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空荡的柏油路交织着，何青好和艾伦在平行的两条小路上对视站着。清晨的凉意让人颤栗，即使太阳已经露出了红色的一个小角。这个无法预知的相遇，两个人都没有料想到，艾伦对视着何青好的目光，露出温良的笑容，他牙齿雪白而整齐。等他走到过来已经站在何青好的面前时，何青好的表情还是一副没有睡醒混沌沌的的样子。她胡乱束起的头发刚好到艾伦的下巴。“真巧”他说道，音色干净。何青好点了点头，有点慌乱的回了一句。“早上空气好，我刚好熟悉熟悉环境”她不自觉得说了谎话跟着笑了笑。艾伦也笑了。“我刚在寝室住的时候也睡不好，但时间长了就习惯了”艾伦看穿了这蹩脚的谎话，一语道出何青好的心里话，云淡风轻的说。何青好倒没听出来他话里的深意却也一时没回答什么。“要去吃早饭吗？”艾伦见何青好没说话，以为自己自作聪明可能让她脸上有些挂不住了。赶紧想办法弥补。“食堂有什么吃的？”一听说去吃东西何青好的眼神不自觉的光亮起来。“中西式的早餐都有，也都好吃，但鲜肉包子和蛋花粥最好吃。”两人边说着，边往食堂走去。食堂里也基本没有什么人，不过包子和粥倒是刚出锅。“额”艾伦本来想问何青好要吃什么，一下子忘记了她的名字。看他一时语塞，“我名字是何青好，这一回你要记住咯。”“好的，你想吃什么，？”艾伦问道，其实没有这个称呼也是可以的。知道了名字，不还是要说你。何青好找了个座位坐下。艾伦不一会儿就端着两碗滚烫的蛋花粥和冒着蒸汽的包子过来了。他坐在何青好的对面一边把粥摆到何青好的前面一边说“尝尝吧看看对不对口味”“谢谢，把电话留给我，回头我办了饭卡回请你。”何青好说道。她对着艾伦说这句话的时候发现对面的艾伦似乎比昨天更显的消瘦了，细看起来他五官都长得不错，只是在他不笑的时候感觉清冷。想到上次见面说再见不过不到12个小时，现在又在一起吃早饭。何青好忽然觉得很奇妙。也没意识到，自己原来一直盯着艾伦的脸看。艾伦把电话写在装包子的纸袋上，“没有带手机，还好带了笔”艾伦的嘴角一瞬间向上扬起来，他一直感觉到被何青好的目光注视着，直到他写好了电话号码抬起头，把纸袋裁成一张长方形的纸签递给何青好。忽然笑了出来，他笑是因为觉得何青好居然自己都没发现她在看着别人走神。艾伦这么一笑让何青好一下子从脑海里的思绪里跳了出来，赶忙低下头一声不吭的吃起包子来，一口吃的太急太快，又呛在嗓子眼咳咳的咳嗽起来。艾伦担忧的看着她呛到的红色脸颊渐渐消退，伸手递过一杯豆浆，认真的嘱咐。“慢点喝”何青好恨不得找个缝子钻进去，再用橡皮檫把刚才的事情都擦掉，这算是什么呀？艾伦一定以为，自己是被他给迷住了，然后被人发现既慌张又不知所措才呛到了。诶，真是解释不清了。何青好心想，多美好的友谊之花呀本来都有骨朵了，现在都被自己扼杀在摇篮里了。何青好再坐不住了，起身就要走“抱歉，我还有事”心想着不能在新学校就树立一个花痴的形象。就头也不回的走了。“同学，同学，何青好”任凭艾伦在后面怎么叫，何青好还是头也不回的走了，现在她可是彻彻底底的清醒了。走出食堂好久，她松开攥紧的拳头的时候，发现那张记着电话的纸已经在手心皱成了一个小团。何青好与这座城市的第一次亲密接触是在一个阴雨绵绵的星期六，何青好在网上查到，在这座城市的另一个方向，是一个很有名的一个森林公园，她想去看看，刚好上铺的姜雪薇也是个钟情于花花草草。于是，姜雪薇拿着她举世无双，屈指可数的单反挑选着要穿的鞋子。何青好倒是拿了一个大背包装了两把伞和一袋子买一斤送一斤的提子蛋糕。为了搭配这条粉红色的长裙子何青好还是咬了咬牙穿了一双三厘米的高跟鞋。这时候在昏睡着的纪芙扯下盖过耳朵的被子揶揄到“既然要感受大自然，你们光脚丫去更虔诚。”说完好像又昏睡过去了。对于纪芙来说什么专业分，英语修课都不如自己要睡美容觉来的重要，有一次整栋楼的水管线都坏了，所有室友都挺高兴不用洗头洗脸直接倒头大睡就好了，谁也挑不出自己邋遢的毛病，可谁都没想到，这位姑娘真买了一件矿泉水，从头洗到脚，然后，欣欣然的在大家凌乱的目光中睡去，于是，在整栋楼里，这姑娘的一下子成了女中豪杰，传闻中，初中生中抛头颅洒热血的大无畏精神真的出现了在了她们周围，各式各样压抑的曾经开始逐步迸发出来，见怪不怪不过是时间的问题。有时候你真的得承认，她们的怪不是怪，真的是人生百种。何青好和姜雪薇都因为长裙飘飘的要穿过大半个城市在雨里看君子兰看雨丝润物有声榆柳随风摇摆的姿态。而心情大好，哼着小调。公车站广告牌子下，细雨透过伞下的空隙淋在何青好的腿上，她不禁打了个冷战，不过还是挺凉爽的，由于公车一直没来，姜雪薇掏出了耳机，随手递给何青好一支，“听会歌吧？”“嗯，”何青好应着，其实，姜雪薇是个很内向的人，平时都不怎么和人说话，平日里和何青好说的话是最多，没有课的时候，姜雪薇可以端着一本古典文学打发一天，虽然何青好也是学文学的，但想到自己看一天古文学，那根本是不可能的，姜雪薇耳机里的音乐是某个知名的钢琴曲，何青好听过，却不知道名字，这首钢琴曲，细腻柔长的旋律倒像是古筝曲，琴音带人入境，透过弦丝生长的暗绿色苔藓穿过大理石的地砖和沁湿的松泥。开出一朵朵娇艳欲滴的红色小花，千万朵星星点点火红忽明忽暗，忽远忽近。这时候车也来了，两个人找了个最后排靠窗的位置坐下，看看时间，已经是上午九点了，一路颠簸着终于在两个小时以后到达了森林公园，一下公车，就看森林公园玉石般耸立的石柱和敞开古式大门。姜雪薇摘下耳机放进背包里掏出相机，一路的宁静是在充电似的顿时大步流星的往森林公园里走去，一路的劳顿并没有让何青好像姜雪薇一样精力充沛反而有点疲累，她悻悻跟着姜雪薇，使劲的摇了摇昏沉的脑袋，还好，雨已经停了，要是再打伞，真的更累呀~何青好心里想。“真可惜，雨怎么停了？”姜雪薇有点失望，自言自语到。何青好庆幸，自己刚才想的还好没说出来。不过植物园里面的景色，倒是让人神怡气爽，尤其是刚下了雨，整个园子所有的东西都想是裹在晶莹里，满院子油绿油绿的，新茶绿的翠柳摇荡在凉风里，荡下几粒破碎的水珠，灌进人的脖颈里，凉丝丝的惬意极了。姜雪薇已经用她的单反开始了对大自然的特写。“雪薇，雨停了也不错，至少不用麻烦的打伞照相了吗”何青好摆弄着路边大片肥壮的园艺。“是吗”姜雪薇依然专注她目镜里带着露珠的粉玫瑰，意味幽幽的说道。何青好基本上是随着姜雪薇的相机而走的，本来她想过要取那种纹路漂亮的花瓣回去风干贴起来或是当做书签，可是今天偏偏每朵花都是湿漉漉的，只能看了。等姜雪薇终于走的累了坐在长椅上再也走不动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五点半了，夏天五点半像是下午两三点所以两个人都没发觉，现在两个人又累又饿的不过为了赶紧赶回学校两个人顾不上其它只是快步往车站走着，终于走到车站，两个人都傻了眼，站牌上赫然写着末班车五点半，看来，刚才，打算出来的时候，末班车就已经回去了。这下子真的是又累又饿又怕又气，姜雪薇，看了一眼何青好，半天挤出一句，“青好，对不起是我耽误太长时间”“不会的，是我们两个来的，怎么能怪你一个人呢？先想办法回去吧？”虽然这么说，可是又有什么办法呢？这里本来就偏，就算做了出租车，保不齐是黑车，运气好收你你个百八十运气不好，看两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姑娘家，说不定……何青好不敢再想下去，理智渐渐的不再清晰，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多一分钟就多一份陌生的危险。“要不，我们报警吧？警察会送我们回去的吧？”姜雪薇提着小心轻声说道，恐怕连她自己都觉得不现实，可是又实在乱了阵脚。因为此时，天已经黑了。但是这句话却给何青好提了醒，这事麻烦警察叔叔是大，但是要是麻烦艾伦就是小了。“别着急”何青好对姜雪薇说着并掏出电话，按出艾伦学长的名字，虽然那天很丢脸，但是，毕竟有用到可能，何青好，还没到丧失理智那么小气。电话滴滴的接通了“喂”电话接通了，那边的声音沉沉的，“喂，艾伦学长吗，我是何青好，”因为那句喂似乎隐藏着不好的情绪，何青好有点慌了。“需要帮忙吗”电话那边本来满脸戾气的艾伦走到窗子边，轻舒一口气说道。“嗯，我和同学到森林公园玩，可是没有回去的车了，我们不知道怎么办了，所以那句麻烦你了还没说出口，“你们在哪个门？”电话那边就说道“南门,和风大饭店旁边就能看到我了、”“好，你们在哪里找个安全的饭店呆一会儿，我这就出发，电话联系。”艾伦放下手里的乐谱拎着一只斜挎包就出发了。“雪薇，别担心，我们吃点东西他一会儿就到了。”虽然堂皇的请艾伦帮忙，但是，自己明明走开了那个窘境，再次遇见，会如何？何青好心里想。艾伦打车到的时候，何青好和姜雪薇已经在车站等他，艾伦一点都没有吝啬自己的笑脸，。“快上车吧，”艾伦从车上下来。拉开了后车门。何青好和姜雪薇拉着手坐在在了后面，一路上，还跟司机师傅聊得火热，司机叔叔说，直说她们两个胆子可真大，像是个爸爸那样对她们好一顿批评教育，司机叔叔大概也有和自己一样大的女儿吧？果然天下的父母都是一样的。一瞬间，何青好想起爸爸。从刚才的欣喜一下子落寞了起来。从车镜里艾伦看到何青好的样子，不再说话，转头把目光他落在窗外。回到学校，何青好对司机叔叔好一阵感谢，临走还看着那车消失在视线里才肯进校门。姜雪薇虽然一路上都没说话，但她拉着何青好的手跟艾伦“今天麻烦你了，改天我和青好请你吃饭，我就先要回宿舍了。”姜雪薇说到。“那我俩回去了。”何青好说“拜拜”“拜拜”目送着何青好上了楼，艾伦也往回走去。“什么时候认识的啊？都不说？快说到什么程度啦？”姜雪薇一阵机关枪似得询问。“只是认识，不是你想的那样，我们才入学几天啊？就算我有魅力吧？也太快了。”何青好，解释到，生怕姜雪薇误会。“诶，这个是什么，是艾伦的吧？”姜雪薇忽然看到，何青好的肩上有一只背包，刚才下车的时候，因为艾伦要系鞋带，就请何青好帮他拿着。何青好一转身赶紧跑下楼去，“你先回去吧，他刚走应该没走远。”何青好说着转身追了出去。何青好向前追了两条马路。却不见艾伦的身影。就打算回去了，路上经过音乐学院看到一楼的一间教室里还亮着灯。何青好到想到上次见到艾伦是在音乐学院的门口，看来应该是是他，入夜的校园出奇的安静，静到让何青好听到了自己咚咚乱跳的心脏。她原地整理了一下，笃定相信里面亮着的灯就是艾伦打开的心情让她壮着胆子小心翼翼的沿着走廊一直走下去，等她走到那间有教室的门前，透过玻璃窗看到了艾伦。明亮的灯光下艾伦靠着电子琴瘫坐在地上瑟瑟发抖，一把吉被他紧紧抓在手里。蜷缩着身体，他侧着头，脸上尽是对自己的厌恶，眼泪却簌簌的划过他的脸。何青好被这一幕冲击的一动不动，眼前的艾伦好像是崩溃了，他那挂在脸上明媚的笑容此刻消失的无影无踪。他的身体因为无法停止的大哭而呼吸混乱，全身颤抖。何青好一下子推开了门走到艾伦的身边，仍然怔怔的不知所措，但身体已经快过思维的蹲了下来，她看着他满眼灰色，堆着清澈冰凉的额的泪水。拍着他的肩膀“艾伦，你没事吧，艾伦，艾伦，艾伦你怎么样，你能听到我说话吗？”何青好一边拍打着他的肩膀一边一句接着一句的问着。艾伦还是恸哭不止不过他的眼神已经透过泪水看到何青好紧张的神情，一下子，何青好跪在地上将艾伦在抱在怀里。刚刚焦虑的不知所措好像消失在了这样的拥抱里，她的手轻拍着艾伦的肩，下巴抵在他的头上温暖着恸哭的艾伦。这，是她第一次，抱一个男生。艾伦他大口呼吸着，带动何青好和他一起颤抖，他尽力的平复自己的呼吸在何青好的小小却柔软的肩膀上，渐渐呼吸均匀。她放开艾伦目光落在地上，两只手半悬在空气里无处安放。眉眼因为尴尬而无法辨识表情。赶忙说道“你没事我就回去了”说完就仓皇的逃走了。。艾伦的嘴唇被自己刚刚咬的发白，她看着何青好离开背影想说些什么，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能一路目送何青好离开直到消失在视线外，目光却始终落在外边。从里面出来，火热的温度一下子窜了上来从何青好的手指到耳朵。两只脚是麻木的，主动的抱一个男生，在这个寂静的深夜。这让何青好回去寝室的路上一直飘飘忽忽的，她看不见周围的路，两旁的所有景物，只是凭着惯性或是本能，毫无偏差的回到寝室。以至于，她轻手轻脚的打门，躺在床上，昏沉着就睡着了。等到艾伦终于站了起来。酸疼的骨头咯吱咯吱的作响。每次被自己逼到绝境的时候，他都能像现在这样重新站起来，不论是耗费自己多少力气和时间，他一个，从来都是这样从那气氛里逃出来的，但是，此刻，何青好的温度好像还停驻在这间屋子里，飘着淡淡植物园草叶的清香。艾伦醒来的时候已经过了中午，午后光线散落在艾伦的衬衣上，透彻的隐约可见他的锁骨，他走到窗前，一缕光线从直落在他的身前。此刻光线里万物都是透亮清明的，即使是地上那积落着太久的灰尘，也在空气中跳舞，有阳光真好，连灰尘都被注视拥有生命力。窗外经过的学生里，有一对情侣他们依偎在一起，从阳光底下走过，女生的手从男生的背后环过穿过男生的腰与男生的手紧紧牵在一起。他目光温柔，何青好的样子此时温暖的出现在他的胸膛里，他心里的暖流缓缓流过，嘴角不自觉的扬了起来，露出漂亮的牙齿，即使他自己都没觉得，但是，阳光下此刻他舒张的笑脸是那么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