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虎北上之后一路凯歌,先后攻克了蓟城、渔阳、上谷、代郡等四十余城,段辽不敢与羯赵再战,命自己的弟弟段兰和燕国降将慕容翰守都城令支,自己则带着亲属、宗族及豪帅千余家逃往密云山,石虎派兵追击。于此同时,慕容皝也派慕容恪为将、慕容霸为副,率领石琮、慕舆泥及数万人马劫掠段辽令支以北诸城,慕容恪劫掠了五千余户人口和畜产数以万计准备北返。
“哼!不能让慕容恪就这么跑了。慕容将军,你带着人马守城,我率军去追击慕容恪。慕容恪现在带着大量财物和人口、牲口估计跑不了多远,我带着数千人马追击一定还来得及。”段兰愤愤说道。
这慕容翰本是慕容皝同父异母的哥哥,但是慕容翰虽为前燕国国王慕容廆的长子,却并不为慕容廆所宠爱。慕容廆所宠之人是慕容皝,慕容皝当上燕国之后对于慕容翰的才能身为忌惮,慕容翰怕引来杀身之祸故而逃奔段辽。慕容翰出走段辽是由于局势所迫,故而心系燕国,咸和九年(334年)二月,段辽派兵袭鲜卑属地徒河不克;又派其弟段兰和慕容翰攻打柳城柳城都尉石琮同城大(一城之长)慕舆泥合力拒守,段兰等不克而退。段辽大怒,命段兰必须攻克,20天后,又增兵往攻,仍不能克。此时,慕容皝派宁远将军慕容汗与司马封奕率援军救柳城。临行,慕容皝告诫慕容汗:“段辽士气正旺,不宜与轻易与段辽开战,等到大军集结完毕在与段辽开战不迟。”但慕容汗不听,轻兵冒进,率千余骑兵与段兰在柳城北的牛尾谷相遇,大败,死伤过半。段兰欲乘胜追击,慕容翰害怕段辽灭了燕国,便阻止段兰:“当务之急是审己量敌,没有十足的把握不可轻易进攻。我们现在所击败的只不过是燕军的偏师罢了,慕容皝诡计多端,善于设伏兵。况且我大军若一路追去乃是孤军深入,一旦被慕容皝切断退路,就万劫不复了。”段兰说:“此已成擒,无有馀理,卿正虑遂灭卿国耳!今千年(慕容仁小字)在东,若进而得志,吾将迎之以为国嗣,终不负卿,使宗庙不祀也。”慕容翰说:“吾投身相依,无复还理;国之存亡,于我何有!但欲为大国之计,且相为惜功名耳”。说完,率其所部而还,段兰不得已,也只好回军。
不过此次慕容恪率军而来,慕容翰也不希望慕容恪能够获胜,慕容恪一旦获胜,慕容翰必然会被抓回燕国,到时候慕容皝会怎么处置他就难说了。故而慕容翰对段兰说道:“慕容恪虽然年纪轻轻,但是深谙用兵之道,如果去追击慕容恪将军必然会遭到慕容恪的伏击。”
“哼!”段兰冷笑一声道:“我看不是你慕容翰担心我杀了你那侄儿吧?”
“我既然已经投靠主公,又怎么敢有二心呢?如今主公已经逃奔密云山,让我二人守住令支,如果将军轻易出击中了慕容恪之计,令支城就危在旦夕了!”慕容翰苦苦劝道。
“你不用担心了,我熟悉这里的地形。你就好好地守住令支,我保证活捉慕容恪,不伤他性命,抓来让你处置好了吧?”段兰失去了耐心。
“我不是那个意思……”
还没等慕容翰说完,段兰就转身离去,慕容翰看着远去的段兰,心中产生了一种不祥的预感。
慕容恪带着石琮、慕舆埿及数万人赶着一群百姓、牛羊、推着装满了金银财宝的车子正缓缓地往回赶。
“殿下,我们还是把这些百姓丢下吧,现在我们走的这么慢,万一段兰追了上来可就不好办了。”石琮说道。
慕容恪微微一笑,似乎充满了自信,说道:“我就是要让段兰追上来!”
“啊?”石琮感到诧异,问道:“我们带着这么多的战利品,万一段兰追了上来,必定是一片混乱,我大军将会蒙受巨大的损失。”
慕容恪笑道:“段兰追上来只要派一支伏兵就能让段兰自乱阵脚,到时候我派大军从正面攻击,害怕段辽不破吗?”
“可是殿下安排了伏兵了吗?”慕舆埿问道。
“你们有看见王子霸吗?”慕容恪问道。
“哦!”石琮和慕舆埿恍然大悟。
可是不一会儿,石琮又说道:“伏击这种事交给我和慕舆埿就行了,还用得着麻烦王子霸亲自出马吗?”
慕容恪笑而不语。不一会儿,一个士兵匆匆跑了上来,看见了慕容恪单膝跪下,说道:“禀殿下,段兰带着人马追来,现在已经快到我们的伏击点了。”
慕容恪挥手示意他退下,自信满满地自言自语道:“终于来了!”随即回过头对石琮说道:“石琮你和我带着一万五千人马去支援王子霸,慕舆埿带着人马保护我们劫掠而来的财物,要是有什么闪失我拿你是问。”
说完,慕容恪带着石琮率军往回赶。
段兰带着两万人马前来追击,一路上都不敢懈怠,士兵已经疲惫不堪。段兰一心只想着慕容恪是因为劫掠了众多财物心满意足而归,路上一定不会有什么伏兵。却不知道死亡的气息正一步步地向他们靠近。
“嗖嗖嗖”段兰经过一个草地时突然万箭齐发,段兰手下士兵死伤无数。段兰这才意识到了自己中了燕军的埋伏。一阵狂乱的箭雨之后,慕容霸带着人马冲杀出来,段兰军一路赶来已是疲惫不堪,一阵箭雨之后更是让他们个个胆寒,见燕军如豺狼虎豹般杀出来,一时乱了阵脚或自相践踏、或被燕军斩杀,不计其数。
段兰知道不妙,挥舞着手中的刀大喊:“快撤!快撤!”
段兰带头杀出重围,段兰军见主帅都往回跑了,也纷纷往回跑,慢慢地就有的人马开始失去斗志,甚至丢盔弃甲。段兰顾不了那么多,一个劲地往回跑。
“段兰,你还想往哪里跑?”段兰一看原来是慕容恪。慕容恪带着人马从小路赶到了段兰回令支的必经之路。段兰大惊,慕容霸又带着人马从后面赶了过来,段兰身边只有百余人。
慕容恪笑道:“段兰,只要你愿意下马受降,我可以在父王面前保你性命。”
段兰恶狠狠地看了他一眼,啐了一口,骂道:“我段兰岂是贪生怕死之辈!”说着,段兰挥舞手中的宝刀说道:“来吧!”
“驾!”石琮纵马过来。石琮虽然勇猛,但是段兰也非等闲之辈,二人在阵前打起来,一时竟然分不出胜负。慕容恪在阵上观战,见石琮一时难以取胜,便让左右拿来弓箭,拉弓搭箭,“嗖”的一声便把段兰射于马下,石琮眼疾手快,一枪刺中了段兰的心口,段兰吐血而死。
段兰死后,慕容恪高声对部下说道:“段兰已死,令支城内所剩守军必然不多,大家跟我杀回令支去,一举攻克令支。”
令支城内,慕容翰正在焦急地等待着段兰的消息,突然有败兵慌慌张张地跑进来,跪在慕容翰的面前,说道:“不……不……不好了将军,段将军……段将军战死了!”
“啊?”慕容翰大吃一惊。
还没等慕容翰回过神来,又一个士兵匆匆跑了进来,跪下道:“禀将军,燕军已经兵临城下。”
慕容翰过去抓着那士兵的衣领,问道:“来了多少人马?”
“不清楚,少说有一两万人。”
慕容翰站起来,一怔,城里只有五千余人,该如何抵挡呢?慕容翰沉思了一会儿,对左右说道:“跟我一起出城迎敌。”
慕容翰一出城门,慕容恪便上前拱手说道:“王叔,多年不见,别来无恙吧!”
慕容翰捋着胡须,说道:“让贤侄挂心了,为叔在这里吃得好、睡得也好。”
“哈哈哈,”慕容恪大笑道:“叔父离家多年,今日小侄是特地来接叔父回燕国的。”
慕容翰听完,仰天大笑,说道:“恪儿啊,不是王叔不想回去,只不过是你的父亲生性多疑,我担心一旦回到了燕国,没过多久就遭到了慕容皝的毒手。”
“诶,王叔此言差矣!父王在燕国无时无刻不在思念王叔!还望王叔跟我一起回燕国!”慕容恪拱手说道。
慕容翰闭起眼睛,长舒了一口气,他确实已经离家多年,真的很想回去看看,可是慕容皝为人生性多疑,他真的不敢回去。说道:“贤侄啊,我看你父王也并不宠爱你,世子之位日后必然是慕容俊所有。我看你还是投靠叔父,不如慕容俊当了燕王后,必然会猜忌于你。”
“谢王叔关心,”慕容恪拱手道,“但是慕容恪生是燕人,又怎么能背叛自己的父亲呢?”
说道背叛,正说到慕容翰的心坎上,他沉默了下去,不再说什么。慕容恪见状拱手道:“王叔,我先回营去了,给你一夜的时间考虑是否要与我一同回到燕国去。”
说完,慕容恪即撤军而去。
慕容翰回到城内后陷入了思想斗争,他担心这一回去就遭到了慕容皝的毒手,于当夜便带着人马撤出了令支前去投靠鲜卑宇文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