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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梦魇

当我的意识渐渐恢复的时候,我发觉自己只是躺在很舒适的床上,不用应对杀戮,也不用面对丑恶的真相。

而当我慢慢睁开眼睛的时候才发现,这里竟然就是我的宫殿。

琉璃般的白色灯光照亮了整个大殿。寂寥苍茫的十万大山不再,隐晦的欺骗也不再。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是谁将我带回这里的。我在心里问自己。我不是应该在十万大山吗,怎么会回到【奥罗萨比】。我仿佛再次失忆了。当我万分不解时,辟邪走了进来,他见我醒了,很是开心的样子。

他单膝跪地,对我恭敬地说道,将军,您终于苏醒了,我们都很担心您。

我突然感觉到了胸口隐隐作痛。

我问辟邪,青颜呢,她回来了吗。

辟邪的眼睛里有些许黯淡的光,他回答我说,青颜很好,只是将军您自从受伤后已经昏迷了十几日了,大家都很担心,皇索王爵还来看望过您。

辟邪在说这些的时候眼神有些许的游离。

我很疑惑,青颜也回来了,那她现在在哪里,我和她不是应该在十万大山追捕岚澈吗,我们又是怎么回到帝都的。

辟邪诧异地看着我,他说,青颜在皇索王爵那里,至于您说的什么十万大山、岚澈之类的,我根本就听不懂,我想,将军应该是在风辙的战斗中被打伤了头部,昏睡的这些日子里做的梦吧,而梦境里都是假的,当你再次苏醒的时候,一切都将回到真实。

我愣住了,略一思忖,问现在是什么时候,辟邪告诉我,十天之前,我刚刚和他一起击败了风辙,为了救他,我不小心遭到了风辙的暗算,就这样昏迷了十天了。

可我的意识里明明记得风辙是被我一个人很容易就击败的,之后皇索王爵派我去十万大山追捕风辙的遗孤岚澈,我和蝶依战斗过,残留的尸骸,尸骸旁的一对一模一样的镯子,那道白色的闪光,青颜莫名其妙的失踪。

我很难说服自己那么多的事情只是一个冗长的梦境。

我头痛欲裂。

后来,当我看到青颜的时候,她的笑容还是像往常一样灿烂而美好,比起在我梦境里她日渐虚弱的样子好了很多。

我第一眼看到她的时候她正在操纵着风把地上的积雪扬起来,然后安静地看着这些洋洋洒洒的雪花再次安静地落到大地上。因为身着【灵泉战甲】,所以无穷无尽的灵力从她的身体里喷涌而出,但是我看到身着【灵泉战甲】的青颜还是感到有一些不对劲的感觉。我问她有没有和我一起去过十万大山的时候,她依旧只是安静地看着我,目光灿烂而美好,笑容像扬花一般散开,她走上前来,亲吻了我,她说,将军,无论你去哪里我都会义无反顾地陪在你的身边,可是,梦境里都是假的,当你再次苏醒的时候,一切都将回到真实。我们真的没有去过十万大山,还有,我的印象里,根本没有听说过岚澈这个人。

我看着怀抱里的青颜,她的笑容融化了我的不安。我开始相信,所有的一切都是我的梦境,所有的故事都是假的。就像是之前辟邪对我说过的那样,梦境里都是假的,当你再次苏醒的时候,一切都将回到真实。

调养了一些时日,胸口的疼痛感渐渐减轻,身上的伤也好的差不多了。我来到了皇索王爵的神殿上,记忆中他新建成的宫殿比他原先建筑的那座临时的宫殿要宽敞很多,而且超乎想象的高,巨大的冰柱支撑起来的仿佛就是遥不可及的苍穹。不过,皇索王爵却依旧在那座以前的旧的宫殿里接见我。

我恭敬地说道,王,我回来了。

在这座旧的神殿里,我还看到了星愚,他是皇索王爵麾下另一位能征善战的将军,也是【奥罗帝国】里罕见的一个擅用【火韵】灵术的灵术师。我看到他穿着一身火红的长袍,他的眼睛因为长期修炼火韵的灵术而变的像是盛开的红莲一般。我向星愚点头示意,他微笑着回应了我,只是他的笑容里露出了很隐晦的一抹狡黠。

之后从大殿的后面出现了一个女子。女子没有说话,蒙着面纱,看不出她的样貌,只是身材窈窕有致,让人浮想联翩。女子的手腕上戴着一串银白色的珍珠手链,我知道,这些珍珠都是来自深海人鱼的眼泪,因为每一颗都明亮的如同天边的皓月。

而越是悲伤的眼泪,凝结出来的珍珠就越是明亮、越是珍贵。

皇索王爵指着蒙面的女子说,这个人是风辙王爵的女儿,叫做岚澈。

我愣住了,她就是岚澈,在我的梦境里,皇索王爵就是要我去追捕她!难道我的梦境是真的吗?

紧接着,皇索王爵冷峻的脸上多了些许愤怒,他看着我对我说,慕颜,你难道不知道吗,风辙王爵是我的恩师,你竟然敢杀死我的恩师,那么你,就只能也去死了。

风辙不是皇索王爵的师弟吗,怎么又变成了恩师?那么皇索和他身边的默不出声的岚澈又是什么关系呢?我脑海里快速地闪现了这几个问题。

还没等我反应过来,我的脚下便显现出来一个巨大的封印之阵。我操纵着风让自己的身体轻轻跃起,弹到了大殿的出口处。

我淡定地说,王爵,我一定会给您一个满意的答复的,只是有些事情我还没有弄清楚,有一个冗长的梦境困扰着我,我需要一些时间,找出事情的真相,我会为自己洗刷冤屈,所以我一定还会回来的。

皇索王爵只是冷漠地看着我,他说,梦境里都是假的,当你再次苏醒的时候,一切都将回到真实。

话音未落,他的样子就渐渐模糊了起来。而站在皇索身边的星愚这时却再次露出了狡黠的微笑。

我转过身去刚刚想要离开的时候,迎面一团火焰向我袭来,我来不及躲闪,被火焰灼伤了左肩。抬头一看,星愚正站在我的面前蔑视地看着单膝跪地的我。

你不是在皇索王爵身边吗,怎么会在宫殿出口伏击我。我对星愚说。然后转过头去看时,站在皇索身边的“星愚”化为了幻影。

原来是分身,原来你们早就设计好了来诱捕我。我心有不甘地说。

你输了,慕颜。星愚轻蔑的语气。我才是【奥罗帝国】最强大的灵术师。

而我支撑着缓缓站了起来,微笑着看着趾高气昂的星愚,说,我就算再怎么无能也不会被你的这种诡计给欺骗了。

话音刚落,我的身影就消失在众目睽睽之下。

我用的也是分身。

星愚愤怒地攥紧了拳头,他手心里的火焰发出了噼里啪啦的刺耳的响声。而皇索王爵依旧是冷漠的如同冰雪。蒙着面纱的岚澈也没有任何反应。

当星愚的身影渐渐模糊的时候,皇索王爵粗犷的声音在大殿上响起。

慕颜,他喊我的名字,我劝你还是留下来吧,就算你能轻易离开,辟邪和青颜也是逃不了的。

皇索这个第一王爵真的很不简单,先不说他的身份地位,他潜藏在身体里的巨大的灵力绝对是深不可测,不是我能够企及的。而且他还懂得攻击你的要害,他追求的是一击致命,毫无顾忌、简单决绝。

我一怔,无奈地慢慢走回了大殿。

再次看到我的星愚恶狠狠地给了我一拳,之后我便不省人事,失去了意识。

又不知道过了多久,可能也只不过是雪花扬起又落下的一瞬间,也可能是过了很久。当我再次醒来的时候,虽然还能动弹,但我发现我的灵力已经被牢牢地封印住了,最简单的灵术都施展不出来,现在的我和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平民没有任何区别。

暗无天日的牢房里只有自己的呼吸声,安静到令人毛骨悚然。于是我开始静下心来梳理最近发生的事情,梦境里皇索王爵派我去十万大山追捕风辙的遗孤岚澈,我和蝶依战斗过,残留的尸骸,尸骸旁的一对一模一样的镯子,那道白色的闪光,青颜莫名其妙的失踪,以及现在,风辙由皇索王爵的师弟变成了他的恩师,梦境里皇索要求我追捕的岚澈就出现在我们的面前,我被莫名其妙的给关了起来。

我希望我可以找到幕后的黑手,看到事情的真相。

可是却依旧毫无头绪。

一阵窸窸窣窣后,两个身披银色披风的戴着面具的侍卫走了进来,暗无天日的地牢里瞬间有了光亮,他们银白色的面具上画着的是安静而祥和的俊美的如同天神般的面容。

他们对我说,慕颜将军,请跟我们走。

应该是要去接受审问了,这是不可缺少的环节。我心里想。

但是我却被带到了【碧浆深渊】。整片巨大的峡谷里,弥漫着挥之不去的剧烈血腥气。四处飞溅的血浆,将周围的数木、荆棘、岩石、全部淋成一片恐怖的绛红色。无数斩断的各种怪物的头颅像是一颗又一颗巨大的陨石,坠落在山谷里。【碧浆深渊】里的风是黑色的,它的最深处是无法挣脱的黑色的蛛网,是处决罪大恶极的罪犯的完美的刑场。

不,你们应该带我去接受审问,而不是带我来这里。我对两个押送我的侍卫说。因为他们都戴着面具,所以我看不到他们的表情。

而他们却只是用冰冷的语气回答我,不,将军,我们收到的命令根本不是带你去接受审讯,之所以我们会把你带到这里来,是因为我们收到的任务就是在这里,处决你。

处决我?是谁的命令。我轻蔑地问道。你们可知道,就算是皇索王爵,也没有处决我的权力。

对不起,我们只是在执行命令,其他的一无所知,而且我劝您最好也不要做垂死之前的挣扎了,因为您现在的灵力已经被封印了起来,您现在和一个平民没有任何区别,您现在根本不可能逃离这里,在【碧浆深渊】,黑色的蛛网会束缚住你的灵魂,黑色的风会吹干你的鲜血,你将永远被囚禁在黑色的炼狱中。

然后他们轻轻一推,我就跌进了漆黑的深渊。在离开地面的那一刹那,记起了初次见到月姬老师,她踩着片片晶莹的雪花从天而降时,我被包裹着她身躯的艳丽的荣光刺得睁不开眼睛,我记得她对我说,你将成为最强的灵术师,你将守护这个帝国的每一寸的荣耀,你将成为这个帝国有史以来最伟大的英雄,甚至,你可以拯救这个世界。

而这一切,都将变为泡沫了。

我还记起了青颜,她总是在一旁,我看着她的眼睛,她对我微笑,她的目光安静而美好,笑容像扬花一般散开。

而现在,我的眼前的只剩下一片恐怖的绛红色。无数粘稠的蛛网纠缠着我,我渐渐地被漫无边际的黑暗与死亡吞噬。

再次醒来的时候,一切都显得混混沌沌。我怀疑我是不是已经来到了冥界。直到我的视线里进入了一个蒙着面纱的女子,虽然看不到她的样貌,可是身材窈窕有致,让人浮想联翩,也让我感觉似曾相识。

这是哪里,我死了吗,你是谁。我连续问了她三个问题。

放心,你还没死。对方只回答了我一句。

后来我发现自己躺在了【灵之创造神石板】上,被封印的灵力正在慢慢解封。【灵之创造神石板】是风辙王爵的一件灵器,后来辟邪在战斗中缴获了这件灵器,它拥有破除封印和恢复灵力的功效,只不过记忆里【灵之创造神石板】貌似已经损坏了,不知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正当我疑惑不解的时候,女子揭开了自己的面纱,我看到了她眼神里妖异的闪光,她对我说,我就是你在追杀的风辙王爵的女儿,岚澈。

岚澈,我曾经无数次幻想过她究竟是怎样的一个女子。她可能和辟邪一样,有着最深邃的眼神,当她看着你的时候,你会感觉她的目光像是一把匕首般深深刺进了你的胸口;她也可能和月姬一样,有着倾国倾城的笑容和令我无法直视的巨大的荣光。她可能在遥远的天与地的尽头,和风雪在一起嬉戏,无忧无虑,明媚如春,也可能她就在某个阴暗的角落里眼含杀气地静静地凝视着我,可是为了不让我轻易发觉后会有所防备,她在走出阴暗暴露在阳光下时会自然而然收起她的杀气,不让我发现,甚至她可能也会和青颜一样,对着我微笑,她的笑容灿烂而美好。

而没想到现在,她真的就确确实实地出现在了我的面前。

岚澈,岚澈。

除了月姬和青颜,我还从来没有见到过如此美艳的女子,她的美丽就像是凡人无法企及的遥远的星光。她的美丽源自她的眼睛,她的眼睛明亮而有神,远远望去像是一片澄澈的湖泊,而当你靠近看时,她的眼神清澈得似乎经不起任何世事的颠簸。

我可以看到她眉宇间那些唯美而错落有致的年华。

你可以杀了我,为你的父王报仇。我淡淡地说,也是在试探她。

而岚澈只是掩着嘴笑了笑。她笑起来眉眼弯弯的样子更是迷人。

慕颜,如果我要杀你的话,早就动手了,又怎么会大费周折地去救你。岚澈同样也是淡淡地说,可是我却感受到了她目光里满满的寒气。你不是想知道真相吗,我会告诉你一切。

你知道什么真相。

慕颜,你的名字在【奥罗帝国】的【泅海碑】记载的文字里,是“隐去的亡灵”的意思,这一点你自己肯定知道,可是你知道你名字里的那个“亡灵”指的究竟是谁吗。还有,你难道不想了解自己的身世吗,你的脑海里为何只有三年的记忆,你来自哪里,为何而生,又为何而战。

我为何会相信你所说的,所谓的真相。

我用的是很平静的语气。可是我眉心紧锁,因为她句句都戳中我的要害,她说的每一件事都是我想要知道却不能知道的。

当然你有自己的判断标准,你也可以选择怀疑我所说的所谓的真相,这一切都无关紧要,而我只是想证明,我们不是敌人,是朋友。

朋友?我为什么要把你当做朋友。你可知道,只要你活着,这场纷争就不会停止,还会有更多的无辜的人死去,所以,我一定会想方设法杀死你的。

呵呵呵呵。

她再次掩起嘴来笑了笑。

慕颜,你可知道,这场纷争的起源不是因为我父王的叛乱,更不是因为我,我想真正的罪魁祸首此刻正在某个阴暗的角落里讥笑着我们,他玩弄生死,操纵轮回,他才是真正罪大恶极的恶魔。

你说的是皇索王爵吗?我问。

不,怎么会是他呢。

那我为什么要相信你呢。

因为我能解开你的疑惑,不过,我还需要你去做一件事,做成之后你就可以走出那个纷繁的梦境了。梦境里都是假的,当你再次苏醒的时候,一切都将回到真实。

我沉默了良久。

那你要我去做的是什么事情。我忐忑地问她。

我需要你帮我去找一样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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