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着文件夹板我走出了新的办公室,看着刚整顿好的车间,新的摆设,新的装修,似乎在磨灭着记忆中的那点点美好,心里不由的闪过一丝淡淡的忧伤。找了个僻静的地方坐下,戴上耳机我把音乐声音调到最大,此刻我的世界只有音乐,手机里还是去年经常听的那几首老歌,仿佛它能带我通过时光隧道,回到那个有他的年代。记忆被揪心的歌词一点一点的掀起,那些过往透过点点忧伤浮上水面。也许那只是人生旅途中一道美丽的风景,但我觉得值得珍藏,最起码现在我是那样认为的,虽然我莫名的流了很多泪。
我不认为我是个好的女人,所以我固执的喜欢着那句话:“百善孝为先,论心不论行,论行天下无孝子;百恶淫为首,论行不论心,论心世间无完人。”也许这句话点中了很多人的穴。因为现实比较残酷,很多事都不能如人所愿。而我却认为犯贱的是“心”,它总逆事理而行,一味的追求着得不到东西,最后伤的体无完肤,还任性的不肯放手,我想我就是这样的一个人。
没有谁能预测未来,我不能,那时的我更不能。
和Z认识的时候我已为人妻,为人母,像别的女人一样为家奔波着,那时的我坚信生活就是习惯,所以我总说自己是与爱无关的人。尽管我会和别人经常讨论爱情,也认为只是天方夜谭,心里还始终坚持着世界上没有真爱的真理。直到Z说要离开,我才发现爱不知何时在我心里生了根,于是我迷路了。
2012年的情人节我鬼使神差的辞去了我还算喜欢的工作。那会还喜欢着我当时的领导----海。感觉他有我童年时代偶像的味道,他长得很安静,不屑一顾的表情,看上去很洒脱。有时还觉得他有《上海滩》里男主角许文强的影子。很沉默,有时却也很幽默,笑的时候只是嘴角轻轻上扬,让你看不出他的心情,我总说他是谜。尤其是他写的一首好字,更得我喜爱。也许只是好感,只是崇拜,所以离开的时候并没有特别的恋恋不舍,就像和一个比较要好的朋友分开一样,尽管后来我很想再见到他。
刚开始不上班让我觉得很轻松,但久了就无聊了,感觉没动力,而我又觉得自己是个受的了罪享不起福的人,于是我开始重新找工作。
四月,是每个企业人口流动最平稳的一个月,找起工作来就不是那么顺利了。经过挑来拣去我被我老公的朋友介绍到了BL公司。去报道那天我觉得很孤独,虽然不紧张但也没平时的轻松愉快,因为我讨厌适应新环境。那时还没有买电动车,都是和我老公的朋友一起等厂车,但因为不熟也很少说话。
站在街口,听着不远出传来的叫卖声,看着车来人往的街道,等着从未谋面的厂车,我仿佛看到了海,他没有了以往的散慢,多了几份气质,人也瘦了,整个人变的好陌生,我突然又觉得不是他,心里咯噔一下,难道是我认错人了?男孩越走越近,我用渴望的眼神望着他,等他来招呼我,直到他当我不存在的从我身边走过,我的目光惊讶的随他转动,他经过我,停在正闲聊的几个男孩面前,点燃一根烟,悠闲的吐着烟卷,少了海夹着烟的大气。我心想怎么有这么像的人,他到底是海的什么人?
“走了,车来了”。听到朋友的声音,我转回了不可思议的目光,疑惑的跟着众人挤向厂车。这时他靠我旁边站着,等着上车的一刹那我更清楚的看到了他的脸,近的距离让我能看清他脸上的毛孔,他身上发出淡淡的清香。可能是因为疑惑,我毫不顾及的看着他。他和海有着同样安静的脸,肤色也和海一样有点黑,看上去很舒服,但比海还要瘦。说不上来他哪里像海,如果拿眼睛、鼻子、嘴巴、脸型一点一点的跟海比,我还真找不到哪里像,但感觉就是很像。整个路程我的眼神、我的思绪都在他身上,直到下车分开,我去培训,他去上班,我才如同做梦一样醒过来。也就是这样我认识了Z.
去BL公司上班的第一天可能是因为衣服穿少了,我感冒了,头很疼鼻涕也流的厉害。还好第一天只是培训,五点就下班了。
回到家让老公带我去看病,他说忙,一会还要做饭,让我自己骑自行车去。我心里很不舒服,觉得在他心里我一点都不重要,由于病的原因眼泪还差点掉了下来。这时房东家的小女孩文文问我要不要上街,她说她想跟我去逛逛。我说我去看病,不去逛街,她很乐意的说愿意陪我去。街上就有医院,离我住的地方也不远,于是我们决定步行上街。
可能是发烧的原因,走在街上感觉浑身无力,我挽着文文的胳膊,整个头都搭在她肩膀上,就差没有闭上眼睛了。模模糊糊的看到一骑摩托车的男孩看着我笑,我很诧异的睁大眼睛看。是海,他骑的很慢,我有点吃惊,早上才把别人当成他,他这就出现了。他对我笑了好久我才反应过来,我嘴角轻轻上扬,表示招呼。那是我最后一次见海,也是见他笑的最开心的一次。再想想早上看到的Z,比较一下确实没比较出什么地方像。但在后来和Z在一起的日子里我还是会觉得他们的神态很像。
我分到了品质部,工作是巡查产线,穿的是粉红色的工衣,戴粉红色的帽子,大家称我们这行叫PQC,也有人喊我们小红帽。
师傅带我去车间的时候,我又看到了Z,心里有一丝惊喜。庆幸和Z分到了一起。由于是新员工,我忙着学习,也没有特别的注意他,但每次看到他都会想起海,猜想他是不是和海有什么血缘关系。于是每次经过他的时候我会放慢脚步,想从他胸前的小牌子上看到他的名字,看他是不是和海同姓。探索他是不是和海来自同一个地方。有一次去吃饭,看到走廊里的优秀员工照片有他,还有他的名字,知道了他们不同姓,排除了是海兄弟的猜测。再后来知道了他跟海来自不同的地方,他们是没有任何关系的,而且年龄看上去比我小好几岁,我就把他当成了跟海长的很像的一个小孩,刻意的疏远了他,也许是怕我自己会像喜欢海一样喜欢他吧。尽管那时我们还没说过一句话,他也许还不知道有我的存在。
记得第一次和Z说话是有一天快下班的时候,我报着文件夹回办公室,听到后面有人喊;“美女….美女….”
我不认为我是美女,更不认为是在叫我,却潜意思的回了头。是Z喊我,我还疑惑的想他喊我干嘛?站在原地不冷不热的问:“干嘛?”
他叽里咕噜的说了两遍我还是没听懂,于是就走过去问他叫我有什么事?Z把我带到他的生产线上指着报表上需要PQC确认的一栏说:“还没签字呢。”
这时我看到Z的左手上有一个纹身,但不好看,不由的愣了几秒。这让我想到海的臂膀上也有一个纹身,记得是条小龙。在没有认识海之前我不喜欢有纹身的人,认为有纹身的人多少都有流氓的倾向,但海却让我对有纹身的人有了新的看法,那时我很喜欢海臂膀上的小龙。
我再次在Z身上看到了海的影子,甚至联想到他们的性格和灵魂是不是相同的。
回过神来,心想这条线不是我管的。我仍不冷不热的说:“这是华带的线,要她签字,我去喊她。”话没说完我转身就走。
“靠”Z在身后粗鲁的骂了一句。虽然我没看到他的表情,但当时我认为他的那个口语是在说:“你拽什么啊”
我还因为自己能故意冷落他而窃喜,仿佛我冷落的是海一样,心想:“我就忽略你了,怎么着吧?
因为那时很想海,见不到他就特别想忘了他。
也许是我控制能力差,不停的提醒自己忽略他,不让他成为第二个海,但还是会注意他。有一次在他那条线上检查,他趴在后面一条线的桌子上和一个女孩在聊天。那女孩很不错,年龄看上去跟他差不多大,皮肤跟他一样也有点黑,但不影响美,反而让人觉得有种朴素的美,而且身上有一股淡淡的清香,她脖子里戴着一个小瓶子式的吊坠,仿佛香气是从里面散发而出来的。那时我也挺喜欢那女孩。
Z说:“你的项链好漂亮,送给我吧。”
女孩说:“不行,我只有这一条。”
“那你在哪买的?也给我买一个吧.”
“在我老家买的,这没有。”
“………”
听他们聊天,我刻意的告诉自己,他们都是小孩,和他们不是一个年龄的人。现在想想我那时在刻意的疏远Z,好像怕自己会爱上他。检查完那条线我要走的时候看了一眼聊的投入的他们.Z斜靠在机器上,半趴在桌子上看着女孩,眼神看上去很深情,有亮光的那种,我认为一个人看他爱的人的时候都是这种眼神。他在等着女孩的回话,女孩站在Z的对面,低头不语,有点害羞的样子。那时我认为他们是相互爱恋的。转过头我心里酸酸的,妒忌起了那个女孩。
我刚进厂那会,因为PQC工作量大,我那个名义上的师傅离职了。说她是名义上的师傅是因为她没教我什么知识。我和一个比我晚来一天的女孩华都是上司侯代理亲自培训的。后来华成了我在BL最好的朋友。还有一个叫惠的女孩也帮助了我很多。她在我进厂的第二个月离开了。和Z聊天的那个女孩跟惠的关系很好,业余的时候惠也会去找她聊天,惠那时都喊她宝宝。记得第二次和Z说话的时候,是有问题要问惠,而惠刚好在宝宝那里,Z像往常一样趴在宝宝对面。不知道他们在聊些什么,也不记得我去了都跟他们说了些什么,只记得那会说到了我师傅,好像他们都不太喜欢我师傅。
Z问我:“你觉得你师傅那人怎么样|?”
第一次和Z闲聊,心里有点紧张,但我很淡定。我不喜欢对别人评头论足,也不认为世界上有坏人。我觉得都是为了利益,自己不喜欢的物和事并不代表都是坏的。我擅长站在别人立场考虑问题,那样不太容易生气。他们三人都不语,好像在等我的回答,惠因为跟我师傅不和,还有点不好意思。我虽然不喜欢我师傅,但我不认为她不好,相反我觉得她很敬业。于是我沉默了好久很淡定的说了声还好。
Z看着我肆无忌惮的说:“你师傅可不是人了,她最坏了,你可别跟她学。”
我不记得我说了什么,好像是帮师傅说了几句挽回面子的话。
Z又问我:“你以后会不会像你师傅一样?”
我没有说话,只是腼腆的笑笑。我知道我师傅也是职业道德所在,而我也是对工作很负责的那种,我想等我对工作有所熟悉之后我会和师傅一样的。
心里有点小小的失落,感觉Z没有内涵,很低俗。我开始打心眼里不喜欢Z,看来以后我们会成为敌人,也从刻意疏远他变成忽略他。
我问惠Z是不是喜欢宝宝,惠很吃惊的笑,像听到最好笑的笑话。笑的我像做错事的孩子,脸红着打她,问她笑啥?
惠终于笑够了:“宝宝有老公呢,比Z帅多了,而且她小孩都好大了。”
这时论到我吃惊了。也难怪,宝宝的穿着打扮都不像妈妈,而且她看上去很可爱。我想到Z看宝宝的眼神,仍坚信Z是喜欢宝宝的。
五一了,终于可以休息了。我简单的装扮一下自己,挎上包包很愉快的上街。
老远看到Z骑在电动车上停在那,像是在等什么人。我犹豫要不要跟他打招呼,因为上次闲聊了两句,我变的不喜欢他。越走离他越近,他也看到了我,想到以后都是同事,低头不见抬头见。我勉强的笑笑问他:“在干嘛呢?”脚步也并没有因为见到熟人而停留。
“等我老婆。”他淡淡的说。如果不是我主动招呼他,他也许都不会招呼我。
我更加讨厌他了,心里骂他拽。还想着现在的小孩真开放,才多大啊,都老婆老婆的叫。也是那时知道了他是有对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