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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斗狼

深沉的夜色是每一位沙漠旅人最喜欢的天气,没有了白昼的酷热,沙子也变得凉爽,更不必去担心忽然出现的风沙。

此时,沙萝牵着老马,老马又托着熟睡的小丁,一行人正深一脚浅一脚的在荒凉的沙漠当中赶路,也不知道跨过了几个沙丘,又越过几道干涸的河床戈壁,终于来到了大草原的外围。

草原是个与沙漠截然不同的世界。

小丁迷迷糊糊的在马背上立起身子,结果被虫鸣蛙叫吓丢了魂魄,摇摇晃晃差点从马背上跌落下来,可当他借着月光发现周围都是绿色的青草之后,立刻精神起来,忙不迭跳下马背,光着脚丫子在草地上**奔跑,哪怕被裸露在外的草根绊倒也难消兴奋之情。

沙萝见此,沉声笑骂道:“小兔崽子,别乱跑!嘿!你看,摔着了吧!”

小丁从地上爬起来,顾不得疼痛,跑到沙萝面前问道:“老爹,我们这是要去哪儿?”

沙萝呵呵一笑,正要答话,可猛然间,一双碧绿的眼睛忽然自黑暗当中亮起,他连忙朝小丁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缓缓拔出长剑,一步一步靠近那双绿眼,当他发现了那双眼睛的主人后,便倒吸一口凉气,暗道不妙。

那是一头通体银白皮毛的巨狼,个头很大,站着几乎有一名成年男子那么高。

这不是普通的狼,一般的草原狼个头没有这么大,狼王也不行,只有成了精的妖兽,才有可能。

想到这里,沙萝心里不由得一颤,身子朝后连连退了好几步,才缓缓沉下腰,隔着草丛小心与银色巨狼对视,握剑的手心处一片湿滑,背脊更是冷汗涔涔,他的脑海正飞快思考,想要立即找出对付银色巨狼的办法。

“嗷呜……”

一声凄厉狼嚎陡然响起,声音穿透整片草原。

狼嚎尚未结束,夜色之下忽然又多出数双绿眼,直勾勾的盯着沙萝不放,那幽幽绿光,实在摄人心魂。

沙萝此时浑身毛骨悚然,多年未曾感受到的恐惧忽然又回到他身上,他一咬牙,终于做出逃跑的决定,他掠起身形,几个跳跃就回到原处,反手一把抄起小丁夹在腋下就跑,速度飞快,多年来一直修炼的轻功在此时发挥了巨大的作用。

小丁还没有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但也隐隐察觉到了危险正在降临,于是扑腾着双手大喊道:“老爹!老爹!识途还在后面呢!”

“顾不上它了,要不然咱们一个都跑不掉!”

沙萝心里也舍不得陪伴自己多年的老友,可是他清楚的知道,如果父子二人骑马奔逃,势必躲不开狼群的追击,只有丢下识途,让它吸引开一部分银色巨狼的注意力,大伙儿才有生机。

他不是没有想过那块神奇的玉佩,但他现在却没有本钱与命运下注,一旦输掉,小命难保。

事实证明,沙萝的做法是正确的。

老马识途同样在拼命奔跑,丝毫不吝啬自己的体力,跟着主人多年来,它已经很少像如今一般飞快的疾驰在草地上了,可这样并不足以让它摆脱巨大张开的血盆大口,唏律律哀鸣一声,轰然倒地,尸体被两匹巨狼分别咬住两头,拉扯分尸,碎肉内脏洒了一地。

小丁被老爹反夹在肋下,脸朝后方,恰好清楚的看见这一幕,整个人就像忽然被抽空了力气,手和脑袋都低垂下来,眼泪无声滑落,开始低声抽泣起来。

“哭什么!不许哭!”沙萝陡然大喊,借此吐出胸口浊气,再次猛地加快速度。

他没有回头看,他知道发生了什么,那声哀鸣就像是一把重锤,狠狠的击打在他的心上,每一记都砸出无数血花,疼得撕心裂肺。牺牲陪伴多年的老马,是一个迫不得已的选择,但仅仅只有这点牺牲,还不足以让父子二人脱离险境。

沙萝已经感觉到双腿传来的沉重感觉,即便他曾经轻功盖世,冠绝江湖,可身体也经受不住这么长时间的奔跑,眼见巨狼已经追到身后,他却无计可施。

此时,他脑海中忽然闪过一个念头。

“要不要……把小丁也扔下?”

这个念头转瞬即逝,只是一眨眼的工夫就被抛掉。

小丁和玉佩是他的希望,如果连这个希望都失去,那么他不论活着还是死了,都没有什么区别。

“干脆……拼了!”

沙萝如此想,草原一望无垠,如果沙萝继续跑下去,终究会被群狼追上,结局只有一个死,拼一拼,或许还有一点点逃生的希望,可是他内心却一直在犹豫,犹豫着要不要把握住这个微小的希望,放手一搏。

他只剩下一只手,他的年纪比当初老了十岁,他身旁还跟着没有多少反抗力量的小丁,巨狼很强壮,数量不少,更加至关重要的一点是,他没有与这种妖兽对战的经验,多年纵横江湖,遇到的都是一些普通野兽,从来一剑封喉。

可妖兽野兽,能一样么?

反对他掉头和狼群拼命的因由太多太多,而支持的理由只有一个,那就是死亡,近在眼前的死亡。

沙萝咬咬牙,终于还是艰难的做出了决定。

他对小丁说道:“小子,还记得老爹教给你的剑招么?”

小丁已经看见了身后追赶而来的巨狼,那是他从未见过的生物,一张满是血迹的巨口有几次差点咬到他的脸,呼吸的时候他甚至能够闻到狼嘴里头那股腥臊气味,他听见老爹的话,立刻停止了抽噎,咬牙道:“记得,老爹,我要杀光这些白毛畜生,替识途报仇!”

这不过是一句孩子赌气所说的话,但沙萝听在耳中,顿感欣慰,笑道:“好!果然是老爹的好儿子!”

“嗷……嗷……”

巨狼再次张开大口,奋力咬向仍在奔跑当中的猎物。

沙萝料想到了身后正在发生的情况,脚下一踮,借力就是一个转身回旋出腿下劈,用脚后跟狠狠砸向那只腾空起来的狼头。

只听得“咣当”一声。

这一砸之下,狼头上居然发出了金石撞击的声音,这巨狼的身躯如同用铜皮铁骨铸就一般,一脚下去难伤它分毫,反而是沙萝的腿被震得发麻,像是打在了一面坚硬的铁墙上一般。

但好在,这一脚挡下了巨狼前冲的势头,让沙萝能有足够的时间放下小丁,并且从容抽出长剑。

巨狼吃痛一吼,从地上爬起来,再次张开血盆大口,想要把胆敢反抗它的猎物撕成碎片。

沙萝一个趟步上前,举剑格挡住咬来的大口,可巨狼的力量实在太强,他当时就被利爪扑倒在地,长剑也被狼头甩开,脖颈失去了防护,当即就暴露在危险当中,只要那张嘴一咬下来,就会立即丧命。

在这紧要关头,小丁忽然一个翻滚上前,顺势拾起长剑,一剑狠狠刺入巨狼的左眼当中。

这一剑够狠,也够快,力道十足,长剑没柄而入,贯脑而出。

巨狼每日汲取日月精华修炼,身躯淬炼得如同铁石一般坚硬,可说到底,眼睛总是生物躯体当中最脆弱之处,根本经不起一下两下要命的打击,它小山一般的身躯抖了两抖,哀嚎倒地,一股腥臭液体自下身喷涌而出,淋漓难尽。

小丁用力抽回长剑,气喘吁吁的跑到老爹身前,将他拉起来,口中急切问道:“老爹,你……你没事吧?”

“老爹没事!”沙萝难掩脸上的惊讶与欣慰,笑呵呵的抚摸着小丁的脑袋瓜。

他没有想到小丁的剑法居然有了如此长足的进步,要知道他在教授剑法的时候,小丁连长剑都提不起来,更别说干脆利落的刺出这气势如虹的一剑。

“老爹,剑……”小丁乖巧的将长剑交还给老爹,然后自怀中摸出了一柄短剑横在胸前,短剑出鞘,在月光下闪烁着异样的寒光,将十分难得的父子温情时刻打断。

沙萝面色凝重的接过长剑,低声郑重嘱咐道:“好孩子,待会你看准时机就跑,不要管老爹,也不要回头!”

“我不!”小丁不满的挥舞着手中的短剑,表示自己不是逃跑的懦夫,也能和巨狼搏斗。

沙萝只是笑笑,没有再说什么,这时,后续几头巨狼已经包抄到位,将父子二人团团围在中央,满是森森利齿的大口不时低喘,像是为接下来的攻击做好气势上的准备。

“好孩子,老爹今天就让你看看这长虹剑法的独门绝技——长虹贯日,你可要小心看好了!”

话音未落,沙萝已然一个剑步蹬上前去,长剑倏地刺出。

小丁睁大双眼,目不转睛。

这招“长虹贯日”是长虹剑法里的最后一招,意为一往无前,杀身成仁,所以威力十分霸道,不过小丁内劲不足,尚且还不能习练,但这并不妨碍他认真观摩剑招,尤其是在对敌实战的情况下,可以从中学到不少东西。

但上天似乎注定要小丁失望。

“咣当……”

人与狼的身形交错而过,巨狼的脑袋上不过是多了一道白印子,而人的前胸却出现一道深可见骨的血痕,鲜血淋漓,很快就染红了衣裳。

这一幕让小丁的心紧紧揪起,忍不住持剑扑向巨狼,口中大喊道:“老爹,让我来帮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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