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汐颜妹子,汐颜妹子。”远远的,便看到村里的林嫂子对她挥手打着招呼。见汐颜驻足望着她,她便紧走了几步来到她的面前,上气不接下气的道:“快别做饭了,今日祥叔家侯客哩,咱村里的人都去祥叔家吃饭去。你家宸兄弟也在哪里哩,你林子哥让我过来唤你一块过去,走,咱一块去。”
“哦?”汐颜眉心一挑,慢慢掩下心头的不快,笑道:“听说祥叔捕了一只很奇怪的猎物?”
“哪是因为那只东西哩?是祥叔在外当兵的儿子回来了。”林嫂子挽了汐颜的胳膊一路前行,絮絮叨叨的解释着:“这小子出门都有7年了,大家还都以为早就已经他死在外面了呢,谁知今日他却突然回来了,还带着一个漂亮的新媳妇。那小媳妇的怀里啊还抱着个小男娃哩,看样子都七八个月了。呵呵,这可是天大的喜事哩,所以祥叔叫了全村的人去他家吃饭,说要好好的庆祝庆祝哩。”
汐颜闻之却只是淡淡的一笑,别人家都是团圆的喜悦,可她与风慕宸,却总要经历离别。
两人进门时,祥叔正抽着旱烟与风慕宸交谈着什么,见她来了,便忙招呼她挨着风慕宸坐下,道:“你家男人是个贵人哩,他刚说了我捕到的东西叫麋鹿,是祥瑞之物,结果我儿子后脚就回家了,还带着媳妇和孙子。老汉的心里真是高兴啊,呵呵,谢谢你们哩。”
汐颜笑道:“祥叔客气了,这怎么会是我们的功劳呢?这是您老的福气。”
祥叔憨厚的一笑,目光扫过一旁正被众人围在中间问东问西的儿子,高兴的抹了一把脸上溢出的欣喜的的泪水,喃喃自语道:“是啊,福气哩,真是好福气哩。明日便是十五了,月圆人团圆,正好赶上了儿子回家。赶上这样高兴的事情,可不是福气么?”
听祥叔说到福气,一旁正忙着帮祥婶择菜的林嫂便又开了腔“要说是福气啊,还是人家宸兄弟哩,找了汐颜妹子这么漂亮的媳妇。刚刚我去找汐颜妹子的时候,看到你家门前站着一个女子,穿着白衣白裙,散着一头的长发,长的跟个仙人似的哩?我还在想,是不是宸兄弟又新娶了个小妾,找上门来了?”
众人闻听此话都哈哈大笑起来,有人笑道:“林嫂子这是嫉妒人家小两口子恩爱,故意的挑拨离间哩。”
“谁挑拨离间啦,真的有个仙人似的人去过汐颜妹子哪里。”听众人不相信自己,林嫂忙拉了拉汐颜的衣袖道:“不信,你们问汐颜妹子,汐颜妹子,是不是?”
汐颜温婉一笑,接住风慕宸探寻过来的目光,解释道:“是个过路的人,来家里讨了碗水喝。”
如此便轻易的遮掩了过去,可是这一切看着风慕宸的眼里,却分明还是写满了疑问。因为在意她,所以,总是很轻易的捕捉到她身上的每一丝变化。
酒足饭饱之后,众人各自散去,汐颜与风慕宸一路踩着月色回家,夜半的村庄格外安静,只偶尔闻得几声犬吠。因这月色静好,所以两人并不急于回家,只手牵着手,慢慢的享受着这样静谧的时光。溪水潺潺不休,打碎了一水的波澜。
望着散着银光的溪水,汐颜忽而幽幽的叹了一句“不知道冬天什么时候来呢!”。
风慕宸侧目望她,怜惜的将她额前散乱的发掖回耳后,笑道:“才刚到了春天,离冬天还早呢,怎么了,为何这般想念冬天啊?”
汐颜浅笑的倚在他的怀里,目光清牵而疏离:“我只是想看看我们栽种的那些梅树,在冬天会开出多么好看的梅花?会不会像我们在东林苑遇见时看到的一样,红的似火,白的如雪。”他与她,便是相识在那样一个梅花飘零的季节,只是当时状况频发,他们哪有心情欣赏这样的美景?如今,一路牵手走来才发现,原来错过的风景,有那么多。
她忽而停下脚步,笑靥如花的望着他:“阿宸,我唱歌给你听,好不好?”
见风慕宸笑着点头应允,她便唱道:“我的一生最美好的场景,就是遇见你,在人海茫茫中,静静凝望着你,陌生又熟悉,尽管呼吸着同一天空的气息,却无法拥抱到你,如果转换了时空身份和姓名,但愿认得你眼睛。千年之后的你会在哪里,身边有怎样风景,我们的故事并不算美丽,却如此难以忘记。如果当初勇敢的在一起,会不会不同结局?你会不会也有千言万语,埋在沉默的梦里。”
一曲唱罢,两人都沉默了不语,只手牵着手依偎在一起望着空中闪烁的繁星。相隔一千年的爱情,总是有太多的无可奈何,并不是她不说他就不懂,而是因为彼此太通透,谁都不敢轻易开口。
稍许,风慕宸紧紧的将汐颜揽入怀中,道:“汐儿,我们总说“一生相守,至死不渝”,可是这样的承诺太遥远了。遥远到每次闭上眼睛的时候我都害怕,害怕我一睁开眼睛,就不见了你的身影。汐儿,我们错过了那么多,现在想想,值得么?”
汐颜含泪摇头:“没有值不值得,因为,我们做不了命运的主。”这世间什么都是对的,唯一错的,就是在错的时间,遇见了错误的你。
夜半时分,乌云遮住了天上明月,寂静的小山村里便只剩下了黑暗与孤寂。
溪水畔,一个玄黑色的身影傲然而立,他的手背在身后,目光空寂的望着远方。冷风吹起他的衣袂翻飞,犹如黑夜中降临在人间的天神一般凌然孤傲。即便是这样漆黑的夜里,依旧无法让人忽视他的存在,周身上下,都带着尊贵与霸气。
他的身后,站在一个着青灰色衣衫的年轻男子,正躬身回禀着:“属下探听到,这几日确实有巫族的人出入过此处。那个人属下见过,着一身白衣白裙,应该是巫族的巫司,掌管着巫族的祭祀。按理说,他们得到了巫灵珠之后应该会老老实实的待在巫族,只不知为何会又出现在了这里?”
“他们是来找汐儿的。”天神一般的男子眉心微蹙,冷若幽潭的双眸中射出冰冷如寒霜般的目光。他心里清楚,风行所说的那个巫司,便是出现在村里的那个女子。也正因为如此,汐儿才会为难至此,说出那般不着边际的话。
可是,他们已经得到了巫灵珠,还要做什么呢?难道真的要让汐儿离开自己,他们才善罢甘休么?那些汐儿呢?她又是如何打算?她说:我们做不了命运的主,那么她的意思,就是准备听天由命离开我么?汐儿,我们好不容易才在一起,你真的,就这么残忍么?
他缓缓的转身往回走,口中依旧严厉的吩咐:“密切注意巫族的行踪,若有什么不妥之处,马上让皓派兵镇压。”他与汐儿好不容易才平定下来,如何再让她轻易离开?
那一夜之后的很多天里,汐颜都没有再去溪边浣纱,旁人问起时,风慕宸便只说她身体不适。可是众人看的出,他的脸色亦不好,那种不好,并不是因为身体病变的原因,而是因为心事重重的缘故。有好几次,人们看着他坐在溪边发呆,连撒出去的网都不记得收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