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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月夜下的黑衣青年

月色如水,笼罩了整个庐山山脉,仿佛温柔的胸膛将山脉完全包裹在一起,临空洒下万千风情。明月高悬在深邃的夜空,凌空飘于九天之上,普照天下,犹若夜晚的王者,审视自己的万里山河。

庐山山脉的树木郁郁葱葱,仿佛被雨水洗过似得散发出清冷的气息,不时有野兽的咆哮声在山林间响起,打破了月夜的宁静,有时乌云遮月,天地渲染出一丝神秘的意味。

水潭旁边的少年在钓鱼,和前天一样在钓鱼,双手把持住鱼竿,安静的端坐在水潭边的空地上,双眼注视着水潭,沉稳的表情一如既往。

前天叶轩钓鱼是因为叶天南想要支开叶轩,而今天叶轩钓鱼是因为他想要吃鱼。

深山老林,无房无菜,不钓鱼,难道要叶轩饿死在庐山山脉中不成。人是要吃饭的,至少普通人是要吃饭的,冰先生自从数千年前进入金丹境界开始就可以依靠吸收天地灵气汲取能量,不用再像凡人一样吃饭,但是叶轩这个仅仅内气一层的小修行者却无法不吃饭进行修行。

水潭旁边的空地上放着一小堆干枯的树枝,这是叶轩为一会烤鱼准备的生火用品,幸好这里周围不远处多的是树木,干柴倒是缺不了。

“今天我允许你钓鱼,从明天开始,你想要吃饭,就必须进庐山深处。”冰先生撇着嘴看着身前正在钓鱼的叶轩,颇为不满的说道,“身为修行者,自然要与天地争锋,猎杀野兽采集山果,钓鱼算什么玩意。”

叶轩无奈地轻轻一笑,恰巧手中的鱼竿前端猛地下沉,微微一瞥水塘,淡然地轻轻甩动右手,将鱼竿迅速向上一提,一条活蹦乱跳的红鲤鱼瞬间脱水而出,咬着一根缝衣针做的鱼钩,在半空中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啪的一声落到一旁的地面上,胡乱扑腾着身子。

“好好……徒儿知道了……”叶轩轻笑一声,放下鱼竿,捡起那条鲤鱼,翻来覆去看了看,“明天开始徒儿就进山猎兽,但是今天晚上您总不能让我饿着肚子吧。”

“那是自然。”冰先生点了点头,赞赏的看着眼前自己的徒弟,真是越看越满意,“你的身体已经适应了《寒冰绝》的灵力运行路线,接下来只需要认真修炼,等到你达到内气二层的时候,我就交给你聚水为冰的基础灵术。”

叶轩正要开始收拾自己的晚饭,一手按着鱼,一手拿着刀,已经准备好要痛下杀手,忽然听到这个诱人的名词,眉头轻挑,略带疑惑的说了一声:“聚水为冰?”

“不错。”冰先生微笑着说道,眼中闪过一道神光,灵魂力量瞬间外放出来,侵入到眼前的水潭中。

叶轩面前的水潭波动了一下,随后缓缓在表面凝结出一层淡淡的薄冰,从叶轩钓出红鲤鱼的地方开始,慢慢向四周扩散,形成了一个不断向外扩大的冰晶圆面,在叶轩惊异的目光中,最终覆盖了全部的水潭,将整个水潭完全冰封。

冰先生微微笑了笑,右手打了一个响指,水塘上的冰层瞬间碎裂,转瞬间就重新化为清澈的水资源,散到水潭内部,不知所踪。

叶轩惊异的看着眼前的这一幕,毫不掩饰自己心中的渴望,认真的看了一眼在自己身前得意洋洋的冰先生,淡淡地说道:“教给我,师父,我很想学。”

“等你内气二层再说。”冰先生毫不客气的挑了挑眉毛,不肯做出丝毫让步,“你每天认真做好三个内气大周天循环,大约十天后就能够晋升至内气二层,到那个时候,你的灵力数量就足够使用这个基础灵术了。在此之前,就算你说破了天,本仙也不会教给你的。”

叶轩沉默下来,不再提修习灵术的事,将视线放到手里的鲤鱼上,挥刀认真做自己的晚餐。叶轩明白,冰先生说这些话,做这些事的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让自己专心修炼,暂时不要想其他的事情,聪明如他,自然不会让师父的一番良苦用心白费。

冰先生看着叶轩沉下心来,微微一笑,他越来越了解自己的徒弟了。这样聪明的少年,在这个纷乱的人间界可能并不少,但是心境如此沉稳的少年,可不多见。

如水的月光倾泻在水潭边的空地上,犹如半透明的淡淡薄纱笼罩着这一方天地,叶轩收拾好手里的鲤鱼之后,站起身走到旁边不远处的树林里,随手折下一根树枝,到水塘边剥开树皮洗干净之后,将那尾弄好的鲤鱼穿起来,用怀里的火石将早已准备好的柴堆点燃,架起鱼儿开始烤起来。

冰先生轻轻一笑,他目前的状态自然没有办法去吃鱼,灵魂体毕竟是灵魂体,吃饭对他来说,在相当长的一段时间里应该是很遥远的一件事。

忽然,冰先生的眉头微微一皱,灵识在周边的树林里探测了一下,脸上露出惊讶的神情,显然这里周围出现了什么意料之外的情况,抬头看了一眼正在烤鱼的叶轩,淡然开口说道:“小子,有人来了,你自己注意一下。”

叶轩微微一怔,惊讶的表情尚未露出来,冰先生整个身躯已经瞬间化作一道湛蓝色的流光,在空气中打了几个圈之后,宛如刚才水潭上的冰晶薄层一样炸裂开来,淡淡的虚影很快消失不见。

“有什么事情我会和你用心念传音,暂时我就躲在碧烟珠里面好了……”叶轩耳边传来冰先生淡然的叮嘱,声音渐行渐远,最终消失不见。

叶轩尚未回过神来,旁边的树林中突兀的传出哗啦晃动树叶的声音,夹杂着枯叶层被人踩踏的嘎吱声,打破了月夜的寂静。叶轩转头朝着声音的来源看了一眼,轻吸一口气,淡然的表情没有丝毫改变,眼中透出的神光仿佛穿过树林的黑暗看到了来人一样,手里继续烤着自己的晚餐,并没有露出慌张的神色。

处变不惊,这是十五年来叶轩在叶天南身上学到的最有用的东西。

冰先生说有人来了,那么自然有人来了,无论来的人是谁,淡然处之必然对自己有好处。

随着脚步声和枯叶飘零声的靠近,黑暗的树林里渐渐显出一个瘦削的人影,皎洁的月光映照在对方身上,温和的渲染出几分神秘的意味,仿佛从阴影中突兀出现的刺客,微微透出些许不凡。

叶轩静静的烤鱼,火苗在手上的食物上上下窜动,火舌翻卷中露出焦黄色的鲜嫩肉质,在黑暗的水潭畔闪动着诱人的光泽。或许是感觉到背后有人到来,叶轩轻轻转过头向身后看了一眼,清冷淡然的神光从眼中敛去,淡漠的表情仿佛看透了一切。

那是一个面庞略显清秀的青年,年纪在十五六岁上下,一头飘逸的黑发,身穿一件通体漆黑的侠客短衫,眼中微微透出凛冽的寒光,身躯虽然有些瘦削,但是有一种别致的飘逸感。

值得注意的是,来人背后背着一杆黝黑的精铁长枪,在明亮的月光下反射出刺眼的寒光,

清秀的青少年好像是不经意间走到了这里,看到正在烤鱼的叶轩微微一怔,淡淡的眼神朝四周扫了一眼,发现这里只有叶轩一个人,脸上露出惊讶的神情,但是这种表情很快便被少年隐藏起来。

叶轩看着眼前突然出现的不速之客,静静的一句话也不说,只是用淡然的眼神注视着对方,眼中的洞察情绪和惊异同样被隐藏的很好。

尽管心中有很多事情想要询问这位黑衣青年,叶轩仍然忍耐住心里的好奇与疑惑,将视线专注在手里的烤鱼上,什么也没有说。

黑衣青年似乎不想说什么话,又或者他并不擅长表达自己内心的意愿,所以他从树林里来到水潭边之后,就静静的站在那里,淡然的看着叶轩,身姿挺拔铁枪倒竖,整个人宛若一杆通天彻地的刚硬长枪竖立在空地一侧,任凭风在身边呼啸而过,毫不动摇。

月光如水,洒在水潭四周,将叶轩与黑衣青年的身影映照在一起,空地上的静谧气氛有些诡异,也有些超然于世俗之外,仿佛时间在这一刻静止,化作永恒的一瞬。

没有人说话,没有人走动,只有烤鱼时转动的风声暗示着时间在流动。

烤鱼是一件简单的事情,叶轩很快就烤好了手里的红鲤鱼,但是他没有开始吃自己晚上的食物,而是伸手用力将烤鱼的短木枝折成大致相等的两段,用短刀将鲤鱼完整的分成了两截,分别穿在两根短棒上。

转过身子,叶轩看着不远处站着的黑衣青年,将右手上的半截鲤鱼做出递送的姿势,淡然开口说道:“吃吗?”

这是叶轩见到黑衣青年后说的第一句话。

黑衣青年略显意外的注视着伸手递送烤鱼过来的叶轩,静静的不说话,也没有做出任何动作,只是淡淡的看着眼前穿着单衣的少年,过了大约半盏茶的时间,才伸出右手接过叶轩的烤鱼,清冷的说道:“多谢。”

叶轩看着黑衣青年将烤鱼接过去,淡然的眼神在对方身上扫过,展颜微微一笑,随着这个淡淡的笑容,似乎刚才宛若冰霜的紧张气氛瞬间融化,温和的气息开始在空地上慢慢散播,静谧的氛围被和善打破,月光下的水潭似乎又恢复了生机的味道。

“叶轩。”叶轩指了指自己,认真的向对方做自我介绍,淡然的微笑没有褪去,看着黑衣青年澄澈的双眼轻声问道,“你呢?”

黑衣青年冷静的面庞没有变化,清冷的月光照射在黝黑的身躯上,仿佛失去了所有的颜色和光华,对方似乎在考虑要不要回答这个问题,过了一会之后,黑衣青年才淡淡沉着的从口中轻轻吐出两个字:“方清。”

“方清……”叶轩喃喃的将这个名字念了一遍,忽然神情一凛,微微皱着眉头说道,“你是……方家的人?”

“或许吧……”方清淡淡的回答,言语中略微带上一丝自嘲,眼中似乎闪过了一丝哀伤的神色,黝黑的身躯仿佛蒙上了一层朦胧的灰色,长枪上传来一股摄人心魄的冷意。

“哟呵……”冰先生戏谑的声音不知从何处传来,直接在叶轩脑海中响起,“虽然修为仅有内气三层,但是年纪轻轻就已经触摸到了枪意的门槛,这小子很不一般啊。”

叶轩听不懂什么是枪意,但是他明白什么是方家,所以整个人陷入了沉默。

庐州城三大修行家族,以武道修行者为主,掌控整个庐州的大小事物。方氏一族,正是这三大修行家族之一,家族位于庐州城北面,与李氏一族、王氏一族并列为庐州城三大最高统治者。整个庐州辖区内所有的小镇有三分之一都在方家的掌控之下,每年都要将镇上收入的三分之一交给这个土皇帝。

乌山镇,就属于方氏一族管辖。

庐州位置偏僻,修行资源匮乏,俗话说“天高皇帝远”,天云国皇室和风云宗懒得去理会这种没什么用处的小地方,所以方氏一族很容易就成为了庐州居民眼中的帝皇存在,属于万万不可得罪的最危险人物族群。

方清淡然的看了一眼陷入沉默的叶轩,又看了一眼手里的烤鱼,轻叹一口气,张嘴在烤鱼上咬下一块熟肉,咀嚼了两下,意外的发现味道还不错,于是很快就把那半块烤鱼吃进了肚子,随后再看一眼正很没有礼貌盯着自己看的叶轩,脸上浮现出些许冷然的神色。

“那个……你是怎么弄来的鱼?”方清淡淡的开口轻声问道,眼神中浮现出一些清冷,“我没吃饱。”

抬起头看了一眼方清,叶轩的心里不知道是什么感觉,听到他说没有吃饱,下意识的看了一眼自己手里的半片烤鱼,顿了顿,随手就递了过去:“诺,送你。”

“不必了。”方清的言辞很坚定,眼神中的坚毅仿佛与生俱来的一样,淡然清冷的面庞上露出坚定的神情,“今天吃了你的鱼,我会还给你这份情,但是吃鱼还是自己捉来比较好。”

叶轩看着方清,脸上的淡然没有改变,只是看向方清的眼神中似乎多了些什么,微微一怔,随后微笑着说道:“就在那边的水潭里,有很多鱼。”

方清点了点头,随手抽出自己身后的精铁长枪,转身向不远处的水潭走去。

“没想到这种小地方的人才还真不少,如此心性,将来必然不是什么泛泛之辈。”在方清向水潭走过去的时候,冰先生淡然的话语再次在叶轩脑海中闪现,略带一丝遗憾的戏谑话语仿佛想要捉弄一下叶轩,“本仙如果不是先找到了你这个冰系资质的小子,恐怕说不准就会收他为徒了哦……”

叶轩无奈的轻轻摇了摇头,对于这个便宜师父,有时候自己真是对他没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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