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的很多事里,他都充当了隐形人的角色。他远远地看着林鲤媚和倪昊的幸福,以及参与进来的费天佑。他看到了爱、看到了恨,还有每个人的难以启齿又在嘴边的话。他远远地观望着,一个局外人,却看得分外清楚。直到倪昊受了伤,他终于出现了。本想开口指责林鲤媚,他这张嘴本来就是恶毒,谁想面对她的时候,只用了三层功力就已经开始败退。她不是一个能让人狠下心来的女人。想要恨,都没有办法。苏秦再一次失笑,他到底还是一个男人,是懂得怜香惜玉的。
他又开始审视自己对倪昊的感情,是爱情,还是友情?当友情达到一个境界时,就会害怕有另外一人闯入,特别是对方的另一半。原来一起消磨的时间变成了一个人,倪昊那如春风一般的笑容也只对着林鲤媚了。倪昊的眼里、心里、想的念的,全都只有林鲤媚。苏秦想,不论自己站在什么样的位置,都已经被冷落了。因为倪昊的眼睛里,已经看不到别的人了……
他是想要放手的。确实来说,应该是放下。他从未得到过倪昊,又何来的放手?但是心中却总有一丝异样的感觉,缠绕在心里,千丝万缕,令人凭生闷气。于是,他把倪昊约了出来,在他们一起聊天到通宵的酒店房间里,他站在窗帘边上等他。
倪昊打开门的时候,苏秦就像是一个孤独者,一个人站在窗边,拉开一半的窗帘被微风轻轻地吹起。他的眉宇间隐隐地透着一抹难以隐藏的忧伤。
听到开门声,苏秦的心就钝了一下。自从林鲤媚出现之后,他们有多久没有像这样单独在一起聊过天?真的是他忙着谈恋爱没有空,还是他根本就在逃避,或者说,抛弃?抛弃他这个不知道该是什么位置的朋友。
他转过身去,看着倪昊,他穿着干净的白衬衫,整个人看起来就好像从画里走出来一般。倪昊站在门边,轻轻地把门合上之后,嘴角微微上扬。是的,就是这个该死的动作,让苏秦的心再一次猛烈地跳动起来,当初倪昊就是这样在阳光下,微扬着嘴角看着远方,让人不忍心去打扰他的沉思。
倪昊没有多问什么,只是说,我来了。这三个字,让苏秦的脸微红了一下,他觉得他们就像在偷情一般,我来了三个字里,含了多少的暧昧成分。不容许苏秦多瑕想一会,倪昊已经大大咧咧地走到他的身边,用力地拍着他的肩膀问:找我来什么事?还这么神神秘秘的,见不得人吗?
苏秦愣了一下,是倪昊,和从前的倪昊一样,找回了以前的感觉,却突然明白,原来倪昊和他的亲密无间仅仅是好兄弟。苏秦就那样盯着倪昊,一动不动,本来准备好的话,到了嘴边突然又全都咽了回去。想想又觉得自己可笑,一个大男人向另外一个大男人表白,却不知该从何说起。从前自己最讨厌这样的扭捏,没有想到还是走到了这一步。
倪昊被苏秦盯得毛了,翻了个身从床上跳了起来,从冰箱子里拿了瓶水出来之后,又坐了回去。他以为,苏秦一定是发生了什么特别凄惨的故事,他正准备当一个聆听者时,苏秦突然十分郑重地说,倪昊,我喜欢你。
这是第一次,苏秦向倪昊表白。以前,他也说过很多类似的话,像喝得有点多时,苏秦总是说,昊啊,以后我们都没有交女朋友的话,干脆就两个人一起共渡一生算了!他说的时候,悄悄地用眼角去瞄倪昊的表情。倪昊没有在意,举杯大笑,表示赞同。于是,苏秦也跟着傻傻地乐了起来。
倪昊一直以为,苏秦是一个玩世不恭并且开玩笑毫无分寸的人而已。可是当时的苏秦,眼神那么认真专注,因为激动胸也起伏得厉害,天气分明十分凉爽,夕阳也映在了窗帘上,淡淡的一道光,可是苏秦的额头上还是滴下了泪水。倪昊尴尬得只好咳嗽几声来掩饰自己短暂的失神,然后讪讪地笑道:苏秦,你又想玩什么把戏?我现在可是有家室的人,不要动不动就耍着我玩!
苏秦眼中的期盼突然就黯了下去,他早就知道答案,却还是希望从他的嘴里说出来,亲耳听到,然后给自己一个死心的理由。
他叹了口气,舔了舔因为紧张而干躁的嘴唇说:我是gay。昊,我一直,都很喜欢你。我以为,我们会在一起。他终于还是说出来了,却感觉像被抽干了空气似的,整个人的呼吸都困难起来。他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却又想不起来是哪里不对。
喷……倪昊毫不留情地把刚喝到嘴里的一口水喷到了苏秦的脸上,下一秒他就笑了起来,一边道歉一边想要伸手帮他擦掉脸上的茶水,可是手却愣在了半空。脑子飞快地运转起来,刚才,苏秦说,他是gay!他是绝对支持同性恋的,也绝对尊重同性恋。如果苏秦是同性恋,那么他会希望他找到一个能够和他相爱的人。可是,那个人不可能会是他倪昊,因为他爱的,只有林鲤媚一个人。
他停在半空的手刺伤了苏秦的心,苏秦看着他那张被惊呆的脸,默默地叹了口气,自己把脸上的茶水擦干后,心想,他是开始嫌我脏了吗?所以,两个人从此以后,就只能相见不相识,倪昊会害怕得逃走,把他当成怪物?以后永远都不要见他?想到这里,苏秦的心就钝钝地疼起来,看着夕阳最后一点光荣消失在海平线之后,对着倪昊说,我的演技好不好?他还是正儿八经的,似乎只有这样,倪昊才能相信,其实他刚才是开玩笑的。
苏秦看着倪昊,倪昊也看着苏秦,不知怎么的,苏秦一下就笑了出来,一拳头擂在倪昊的身上,狠狠的一下,似乎想要倪昊记住他一般下了狠劲儿。他不能像女人那样,在他的胸口或是脖子上咬下永久的痕迹,就用这种属于男人的方式,以开玩笑的态度,狠狠地打了他一拳。
“我怎么可能喜欢你?大哥,我们都是男的!”苏秦撇了撇嘴,以侧脸的角度看着倪昊,额前的头发微微垂了下来,痒痒的感觉。他平息了一下心情之后说:“要怪也只能怪你小子太不讲义气了。找到了如意佳人就把她藏起来,也不说介绍我们认识一下,你难道是怕我太耀眼了,把她抢走?”苏秦说完,眼神却不再看着倪昊,而是看着窗外。
天色不知什么时候已经黑了下来,外面的城市一片霓虹。万家灯火,却点不亮他心中那一点点的光芒。他是应该要悲伤的,可是这悲伤之中,总觉得多了些什么,又少了些什么……
谁也没有去开灯,两个男人一前一后地站着,苏秦说完之后,倪昊还是恍了许久的神,才绽放出笑容道:“你******打得这么重,是不是想打架啊?”他笑了笑后说:“媚媚的心,很敏感。你以后不要在她面前开这样的玩笑,我怕她会当真。她真的,很需要人去保护她。”说到林鲤媚,倪昊的表情就稳重了下来。苏秦遇到的倪昊是如少年一般干净、纯白的。那种让人赏心悦目的本质就在于他的简单与纯粹。可如今,前眼的倪昊已经换成一个成熟男子,在为自己的女人而认真时,真的很吸引人。可是,这样的倪昊不是苏秦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