堇昔笑看着那一堆人，小心地把寒亦宇那份用碟子装好加热。筱珈突然跳到她身边，嘴上还在吃着慕斯蛋糕。
“不是外卖，你做的？那我真的是太崇拜你了！”
“不是我做的。”
“有师傅？大师傅！比外面卖的还好吃。嗳，你这份怎么比那些好看这么多？你要独食？”
堇昔打掉筱珈的小手，低声说：“我妈说这是给寒亦宇的。”
“阿姨好贤惠，让我妈也跟着学两招，行不？”筱珈委屈的小眼神一直闪烁闪烁，“多给我一块小甜品行不行？”
堇昔看看身后，然后轻手拿起一块乳酪饼塞进筱珈嘴里。对她顽皮地笑了一下。
“看他们都快吃干净了，不行，我要再去抢多一块蛋糕！”
堇昔看筱珈开心地又钻回那堆人之间，迅速地给寒亦宇泡茶。等到茶水泡好，筱珈又回到她身边，和她一起捧着糕点走回工作大厅。而茶水间还一阵欢腾。
寒亦宇也好像才到，他刚脱下西装，身着一件斜纹衬衫，又没领带。
“经理，这些糕点是留给您的，还有，您的茶。”堇昔也不管他吃不吃，什么时候吃，反正她给他放桌上就是了。
“真幸福，这么多漂亮的蛋糕留给你。我现在要和你分装，你肯不肯？”筱珈在一旁玩笑说。堇昔也觉得搞笑，但也小心地扯了扯她的衣袖。
寒亦宇则看了一眼桌面，尔后正视着筱珈，慢道：“把你嘴角的奶油擦干净，然后转身出去工作。公司的网络系统维护，你要在下班前再做一遍。”
“你怎么整我啊……”堇昔不忍筱珈的悲壮表情，赶紧拉着她撤出是非之地。
“周堇昔，你留下。”
筱珈朝堇昔吐了下舌头就走开了，堇昔只好关上门，回到办公桌前。
“您有什么吩咐？”
寒亦宇喝了一口清茶才说话，语调低沉明朗，“替我感谢你妈妈，麻烦她费心做了这些糕点。很好吃。”
“……好。”
“这份东西，你拿去。”寒亦宇拿出一个包装盒，在台上推到堇昔面前。很是精致的锦盒。
怎么又是锦盒，还大了那么多。
“这是什么？”
“平板手写，特别设置过的，里面的文件备份可直接单向传到我的电脑里，今后的工作用得上。还有，一支钢笔。”
堇昔眼里灵动了一下。寒亦宇已经打开电脑，准备工作。
“什么疑问。”
“没……”
“中午一块吃饭。”
“抱歉经理，我有约了。”
堇昔讪讪地替寒亦宇掩上门。睁着眼睛说瞎话，都还没尝过那些糕点就说好吃。坐回位置上盯着眼前的锦盒，没盯出个所以然来。
堇昔拿起挎包走到筱珈的位置上，又看看周围忙着的同事，朝筱珈小声问：“刚才你吃饱了？”
“就算饱了也被那副尊容给整饿了！”筱珈眼不离电脑屏幕，手不离键盘的，口气还有点儿怄，“真惹毛本小姐，我拍拍屁股走人回公安局领公粮去！”
“喏，给你。”
筱珈看堇昔伸来的几个方形小纸杯装着的小蛋糕，立刻笑得连眼镜都摘了。
“真有一手。”
“原本是留给我自己的，现在给你吃。你别不开心了，好好工作，快点把它做完。”
筱珈吱吱唔唔，“巧克力味好浓郁啊，我真的是太爱你了！我决定了，今后我要和你关系铁铁的！”
把小纸杯的杯沿掰开后，筱珈又说：“也许你不知道，我第一次见你的时候对你的印象可不怎么样，为什么想知道吗？”
堇昔不知道筱珈怎么突然提起这个，不回答。
“在那个台球俱乐部，你的样子特显孤冷。当时我就想，这小女人来这里干什么，怎么看怎么不搭调。其实，你一进场我就注意到你了，我也不知道自己看着你那么久干什么，你我又不认识。不过后来你和郑律师跟总经理比赛赢了那场球，我却有点佩服你了。”筱珈又吃下一个小蛋糕，往键盘上敲了几下，“你想知道我为啥佩服你不？”
看筱珈转过头来看着她又问，堇昔摇头。
“你，有股倔强与生俱来。”
堇昔帮筱珈挂上眼镜，轻笑着说：“这巧克力啊，对女人来说就是瘾性毒药，不过在冬天里偶尔尝尝味道，倒可以解解馋。吃完了记得洗手，我先回去整理功课了。”
倔强？这中性词，说得好听就是坚韧，说得若不好听就是偏执。
她回到自己的位置上，打开锦盒，拿出里面那个貌似笔盒的又一锦盒。打开，是黑色的。
临近中午的时候，堇昔给席向阳去了一个电话，却打不通。也没到点下班。
“喏，给你买东西。”筱珈突然从旁挤掉堇昔椅子一半的位置，从身后抱住她坐着。
堇昔看着台上的那张金卡，眉头今天第一次皱了起来，小声问：“暴发户，你想干什么？”
筱珈的语气比她还不满，“你也太不义气了，不跟我说今天是你生日。现在借张卡给你买想要买的，无论什么，只要够钱付账，都算是我送给你的生日礼物。”
堇昔心想你就凭着那些糕点想到今天是我生日？
“不用，你祝福我一声就行了。”
筱珈把下巴搁在堇昔的左肩，小小声地说：“你别小瞧资本家啊，这可是我自己赚的钱。”
“真的不用。我没什么特别想要的。”堇昔看着大厅正面的一副巨大的油画，说完了笑看筱珈的小半张脸。
“要不换个形式，你至少想出一样什么东西，好让我买来送你，得了。”
“真没有。”
“衣服，首饰，香水？”
堇昔又看着画无奈摇头。
“鞋子，包包，还是限量版纪念品？”
“你要拿那些东西来砸我，我可真要不高兴了。”堇昔佯装生气。
生日礼物什么的最讨厌了，想好了还得挑选，既浪费脑细胞又浪费时间。
“也就说一样，算是我补送给你的圣诞节礼物，将要来临的元旦礼物，提前的新年礼物？算是我给你的咨询费总得了吧？上次我妈那档子事，我照你说的去做，真的行！我建议她找自己其他兴趣去消遣，她都没再来烦我了。我送你礼物就当是谢礼了。”
堇昔还是执意摇头拒绝。
“真固执的。”
“你的好意我知道，不必破费。”
“不，我就要破费。”
“要不这样，你周末去宅客，免费帮连郁照顾着酒廊的生意，行不行？”堇昔不得已地狡黠一笑，把卡放进筱珈的口袋。
“不可以。我是说，这个要我做也行，不过是个体力活，但是物质上的，你也要求一下？”
“你肯抽出时间去帮忙，我觉得比任何物质都来得可贵。”堇昔真诚地说。
筱珈总算知道拗不过堇昔的了，但还是很不情愿，“那好，我去，你去不去？”
“没有什么事的话，我也会去的。”堇昔看时间差不多了，收拾着台面上乱糟糟的物什，随意问，“中午请你去吃饭，去吗？”
筱珈已经站了起来，闻言又挨着堇昔的桌子，“吃饭？还不如晚上约其他人去唱K，我来组织同志们！”
“不是，是我妈要来和我一起吃中饭。带上你？”
“和你去吃饭……还和你妈妈一起……听起来……”筱珈习惯性地拿捏着眼镜边，换了种为难的眼神，“我也很想跟你去来着，可是，我妈要我去送机，她和我爸爸要去旅行。真是的。”
“那好，下次再请你。”
筱珈总算乐呵呵地点头。
时间一到，堇昔还没下到大厅就接到贺舒言的电话。老远，她就看到她的车子停在路边，还按下了一半车窗。
“我们去哪里吃饭？”堇昔一坐到后座就问，把车窗关上。
“你妈妈说，去伊水谣。不是很远，就靠南边一点。”秦榕说。
“那吃什么。”
“你想吃什么就吃什么。”贺舒言好像不太想谈论中午到底吃些什么，而说，“这些是我来之前去取的样板，有图有实物，你看看，想要哪种，还是都想要，到时候设计师会按照你选的样本做出成品。”
堇昔接过一大沓图纸，还有几块样板。很多种布料。回想早上母亲给她量尺寸的时候，她发现自己竟然已高出母亲大半个头，心底油然感触。
她看了很多张，，“设计草图，现画的？”
“是现画的。”
“那，这两张，还有这一张，原本该是什么料，那就什么料。”一眼看完之后，堇昔递给贺舒言三张图。
“这么随便，才选了两件大衣和一件羽绒服，其余的不好看？”贺舒言接下，看了手稿，又看电脑绘制图。
“不是啊，都挺好的。我是觉得有两三件就够了，穿不了那么多。”
“再挑多几件。”
“挑就挑最好的，选出的那几张，够了。”堇昔拿过一个样板，摸着上面的布料。
“我觉得这件的款式比你选的那件呢绒大衣还要好，再看看？”
“妈，我们还是想想等会儿吃些什么，喝些什么……”
“你想想，我再帮你看看。这件好……这件也不错……”
堇昔看贺舒言看了一张又一张，突然手机响了，号码是席向阳的，说话的人却是她的助手。席向阳让转达说刚才有重要会议，没有接到她的电话，问她有什么需要转达给席向阳的没有。她当然说没有了。之后堇昔又连续接到几个电话。
吃完了午饭，贺舒言让秦榕送堇昔到酒廊，她没进去坐坐，而是和秦榕去购物，准备晚上的晚餐。堇昔目送母亲的车子开走，才走进刚开门的酒廊，看见连郁要搞清洁的样子。她把糕点盒子放吧台上，让连郁给她来一杯水。
堇昔就台上的抹布擦擦吧台，心想改天拿些好茶叶过来，看着挂钟还有些时间，抬脚问：“元旦我给你放假一天。”
“不休了。”连郁仔细拖着地板。
“不休假？”
“休假哪有钱收？”
“财迷，哪里没有钱，什么时候赚不行？那等过年的时候，我多放你两天，怎样？”堇昔灌完一杯水。
连郁撑着拖把柄，笑答：“行啊。”
“那就先这样，午休要过了，又要赶回去鞍前马后的了。”堇昔拍拍手，走到门口又回头，“好好干，干好了我给你发奖金！”
连郁挥挥手，“等等，等一下。”
堇昔接过连郁递来的一沓纸，翻开一看，竟然是新制鸡尾酒的调制配方，有十几张的样子。
“i’mveryproudofyou！”
“你可以拿去看看，有什么好的建议再跟我说。”
“这是我今天收到的最好的一份礼物了！”堇昔一激动。
“今天你生日？”连郁惊讶地问。
堇昔见话收不回来了，点头，又急着说，“你已经送过礼物了，别再问我要什么东西了。”
“生日快乐。”连郁说。
很简单。
堇昔把酒方放进挎包，微笑着与连郁作别，之后就往公司里赶。筱珈大嘴巴，全公司的人都知道今天是她生日了。她一律要求只送祝福，大伙儿都好说，没筱珈那么强求，最后她收罗了满满一箩筐的祝福。下午下班后，斯颖来接她一起到老宅。
晚餐很丰富，她吃了很多。
尧姨送的礼物很温馨，斯颖送的则很大份，她都很喜欢。相聚之后斯颖送她回到学校，她去看完老太太也回了家。
今天过得很快乐，但，堇昔更觉得累。从这个“家”，到那个“家”，再从那个“家”，回到这个“家”。真的很累很累。
休息之前，她到父亲房里开灯坐了许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