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识破身份
盛夏的辰时，也就是八九点钟，太阳已经升到耳朵边了，边玩耍边觅食的麻雀蹦蹦跳跳的啄食步寻方才掉落的糕点渣。步寻这会正兴致勃勃的欣赏她的新屋子。
昨日下午水澈让人定制了水云阁的匾额，又加了一对楹联，左右分别写着〝行到水穷处〞和〝坐看云起时〞。
云水阁虽然叫阁，但是里面没有一个小楼。水澈说这里之前有一个阁楼，他住进来后，就拆掉了，但是名字一直没改，还是称作阁。步寻想既然水澈没改，她也不要费事改什么了，所以还是叫阁，反而雅致些。
步寻的东西本来就没什么，就搬了一趟，拿了一个包裹。水澈说以后会按需要添置，但是步寻觉得有吃有穿有住已经足够了。这么多年的孤儿生活教会了她知足常乐这个硬道理。
云水阁中的布置略显男性化，还要改一改，步寻觉得只要把阁中的帷幔都换成浅粉色就可以了，为此，阿兰还夸奖她节俭呢。步寻在她的新小院里走了一圈。小院与水家比起来不大，但是一个人住倒是大得很。院子分前后，前院是卧房，卧房前有两棵垂柳和两颗桂树。后院有一间书房和一个小亭子。后院好像是一个小花园，书房和亭子都和这里的花花草草搭配得当，成堆的灌木类花树种在弯弯曲曲的小石子路两旁，若在远处看，根本看不到有路。整个后院被小路分成了两块，两块肥沃的土壤上杂乱无章的长着野百合、三叶草、不知名的一团一团的小白花和如稀疏的星星般蓝的耀眼的小野花。书房的窗户下有一簇浓密的蔷薇，亭子和书房的中间一棵高大粗壮的梨树宛如仙子般不染尘埃的傲立。这是一个世家大族庄严的后院吗？倒像是春游时见到的野外。没有整齐有序的拘束，只有想要怒放的心灵。步寻信步在花草之间，感受着芳香钻入鼻腔时大脑带来的冲击。〝这是我的吗？〞她甚至怀疑这只是梦。〝我有什么理由得到这些呢？〞她心里一直潜伏的自卑感此时此刻放大了。〝我不该厚颜无耻的、心安理得的接受水澈的施舍。〞她的脚步停在了梨树斑驳的树影中间。〝我不能住在这里。〞最后，她下定了决心。
〝步寻。〞是水澈的声音，身边还跟着阿行和阿兰。步寻吓了一跳，转过头有些呆愣的望着水澈。〝怎么了？不舒服吗？〞水澈关切的问，已经走到步寻身旁。
〝没有，只是在想事情。〞步寻席地而坐，打算跟水澈说出自己的决定。阿兰和阿行很有眼色的去书房拿了两个凳子出来。
水澈坐在凳子上，〝过来坐啊，不要坐在地上。〞
步寻没有动，拿起地上的一片被虫子蛀过的落叶撕扯。她想了一下，鼓起勇气，哪怕是让水澈生气，她也必须将心中的不安说出来。〝谢谢你把轩宇阁给我，但是昨天我不该接受你的馈赠。〞水澈听出步寻话中的不对劲，更加仔细的听着。〝这个院子太大太好，我无功不受禄，受之有愧。〞步寻强迫自己去看水澈的眼睛，水澈的额头明显出现两道凹痕。步寻叹了口气，继续说：〝我知道你可怜我，可是我不需要可怜。你知道，我从小就是孤儿，从小就是靠自己打拼。钱财物质我可以自己挣来，真的，我一直都可以，相信在异界我也可以。〞
〝我不是可怜你，我也相信你的能力。〞水澈平静的说，好像是在安抚步寻焦躁的心。
〝你不是可怜我？好吧，就算这样，你也不用给我这么多，我会有愧疚感，我会不自在。〞步寻还在极力解释。
〝我以为这是你应得的，我也有责任照顾你。〞水澈还是很平静，但是步寻还是能看到他的眉头不听话的皱起来。
〝就因为我不经意间救了你吗？〞
〝难道这个理由不够吗？〞水澈反问。
〝不够！如果我是在意识清醒的状态下救的你，我也许还会对你送给我的东西接受的心安一点，但是我不是，我当时都不知道我是怎么来的！〞步寻扔掉手上的树叶，站了起来，气呼呼的，她都觉得水澈这样是在侮辱，他侮辱她身无分文。
阿兰看步寻这么激动，劝道：〝姑娘不要生气，少爷也是为你好。〞
步寻听后稍微控制一下自己的情绪。水澈怕步寻会把自己人界的身份说漏嘴，所以把阿兰和阿行支开了。也站起来看着步寻耐着性子说：〝不管怎么样，都是你救了我。对于我来说，滴水之恩涌泉相报，我这么做一点错都没有。〞
〝我知道你重情义，我明白。可是对于我来说我不能随便接受别人的施舍，你明白吗？〞
水澈点点头，步寻说：〝所以我不能住在这里，我后悔了。〞她坐到另一个凳子上，不敢去看水澈的表情。
〝那你想住在哪？〞
〝我……〞步寻说不上来。她除了六通街、水家和几个画馆，再没去过别的地方。而且她还没有钱，租不起房子。
水澈就像得胜了一样偷偷笑了一下，他就是要把步寻留在府里。〝你暂且住在这，以后再考虑搬出去的事吧。〞他也坐回到凳子上。
〝我……〞步寻恍然发现自己真的无路可走，只能困在水澈身边，等到挣够了钱才能有能力搬出去。她现在开始为她刚才的愚蠢羞愧了，脸上火辣辣的，她转过身去，假装在看院子里的风景，其实是不想让水澈看到她红彤彤的脸颊。
忽然〝噗〞的一声，梨树下冒起一股灰雾，水澈对着灰雾问：〝什么事？〞阿行自从从洛城回来之后就喜欢用移形代替走路了。
阿行答：〝顾少爷回来了，还有诸葛女侠，说找少爷有急事。〞
〝我们走。〞水澈当即站起身，又回头问步寻：〝你和我一起去吗？〞他怕步寻认为他不在意她，更加想着要搬出去，所以问问她。
〝好啊，走吧。〞步寻还在纳闷阿行是怎么出现的，就听水澈问她去不去。她当然要去了，不然一个人呆着有什么意思。
顾欢白和诸葛西楼乘着飞云走了三个时辰，体力才恢复过来。路上顾欢白给诸葛西楼讲了他在金家听到的魔卵的事，诸葛西楼认为这件事关系重大，应该赶快通知无业山，如今武林只有三宝道长能够服众，这件事只有他能解决，所以一到水家，就将陆莫夫顾莹迟和水澈招来，想商议妥当再决定给无业山送信。
步寻和水澈在阿行的带领下来到诸葛西楼的客房，陆莫夫和顾莹迟已经到了。顾莹迟正在和诸葛西楼争论着什么，只是怎么看都像顾莹迟在欺负诸葛西楼，因为诸葛西楼几乎没怎么说话。
〝你伤他在先，掳他在后。欢白绝对不会拜你为师的，死心吧!〞
诸葛西楼面无表情只说了一句〝除非你能打赢我。〞就再无下文了。陆莫夫看不下去，粗声粗气的教训诸葛西楼：〝你怎么跟强盗似的？收徒拜师哪有强迫的。亏你名声在外，品德却如此卑劣，欢白跟着你？你不必妄想了！〞
诸葛西楼宛若没听着，坐在圆凳上等水澈到，然后她就会和他们商量魔卵的事。
顾欢白听到自己的爹和伯父一起为了他对一个女子出口，有些不好意思，更何况这个诸葛西楼对他还不错，他也不忍心看着她被骂，所以他上前劝阻：〝爹，陆伯伯，我看现在最重要的是魔卵的事，其他的先放一边吧。〞
陆莫夫还想教训顾欢白几句，水澈这时就进来了。水澈看到诸葛西楼坐在那里，顾欢白顾莹迟和陆莫夫都站着，神色有些不对，就故作没看到，问道：〝诸葛前辈回来了？欢白，你们去哪了？〞
顾欢白道：〝我们去惠州抓川省三鬼，结果看到了魔卵。〞
还没等顾欢白换口气，就听顾莹迟尖叫道：〝川省三鬼？你竟然带着我儿子去干这么危险的事？还碰上了魔卵！〞
诸葛西楼终于开口：〝像你这样护着他，他永远也别想成器。〞
顾莹迟还想顶回去，陆莫夫开口问：〝真的碰到魔卵了？〞
顾欢白点头：〝嗯，魔卵还将川省三鬼掠了去。〞
水澈问：〝魔卵掠走川省三鬼干什么？〞
顾欢白：〝不知道，也许魔卵想吃人了，可是他为什么不把我们也带走呢？〞
顾莹迟道：〝不会，魔卵从不进食。〞
陆莫夫：〝难道是想像在洛城那样吸去人的精力？〞
顾欢白一副原来如此的表情：〝怪不得我们浑身无力。〞
诸葛西楼突然道：〝不是，不然魔卵会将我和顾欢白一起抓走的。〞
步寻插进来：〝也许三鬼是魔卵的手下，他们敌不过你们，所以魔卵过来救他们。〞
顾欢白摇头：〝不是，当时三鬼占上风，而且他们好像也不知道魔卵的来历。〞
所有人都猜不出来魔卵为什么掠走川省三鬼，顾莹迟说：〝我们应该通知三宝道长，他或许知道。〞
水澈说：〝我现在就去。〞
陆莫夫把水澈拦住，〝你伤还没好，我去吧，让阿行带着我。〞
顾莹迟：〝也好，还快一点。〞
陆莫夫嘱咐顾莹迟：〝你帮我遣一个护卫回七雄山庄报信，让他们加强戒备。〞
顾莹迟：〝好，我这就去。〞说完，走了出去。
阿行和陆莫夫站到一起，扭扭捏捏的抓住陆莫夫的一块衣角，陆莫夫嫌他婆婆妈妈，一把抱住阿行的肩膀，催促阿行赶紧的。阿行一闭眼，两人就在一股灰雾中消失了。
步寻使劲眨了眨眼，问水澈：〝他们两个人呢？〞
〝去无业山了。〞水澈想到步寻应该还不知道阿行有瞬间移形的本领，所以解释道：〝阿行可以从一个地方眨眼间到另一个地方。〞
〝这么神奇？〞步寻张大了嘴巴。
水澈轻笑一声，步寻又问：〝你的魔法是什么？〞
水澈答:〝不是魔法，是灵力。我没有特殊的灵力。我们水家子孙体质特殊，世代修炼水性灵力，可以挥手成水，化水为冰。〞
步寻倒是见过水澈施展灵力，所以不觉得惊奇，又去问顾欢白：〝你的灵力是什么呢？〞
顾欢白耸耸肩：〝我也没有什么特殊。〞
步寻还想问诸葛西楼，但是她觉得诸葛西楼应该不会回答她，所以没敢问。没想到诸葛西楼自己说出来：〝我可以透过东西看到我想看到的。〞她把目光定在步寻的胸前，步寻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严重怀疑两个女人之间有什么好看的，但是随即她就想到，自己胸前戴着三宝道长给她的珠子。步寻紧张地背过身去，又想到刚才诸葛西楼说过她可以看到她想看到的，就好像她无处遁形了。〝也许只是巧合，也许诸葛西楼并不知道这颗珠子的用途。〞步寻这么想。她转回身来，对诸葛西楼说：〝只不过是一颗珠子，有什么可看的。呵呵，呵呵。〞
顾欢白听得一脸雾水，水澈却明白了，水澈知道，诸葛西楼见多识广，肯定知道这颗珠子的用处，步寻的身份一定暴露了。水澈急忙道：〝诸葛前辈是武林中的泰山北斗，一定认得这枚宝珠，还请前辈不要说出去，步寻没有武功，怕会被一些宵小之辈盯上。东西丢了没事，就怕人受伤害。〞
步寻使劲点头赞同。
诸葛西楼打量了步寻一遍，点点头。
步寻松了一口气，顾欢白走过来问：〝什么珠子这么宝贝？〞
步寻躲开顾欢白，〝没什么。〞
顾欢白切了一声，转向水澈，问：〝要不要给金家报个信？〞
水澈想了想：〝可惜金钜回去了，不然就让他转告。现在事情如何还不知道，还是不要把事情传开。〞
顾欢白：〝也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