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一上菊花山(三)
昆仑镜乃上古宝物,用起来实在是要付出相当代价的,灵若原是没有正经仙力的,只因化了紫珮内的两成仙力才能窥得镜中之事,所以受到昆仑镜的反噬却仅昏迷而已,实属侥幸了!
九玄宫厢房内一灯如豆,灵若躺在榻上,脸色已开始微微转红,厢房内只剩下灵犀陪着。灵若原是不打紧的,玄女娘娘交代了些该注意的事儿便离去了。后半夜灵若果然醒了,口中低呼要喝水,灵犀赶紧递上一盅半温的水,灵若一口饮尽,顿觉全省恢复了力气,不言不语只靠在枕上瞧着灵犀微微笑!
“怎么了?莫不是魂儿被那镜子吸走了?只会傻笑!”灵犀边说眼泪便在眼眶里打转。
“没事儿的,灵犀!别担心!”灵若伸手紧紧握住灵犀的双手,手上确实比在碧月湖畔温暖了许多。
“感觉好些了?”灵犀问道。
也不答灵犀的话,灵若只自顾自地说“灵犀你知道吗?从前这菊花山上虽有你和灵璧相伴,我心里却只当自己是那无根的野草,不知道自己从哪里来,将要到哪里去,只能随风飘啊飘,摇啊摇,时时担心没准儿哪天这风略大些就能把我吹没了!今天,这一场赌虽险,我却胜了,我终于找到了自己的根!”灵若边说着,脸上的笑意漾得越发开了,灵犀却只看到了她眼底有浅浅的水波微漾!
灵若断断续续的将在昆仑镜中所见之事告诉给灵犀。灵犀缓缓道:“上界仙家或千年或万年历劫倒是常有的,你虽出身于散仙,但既是北极大帝明媒正娶的妻子,仙谱上定是有名儿的,或许应了这一劫你俩儿便能圆圆满满了!”灵若素来喜欢听灵犀说话,软软的话能说到你心里最软的地方,那感觉真舒服,在这样舒服的感觉中灵若呼吸均匀的睡着了。
次日一早,灵若刚睁眼便见到玄女娘娘在自己榻边守着,慌忙要起身,玄女虚扶了一把道:“快快躺下吧!既已窥得前世就不便拘于这些虚礼了,原是一个辈分的!”灵若有些不自在,见玄女娘娘目光真诚,倒觉得自己小气了,便笑笑起身斜靠着方便说话。
灵若闻听玄女娘娘这般说话只当是灵犀将昆仑镜中之事禀告了师尊,未究其中深意。只问道:“师尊,在那昆仑镜中,我却未能窥得前世所有,不知为何?”
“那昆仑镜灵性极强,你此时与前世有几分联系便只能窥得前世几分,不过前世种种实则已全部入你意识中,只是你灵力不足不能窥得,待你往后修为够了,那些记忆便会慢慢浮现,直到你全部记起为止!”玄女如实相告。
“当真如此那便太好了!师尊的恩德我不知如何得报?”灵若泪水又要落下。
“不必!不必!因果循环而已!”玄女脸上似有悲色。
玄女目光幽幽注视着灵若腰间道:“我见你身上那枚紫珮颇有来历,当中有北极帝君的仙力,对你恢复本元大有裨益,你借此物慢慢炼化,修为提升定当事半功倍!”
灵若道:“当日我护星轨不力还引火烧身,害得北辰落入人间千年寻我,如今他又将仙力传给我,不知会不会伤他本元?”灵若将担忧一一道出。
玄女低着头思索道:“无关紧要了!他的一颗心全系在你身上,你好了他便怎样也是幸福的!况且,一个连自己的女人都护不了的北辰怕是他自己也会厌弃自己的,成全他吧!”短短三言两语将灵若的担忧打消了。
玄女又道:“有朝一日你将仙力全部化完,便来找我,我有一个火折子,内存这天地间一抹纯阳的三昧真火,能帮你炼化出最原本的真身!”说着玄女已起身道:“我有要事要出门,你和灵犀不宜久留菊花山,恐朝歌之事有变,你当速速回去主持大局!”
“谨遵师命!”灵若答道。
刚行至门口,玄女又转身道:“忘了件事儿?那小狐狸......”灵若会意忙从乾坤袋中取出小狐狸的真身道:“想着师尊定会问起,存的好好的呢,毕竟于我有恩,我想着哪日连它的元丹一起还它,也定要寻个法子帮它还魂,以报它的恩情!”“你倒是个有情意的!可惜也是说说玩吧!那小狐狸与我倒是有一段孽缘的......”玄女幽幽说起了往事。
“上古有一九尾灵狐之国名青丘国,原是轩辕国下的一个小邦。国主白帝一心向善,待人宽厚有道,青丘国乃洪荒之中一片乐土。一年,青丘国受到南方两只赤狐精搔扰,那赤狐乃九尾灵狐的天敌,专靠吸九尾灵狐之元神来修炼妖术,轩辕帝君接到青丘国白帝的求助后向昆仑山拜谒,王母娘娘派年轻气盛的我前去除妖。你不知,原来你们这玄女娘娘年轻时也是好使小性儿的,在灭赤狐时偏偏与人赌气,使了天界禁术追天夺魂斩,就是因我这一念之差,整个青丘国便糟了灭顶之灾,化为一片焦土。事后天帝大怒,幸而有人出来为我顶了包,我才得以继续忝居仙位。可惜了青丘国上上下下几千条命,连入我梦中索命的机会都没有,全都灰飞烟灭了!”玄女说到这里已然忘却了周边一切,沉浸在往事的梦魇中。
“灵若,可你知道吗,不管人间天上,欠的债迟早都是要还的,只是何时还?如何还?这块心病一直隐隐压在我的心上,使我不得开怀!后来我奉天命赐卵与帝喾之妻简狄食之,生下了商汤之祖------契。为此,商汤便也尊我为祖,玄女祠的香火是旺的,他们敬我的心也是诚的。不知他们从哪里听来我穷尽千年一直在寻九尾灵狐,他们便献了一只从夏都国库内缴得的九尾灵狐的皮毛到玄女祠来。初见小狐狸时我简直是欣喜若狂------赤瞳白毛漂亮极了!虽然不确定它是青丘一脉,但我一心想帮它续命,你不知,我寻遍天上地下也未能找到为它续命之方!”
灵若见师尊哀痛便开解道:“兴许没寻到的地方还有法子,听闻东方仙岛上隐居的散仙众多,仙力不在正神之下,师尊公务繁多,等我完成了师命再细细去寻,也许还会有法子的!”
玄女苦笑着摇摇头道:“那九尾灵狐死因诡异,我仔细甄别后发现它的元神虽灭了,但死前那空空的元丹却得以隐入眼瞳中保存下来。后来,偶然间我得知这九尾灵狐原是青丘国上古劫难中幸存的小狐狸,遇劫后被高人用血饲其元丹,才得以活命。不想它过得了上古劫难却死在新的劫难中!现在如想让它复活必要同一人之血为引,在辅以法术聚魂方才有一丝希望。”
“是吗?!那人在哪里?世尊不便出山,我可以去求?”灵若惊喜道。
却只听玄女一声哀叹“可惜那人在天地间都寻不得了!她早已......早已......没了!”
“没了?”灵若没头没脑的重复着师尊的话,因不懂“没了”是个什么意思,
见玄女却没有再仔细说说的话茬,灵若也就不好再追问了!玄女只幽幽略带嘲笑的道:“难道天要借我的手亡青丘一脉?”说罢不可思议的笑着摇摇头,轻轻拉门而出。
也许可以理解为无知者无畏吧,对小狐狸的事灵若的心里却没那么悲观,她一直有种信心:将来有一天一定要让小狐狸重生!
也许是面对的重任太多了,感到自身的能力不足,接下来三天灵若都在房中吐纳调息,炼化紫珮中的仙力!在内息运行满三十六周天时,灵若通过内窥看到自己体内另一个元丹——自己真正的元丹,正在紫色仙力的环绕下慢慢凝聚!
又三天后,灵犀灵若拜别了师门,下山往朝歌而去。
下到菊花山下,灵若便从乾坤袋中将丑丑放了出来,灵若眼光不错,这小东西的灵力果然不俗,憋了这么些时日东西眼中的精光却丝毫不减,只是撒欢的在草地上奔跑。
“怎么了?这几日脸色好多了话却好像少了!”灵犀笑笑的问!
“害怕回朝歌!怕回到宫中!”灵若坚决的回答,好似终于战胜自己说出了这句话,连自己都松了一口气!
灵犀当然知道灵若真正怕的是什么,可以这样理解:这只小狐狸,当她懵懂无知、毫无牵挂时可以为天道舍身取义,可当她身不由己时也就失去了舍身取义的大无畏精神,所以现在她会怕!简而言之就是,现在她是有身份的人了——是人家明媒正娶的妻子,还能大无畏、大智若愚的躺倒在他人怀中吗?这根本就是天理难容的嘛!
灵犀安慰道:“车到山前必有路,妲己的天命就是纣王的劫数,纣王劫数难逃她只是在履行天命而已!”万般皆是命,半点不由人,这话换个法儿从灵犀口中说出来还真有些大义凛然的味道,灵若也不禁为之一动,只是想到北辰那纯净的如秋水般的目光,心里还是狠狠的抽疼了一阵!
躺在云上,日光不强,但还是有些微微刺眼,灵若抬手想挡一挡阳光,手上的戒指在阳光下晃了灵若的眼,灵若脑中忽闪过在昆仑镜中所见的七彩石,便取下食之上的戒指拿在手中仔细端详着,这石戒指好像也会发出七彩光,会是巧合吗?
“灵犀!你还记得我们结义时的事吗?”灵若用手肘拐了拐灵犀。
“怎么会忘?”灵犀闭着眼道“这可是我这辈子唯一一次当老大啊!”说着嘴角上扬起一个大大的弧度!
“那天刚下过雨,天青如洗,我们三人在后山疯跑,林间树枝上的雨水将我们身上的衣服都打湿了。三个人躲在山洞中生了一堆火,你和灵璧的脸烤的红红的,你这丫头突发奇想说要结拜!当时也没什么信物,你从袖中拿出个土豆似的石头,硬说看见里头有七彩光,可以做成信物!”说着灵犀咯咯笑起来“当时我和灵璧对视一眼,心想你这丫头真鬼,不知是何时趁我们不注意捡起来的东西,本藏得好好的,却又巴巴拿出来,你一个人兴许还可以做个镯子!三个人分嘛?就只够每人做一个戒指了!呵呵!”灵若听她一说就笑了,不依道“好啊!原来你们私下还眉来眼去的调笑我,你看看这戒指不好瞧吗?”说着就要去取灵犀手上的戒指!
灵犀笑着躲开:“就你爱恼,我们私下原也赞你慧眼识宝的,明明是宝贝,就我和灵璧看见的是土豆,可见你是最有福的人!”
灵若也不搭理她的话,却道:“灵犀,你说这会不会是令我坠到菊花山的那块七彩石的残石!”灵犀被她一问,也正色道:“怎么说?莫不是想到什么?”灵若道:“昆仑镜中大部分记忆还被封存,我现下暂时没能力窥见,不能知这七彩石的由来,只是我坠落之时手中确实抓了一片七彩石碎片,而这“土豆”也是我在后山捡到的,正是与你说的我坠落的地方是一致的!”
“你这丫头,莫不是想起它是宝物,就要讨回去吧?”灵犀假愠道。
“哼!谁似你这般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灵若将计就计反将一军。
灵犀只得讨饶道:“算了,路不拾遗乃是师门之训,若哪天知道了这宝贝的来历,寻到它的主人,定当完璧归还!”说完却忍俊不禁笑出了声儿,灵若却将脸憋得通红,转头倒下不言不语了......灵犀更乐了,笑趴下去了,灵若终于爆发了,起身来胳肢她,说让她笑死算了,没准能成个笑仙,那一片小云哪经得起二人折腾!云一斜,小丑丑便被甩出去了,眼见还没甩出抛物线,便草草急坠青云而下,两人登时傻眼了,灵若反应快,一个飞身欲去拉丑丑的尾巴,可惜只握住了一个影子。
驾着云上上下下寻了几遍也不见那丑丑的影子,灵若有些泄气,不争气的流了几滴眼泪!灵犀刚要开解她,只听她到:“这小家伙欠我的还没还呢?它不敢死!”话音刚落,只听耳畔嗖的一声,晃眼好像有只大鸟俯身急速飞过,二人大惊失色,“我们不会被大鹏鸟当成虫子了吧?”话音未落,只见那“鸟”又飞将回来,“哇!”两人的惊呼声在云上传的老远了!原来飞过的并不是什么大鹏鸟,而是小丑丑,小老虎身上居然不伦不类的长出了一对似鹰非鹰似鹏非鹏的羽翅,那样子也不似先前憨厚可爱了,钩爪锯牙的有几分狰狞,可一到灵若身边却瞬间温顺下来,灵若指着它一喝:“丑丑!你给我下来!”它果然乖乖落到云上。二人不禁佩服它的天分,想想灵若刚驾云那会儿可是十停九不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