墙站着，抓着手机的手有点发颤。都是因为今天下午一时被喜悦冲昏了头，居然会让她一个人跟着那个来历不明的女人走了。现在连她们去哪里了都不知道，万一出了什么事……觉得腿有些发软，他顺着墙一点一点地滑下去。
“程泽？”贾玉在敲门，“你在干什么？该配菜啦，出来啊，要不我直接开门了。”
他一动不动地站着。
贾玉把门推开，走进黑漆漆的包厢，借着外面的光看到了程泽。他走上前笑着推推他的肩膀：“干嘛呢你这是，还想在上班时间偷懒不是？”
“老板，”声音很冷，“我有点事想找你谈谈。”
贾玉愣了愣，点点头：“可以啊，等下下班你留一下嘛。”
程泽低头想了想，起身走向厨房。贾玉看着他的背影，若有所思地站了一会儿，这时他的手机响了，他拿出来看到号码，不禁皱了皱眉头。
轻轻带上门，他接通电话：“喂，你又打过来干什么？……没什么好怕的，你只要在那里上上网看看电视，等我下了班过去就好了。……什么？你下手不重吧？……好吧，只要伤得不明显就可以了。……嗯，你想走也可以，反正拿了钱就是。嗯，那好吧，记住，一定守口如瓶知不知道？……好，就这样。”
晚饭时大家都在问韩衍关于余梦洁的情况。他说把她安置在学校旁边的宾馆里，方便他去照顾。于是一桌的男人都开始打趣“同居了同居了啊”，把韩衍弄得无地自容。不过因为余梦洁还没醒来的关系，其他人玩笑也不敢开得太久，免得又让韩衍担心了。
下班之后程泽和贾玉还是坐在饭桌旁，程泽面无表情地打量着贾玉脸上的脖子上的伤，贾玉有些别扭，视线四处瞟了瞟，最后还是落回程泽身上。
“有什么事吗？”他终于开口问。
“余梦洁为什么醒不过来？”
好像没有料到他的问题居然是这个，贾玉半天没反应过来：“我……我怎么会知道？”
“章慧现在在哪里？”
贾玉不自然地笑笑：“程大哥，虽说她们是我店里的员工，但是我也不可能对她们身上发生的一切了如指掌啊……而且，不是你帮章慧请的假吗，说是要去补习数学……”
“然后明天大家就会发现，现在换成章慧失踪了是吗？”
“……”
“我估计，余梦洁一辈子都醒不过来了，你认为呢，老板？”
贾玉双目圆瞪。“你究竟是什么人？”
二．
章慧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一张非常舒服的大床上，程泽趴在床边睡着了的样子。她的头很痛，脑子里一片空白，不记得自己怎么会到这个地方来了。于是又躺了一会儿，慢慢把发生的事情记了起来。
她跟着易纯安走了大概十五分钟的路程，到达一个小区。坐电梯上到十七层，易纯安拿出钥匙打开房门。她觉得有点奇怪，学姐的房子她怎么会有钥匙？
“哦，学姐说我来的时候她可能还没到，所以把备用钥匙给我以防万一。”
然后她们走进房间，坐在沙发上等那位学姐回来，过了一会儿易纯安说有些渴了，去到厨房倒了两杯水出来，章慧也就喝了几口。她们聊了几句，章慧觉得头有些晕，眼皮很沉。坚持了大概几秒钟便失去了意识。
现在想想，真是出了一身冷汗，还好看起来没出什么事的样子，她看向边上的程泽，想把他弄醒问清楚情况，又不好意思打扰他的睡眠。
章慧躺在床上十分不安，想难道是易纯安在水里放了什么东西。可是她只是一个和自己同龄的女孩子而已，要把自己迷晕做什么？
额，难道她是拉拉……？而且是性变态的拉拉？
这个想法一出现，章慧自己被自己给雷到了。
又胡思乱想了一阵子，实在是想不出个所以然来，她一狠心就摇起了程泽的肩膀。过了几秒钟程泽便抬起了头，看见她，如释重负地笑了起来：“死丫头，终于醒了你。”说着就伸出手去捏了捏她的脸颊。
章慧呆住，等他把手收回去后迅速直奔主题：“叔，我怎么了，这里是哪里？”
程泽把她扶起来坐好，在她身后垫好枕头，又蹲回床边，抬头看着她：“其实我也没有把状况弄得太清楚，我在上班的时候突然接到那个女孩子的电话，她是翻了你的手机找到最近一个通话记录打出去的，然后就打到我这里。她说你不知怎么的就昏过去了，然后我就去把你接到这里来。这里是……我家。”
章慧四处扫一眼，得出结论：“叔叔你真的没什么钱嚯，难怪长得这么帅还娶不到老婆。”
“……”程泽真的不知是喜是悲。
“那这么说来的话，是我自己莫名其妙昏倒了咯？”章慧想了想，“嗯，也许是最近复习太用功了，导致体力不支才会这样。下次给老妈打电话的时候一定要让她好好夸夸我，我自己都被自己感动到了！”
她怎么就这么好骗……程泽无奈地看着她幻想被爹妈夸奖的傻样，扯着嘴角苦笑了一下。
章慧突然苦下了脸：“叔。”
“嗯？”
摸摸肚皮：“我饿了。”她看看手表，现在是凌晨三点。
程泽起身，去他的书桌上那一堆乱七八糟的东西里翻了两个小面包出来。看着她迫不及待地拆开包装，他突然问：“哎，小慧慧。”
“干嘛？”她一口包了一个，又急切地拆开第二个。
“是不是一个男人长得帅又很有钱，就会有很多女人想要嫁给他？”
章慧咬了口第二个面包：“是吧，应该是。不过叔叔你是此生无望了吧哈哈。”
程泽没有理会她的玩笑：“如果一个男人很帅很有钱，想要娶你，你就会嫁吗？”
章慧想了想，很严肃地回答：“不会。”
“为什么？”程泽问得很急很快。
“如果一个男人很帅很有钱，他还想娶我，那他的脑子一定有问题，不能嫁。”章慧严肃认真地答完，把剩下的面包整个吃完。
“……”
程泽接过她吃完后的包装袋：“我去外面的沙发上休息去了，你也再睡一会儿吧。”
等到他离开并把房间门关好之后，章慧躺下来关上灯，在黑暗里默默地思考。她的身体一向不错，从来不会像这样无缘无故地昏迷。她想到余梦洁。在余梦洁莫名消失又莫名出现后，她自己又经历了这样古怪的事，难道是跟那家店里的人有关系？如果程泽没有骗她，那个叫易纯安的女孩子就没什么奇怪的。如果程泽骗了她，那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他又为什么要骗她？
程泽，他的行为总是让人摸不透。她觉得他貌似知道很多她不知道的事情，只是都没有告诉她。而且，感觉他好像喜欢她。他为什么会喜欢她？
摇摇头，真是烦死了，搞不清楚的事情很多，搅得她一个头两个大，怎么都睡不着。不过最终还是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三．
“关门了？”第二天的餐厅门口，一众员工异口同声地质问自称“传达远赴四川的店长贾玉意思”的程泽。
程泽拿出一沓红彤彤的毛爷爷在所有人面前甩了甩，瞬间气氛缓和了不少。杨浩成建议大家到隔壁的火锅店坐下讨论，毕竟在一家大门紧闭的店门外发工资有点……洗碗的大妈表示不愿意，程泽立刻反应过来：“来吧阿姨，我请客。”
等人全部在桌边坐下并点好了餐，程泽酝酿了一下开口道：“额，前天，店长不是去面试了嘛，其实那家公司的负责人对他印象非常好，本来他面试的是这里的分公司的职位，但是负责人推荐他去四川的总公司面试一个更高的职位，因为可能性很大，而且，他也确实应该找一份能安定下来的工作了，所以他就决定去四川碰碰运气。正好也快放暑假了，这家店呢，就暂时关一关。由于决定地比较匆忙，来不及和大家说再见，他让我代为转达一声。”
“哦，你昨晚留下来就是和他谈这件事么？”袁久说。
章慧心头一动，迅速抬头看向程泽，却发现程泽飞快地把视线从自己身上移开。
他昨晚下班后还留在店里了？
接下来程泽给每个人清算了工资，余梦洁的那一份就由韩衍代领了。章慧才知道原来余梦洁直到现在都还没醒来。一顿火锅结束，大家也都各自散去，到最后，只剩程泽、章慧和韩衍坐在桌边。
“小韩，还有什么事？”程泽看出韩衍的欲言又止，主动问道。
韩衍看看章慧又看看他，垂下睫毛想了想，抬起眼，“店长真的是去四川了吗？”
好小子，章慧在心里默念，把我想问的问掉了。
程泽笑了，章慧惊悚地发现他的笑里居然有了成熟稳重的味道：“为什么这么问？”
“……我觉得，梦洁的失踪和昏迷跟他有关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