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父亲，父亲

人心不平静，但日子如流水一样波澜不惊。两个月过去，春天也已经缓缓谢幕，夏天的黏腻霸占了每一个角落。影子伏在床头柜上查阅着各个重要人物的资料，阿癸忙碌着她的为期一个月的各项学科测评。影子开口，“嘿，你和艾勒处的怎么样？”阿癸推了推鼻子上快要掉下来的眼睛（只有阅读写字的时候才会戴），“不错，至少我觉得。”“那你怎么还没有透过他接触到伯德温？”“急什么，克里斯多夫不是还没死么，看他那样，至少还能撑个三四个月，我忙完了学校里杂七杂八的测评就会有动作的。倒是伯特，似乎真的变成了个好学生了。”影子的眼睛好像被强力胶盯在电脑上，头都不转一下，“表面越是安静，内部越是暗潮汹涌，小心为上。”阿癸写了会作业，突然抬头，“我一直有个问题。”影子点点头，示意她有话直说，“我在学校的时候，你都在干嘛？”影子继续执着地盯着电脑，“大部分时间都在睡觉，要屏蔽掉自己的气息很耗体力，有时候去爬山，有时候会去高压跳水，剩下的时间在玩你的电脑。因为觉得你在学校应该没什么危险，所以就没跟着。怎么，需要我跟着吗？”阿癸摇摇头，“我只是不想太多人发现你的存在。”“我也不想。”影子还是没抬头。阿癸忍不住跑到他身边抢过电脑，“到底看到什么好东西了，眼珠子都不动。”阿癸看了看，发现是一群有能力冲击新一任监察厅候选人的普通人，因为监察厅的成立经过了几番曲折，所以换届时间并不与十将军同步。影子指了指其中的一个人，“你看，他和你长得好像啊！”阿癸瞥了一眼，居然是他，没想到在那样的环境下还能自我发展到这个地步。影子又继续叽叽喳喳，“你认不认识他，他是你们学校大学部的学生会会长诶。而且他和你一样，有狼图腾啊。”阿癸把电脑塞回影子的手里，“我认得他，他也应该认得我，你也想认识么？”影子点点头，“和你长得那么像，实在是激起了我的好奇心。”“我一定会让你见见他的。”阿癸站起来，翻了翻床头的日历，还有两天又到月底了，又要去见一个人了。卧室里的灯光暖暖，把影子的面庞照得毛绒绒的，影子在这一刻觉得自己是幸福的。他可以这么平静地看着阿癸，做一切他想做的，爱一切他想爱的。但是他不知道的是，他是这场乱剧的主角里唯一能从开始到最后一直幸福的，至少是自己觉得幸福的。两天后，阿癸从衣柜里抽出一条裙子，匆匆出门。正在楼下倒咖啡的米尔卡斯晃着勺子问：“去哪儿？”阿癸白了他一眼：“明知故问。”“有些时候，我真搞不明白，我是在给你钱，还是在给你爸钱。”阿癸耸耸肩，“你也希望他能闭上嘴不是么？不过，为什么不杀了他？”米尔卡斯低头喝了一口咖啡，看着窗外，“我从来不惩罚没有犯错的人，因为一旦违反了这个原则，犯错的就成了我，犯错的人总是处于弱势地位。”米尔卡斯看看钟，“你是不是得走了，似乎不早了。”阿癸赶忙穿上鞋，匆匆出门。才关上门，身边的影子问：“米尔卡斯也知道你要见的那个人，你父亲？”阿癸点了点头，“名义上的。”阿癸坐上公车，无聊的晃着腿。影子坐在她身边耳语，“看，我还可以帮你省一张车票钱呢。”话音未落，一彪形大汉就站在了影子的椅子旁边，看了看阿癸，用目光询问是否可以坐在这里。阿癸微笑着说：“这里没人，可以坐的。”彪形大汉一屁股坐下去，影子跑得再快也还是有一只手被压在了那布满横肉的背下面，“你一定是故意的。”影子用眼神把阿癸杀了无数遍，阿癸看着窗外一副任你雨打风吹，我自岿然不动的淡定，只留下多次抽手无果的影子黯然神伤。到站了，阿癸蹦蹦跳跳地下了车，影子一副视死如归的表情，奋力抽手，终是皇天不负有心人，把自己饱受摧残的手从水深火热中拯救了出来。站在站台上，影子只看见一片断垣残壁，“这地方住着人么？好荒凉啊。”“这里原来是两家大型化工厂，后来发生了一次生化爆炸，死了七百多人，之后这一带就废弃了。现在这里是一个隐秘的黑市市场，当然也有人住在这里，不乏高手。”才说完，就有一只手快速地伸出来，想抢阿癸肩上的兔子背包。阿癸一个转身，一脚把那只手踢飞，伴随着一声骨头断裂地响动。影子赞叹：“我还以为需要我出手呢。”“我小时候可不是在游乐园长大的，集训营里的日子可不是那么轻松的，还有笼中格斗……算了，有空再和你讲我的光辉事迹吧！”阿癸走到一个低矮的石方门口停下，轻轻敲了两下门，又重重扣了四下，门被打开了，出现了一个瘦骨嶙峋的中年人。说是中年人，是因为影子知道他是阿癸的父亲，事实上，他看起来更像是一个垂垂将死的老头，皮肤松弛地吸附在萎缩的肌肉上，眼窝深陷，浑身有一种类似于木乃伊的奇怪香料味，让人作呕，锁骨上还纹着一串字母，看上去像一个女人的名字。阿癸从包里摸出一张卡，递给他，“里面的钱够你用一个月了，记得你该做的。”那人点点头，缓缓地张口：“我的嘴可是世界上最牢的。”阿癸转身要走，那人扯住她的裙尾，给了她一个金属环一样的东西，“这个插到电脑里，可以知道那一段时间所有的来往邮件和发送的数据，我的报答。”阿癸随手塞到包里，那人又开口，“如果你有一天真的很无聊很无聊就去帮我看看你妈妈吧，我总觉得大限将近了。你的哥哥，诶，算了。”男人轻轻地关上了门。“想听听他的故事么？”回去的路上阿癸问影子。“好啊。”“那我就开始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