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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火花

不知道什么时候,门边已经站了一个魁梧的身影,急匆匆往外跑的少年,正是一头撞了上去,然后被狠狠地反弹了回来,再狼狈地摔倒在了地上。

这是一个无须无眉的光头红脸大汉。大汉似乎不知道自己撞倒了人,更是把杵在屋子当中的卜风、金刚看都不看一眼,只是随手一摄,已是有一坛美酒飞到了他手上,只见他又对着酒坛封口哈了口气,泥封竟瞬间化为乌有,不一会儿满屋子里就飘起了浓郁的酒香,再下一刻就是“咕咚”“咕咚”饮酒的声音。

“好酒!好酒!饱饱一顿血食之后再来上一坛美酒,过瘾!痛快!”说完,大汉意犹未尽,竟伸出猩红的舌头在嘴巴周遭卷了一圈,酒滴、还有一些似乎肉末子的东西被他卷到嘴里,大汉即露出一副享受、回味的模样。

那副模样落在卜风和金刚眼里,让两人都是一阵莫名心寒,大气都不敢出一声;一边挣扎着要爬起身的少年,也是一副后怕的样子一动不敢动;只有空酒坛子被甩在地上乱滚的声音。

“胡非,又是你小子呀。”美酒之后,大汉的目光终于落到了人的身上,却是说不出的凶恶,“怎么在地上躺着?要不要我拉你一把?”

让你拉一把?!让你拉一把还不知道有没有我的小命在;那些个凶猛强壮的妖兽,在你手里都是一撕两半的下场,我可是看见的:听到壮汉说要过来“拉”自己一把,被叫做胡非的少年马上想到了壮汉的一些“撕”“拉”的场面,那俊脸一下子就绿了,急忙一骨碌爬起了身,欠着身子极恭极敬地说:“老头,您回来了。这不是在帮您打扫卫生嘛,一时累了就想躺会。”

“老头?”“假的吧?”卜风、金刚都顾不得刚刚大汉带给他们的莫名心寒,对于胡非睁眼说瞎话的本事都一并自动忽略,只是一叠声地,对眼前这位大汉是“老头”,表示不敢置信,同时还放肆地打量着大汉,似乎要从他身上找出哪怕一丁点与“老”沾得上边的特征来。

“难道他的头发、眉毛是‘老’得掉光的?”金刚不确定地向卜风说出自己的看法,“这样的话,那真是很老很老的老头了。”卜风还是认为修道之人养身有术,年纪虽然很大了、但是身体还能保持得很年轻,因此听了金刚的话只是缓缓摇头。

卜风、金刚品评着大汉,如同,如同眼前的是什么稀罕物什;胡非瞪圆了眼睛,看白痴似的看着他们两个,脑海里边都浮现出了一副血肉横飞的场面;大汉,或者说老头,脸色越来越难看,红得都要滴出血来,也越发显得狰狞凶恶,周身上下爆豆子似的“噼里啪啦”一通响,本来魁梧的身躯生生大了一圈,之后却只通天彻地一声巨吼:

“胡非,带上这两个臭小子给我滚出去!”

胡非如蒙大赦,冲过去给了尚在懵懂中的卜风、金刚一人一脚,一边喊着“快跑啊!”一边带头朝着屋门飞跑而去。

“嘭嘭嘭”听到声音,已经跑出了屋子的三人不由得停下来回过头去看,只见好好的屋子已经成了一堆废墟,废墟中央又突地冲天而起一条火红身影,转眼不见了踪迹,不是老头却是哪个?

“哇!这老头,很疯,很暴力。”金刚感慨道。这回卜风深有同感,沉重地点头,担心起今后的日子来。

“你们真什么都不知道啊?!”看到卜风、金刚在那里煞有介事地摇头,胡非感觉自己内心有一种冲动在逐渐升级,想骂人、想咬人打人、想杀人,最后却也只化做无奈的叹息,心有余悸地说道,“好吧,算我倒霉。我跟你们……”

“什么叫‘算你倒霉’?!我们规规矩矩过来找老头,不承想却碰上你这么个偷丹的。一再被你戏弄不说,就在刚才,还被你连累得我们,差点没被活埋了。”面对胡非,金刚真是一点亏都不吃,“要我说,遇上了你,是我们倒霉才是。”

看到金刚的反应,卜风已经见怪不怪,丝毫不觉得意外了,只是这次卜风不打算让他们之间语言上的“火热交流”继续下去,因此连忙抢到两人中间,很是殷勤地向胡非说道:“胡非,我们还没有正式认识呢。我是卜风,这个总是和你抬杠的,是金刚。金刚他平常不这样的,现在可能是新来到一个地方,有点紧张。”说完之后卜风自己都觉得金刚“紧张”的说法很牵强,也只好讪讪一笑。

“紧张?我看不是吧。应该是这个金刚,自打见着了我,就无名火起、看我不顺眼吧。”听到卜风说到这个,胡非反而很快抛下了之前的惊怕,对于金刚的屡次抢白似乎也浑不在意,只是笑眯眯地、很神秘地说,“想不想知道,这个金刚特别不待见我的原因?我可以告诉你们的。”

胡非灿烂、可爱的笑脸,落在金刚眼里只觉得格外的贱、格外地刺眼还刺心,因此金刚嘴巴一张即要说话,却被见机的卜风生生止住。

此时卜风也是有点来气,但是想着自己和金刚初来乍到的,如果就和人滋生出什么事来,到底不好;因此安抚了金刚之后,卜风自己忍着气正要去和胡非说话,却听到……

“些微妖术,也好意思装神弄鬼。”

卜风一听这话,且不去看这说话的是谁,当即剑眉一竖变了颜色,向着胡非厉声喝道:“妖术?!你对金刚使了妖术?!”

见到卜风怒斥胡非,金刚心里一暖,按下立马冲过去、烂揍胡非一顿的冲动,只是紧着拳头、怒视胡非。

胡非心头一懔,同时更是对金刚和卜风二人的反应大感意外。在胡非想来,金刚应该暴怒,甚至对自己拳头相向,但是金刚的表现,出乎胡非意料的冷静;而一直以来谦让有礼的卜风,一瞬间迸发出来的咄咄逼人的气势,又出乎胡非意料的惊人心、动人魄。

插话的是一位身量略小、稍显单薄的少年,尚显稚嫩的面庞上攀爬着的是刻意的冷漠,然而看到卜风为了金刚斥问胡非,少年刻板如死水的脸上仿佛划过一道细微的波纹,可是转瞬即失。

默默注视了一下,少年转身朝屋子里走去;卜风似有所感,往少年所在望去,却只见到一个略显单薄的背影,伴着少年的是一柄挂在腰间的黝黑长剑,随着少年的行进规律地划动着,如同探头探脑的毒蛇。

背影和长剑很快都隐没在木屋里,卜风收回目光,然而脑海里却深深刻下了刚刚的一幕,并且仿佛还在散发着某种卜风并不理解的情绪,让卜风感觉不快和沉重起来。

愤怒的、蓄势待发的金刚首先感受到了卜风的不同:怔怔地看着悲苦的卜风,金刚只觉得心底头突地涌起了一种说不清楚道不明白的东西,连带着双眼都迷离了。

“他说他叫冷。”古灵精怪、吊儿郎当的胡非竟然也敏锐地发现了卜风一刹那的变化,于是本来要对少年恶狠狠地吼上两句的他只说了这么一句。

“之前说话的也是他?”看到胡非说到少年时浮到脸上的那一抹无奈的神色,卜风就对胡非有了好感,“他说的是不是真的?偷丹贼?妖术?”

“我哪里会使什么术法?我要是能使术法了,也犯不着偷偷摸摸地来老头这里找什么丹药。”胡非一阵苦笑,说出了当中原委,“照老头的说法,我这是天生妖媚。一般人见到我,会受到一种力量的影响,对我特别的……友好,甚至对我言听计从;也有人会对这种力量特别敏感,特别反感,这样的人就很讨厌我。”

“我想,金刚就是那种见了我就讨厌我的人。”末了,胡非总结似的微笑说道,“冷也是这样的。我感觉对于这种情况,我也有些习惯了。”

鉴于自己的感受,卜风对胡非的说法半信半疑。至于为什么金刚总是使用颇富攻击性的言辞抢白、挤兑胡非?大概真就是冤家碰上了对头……要么就是,嫉妒,chiluoluo的嫉妒:卜风甚至不无恶意地这样想着金刚,只是这样的想法,很有点推己及人的嫌疑。

当然,这样的“嫉妒”,最好还是不说的好,尤其是当事的人都在的情况下。——但是,对于胡非所谓的“天生妖媚”的说法,卜风也不愿意把自己的质疑说出来:因为胡非末了的那个微笑,让卜风觉得很假、很不好受。——于是卜风只好说道:“我们现在该怎么办?青十一大哥让我们过来找老头。老头找到了,但是很快又很……夸张地走了。”

“还要怎么办?在这住下不就完了?我看你们也是等着参加‘派选’的?”看到卜风和金刚点头,胡非接着说,“那住在这就对了。即便找老头还有别的什么事,那在这等着也没错;他总是要回来的。”说完,胡非当先朝木屋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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