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国群臣听闻慕容皝想要出逃以避羯赵锋芒的时候,当即在群臣之中引起了一阵骚动,大臣们议论纷纷,有支持出逃的,有要求留下来坚守的,还有人甚至提出投降的,一时间众说纷纭,慕容皝犹疑不决。
“都别吵了!”慕容皝见大臣们吵来吵去没有个结果,当即大怒。
群臣立即都安静下来,各自恭恭敬敬的站着,等着慕容皝发话。
“大敌当前本该上下一心,现在却各有各的想法,又如何退敌?”慕容皝站起身,拂袖大骂。
“大王。”燕国大将慕舆埿站出来拱手说道。
“什么事直说!”慕容皝现在也没有什么耐心听大臣们废话了。
“是,大王!”慕舆埿说道:“现在赵强燕弱,如果大王真的出走昌黎的话,无异于是将燕国南部的领土拱手送给赵国啊,到时候赵国得到了燕国的领土和臣民,壮大了自己的实力,那么我燕国怎么可能还是赵国的对手呢?末将认为,羯人最想看到的就是大王出逃,士气锐减。为今之计宜当坚守昌黎城,以昌黎城之坚固,并不是羯人一朝一夕所能攻破的,纵使我军最后难敌羯赵,那时在逃出昌黎城也好过将昌黎城拱手送给羯人啊!”
慕容皝逐渐恢复平静,觉得慕舆埿说的在理,不过心里对羯赵的攻势还是有些畏惧,一时还未决定下来。
“父王,”慕容恪说道:“慕将军说的对,如果这个时候父王退出昌黎城,我大燕将士必然心寒,士气受损,到时燕国百姓会误以为父王贪生怕死而羯赵实力强大,各地必然望风而降羯赵,那我燕人又何来立足之地?以儿臣之见,赵军势大,士气正旺,儿臣还望父亲给我兵马,儿臣杀出城去必杀得羯人胆寒,伤他锐气。”
“四王子说的对,”燕国河间太守刘佩说道,“但是四王子万金之躯不宜出战,臣请求带领数百人出城与羯人拼死一战,纵使不得获得大捷也要杀得赵军胆寒以安我燕国之众。”
慕容皝心里清楚,形势紧急,容不得他多想,而且果真出逃的话,后果也难以想象,既然如此还不如让刘佩拼死一搏。
“好,刘佩,孤就给你这个机会。”慕容皝说道。
此时的昌黎城外,羯赵大军如蚂蚁一般聚集过来,扛云梯、推攻城车、推攻城塔的羯赵士兵数不胜数,正快速地向昌黎城接近。昌黎城的守将指挥着弓箭手猛烈地射箭,一时箭如雨下,羯赵大军不断有人中箭倒下。眼看着赵军已经将云梯架到了城墙上,攻城车开始撞击城门,攻城塔也接上了城头,赵军前仆后继,一个接一个地往上爬。燕军的箭射得更加猛烈了,滚木礌石也不断砸下来。城上城下死尸一片,士兵们呐喊着、惨叫着。
“快把云梯推倒!”燕国将军大喊着。
随即就看见十几个燕军拿来长长的木棍,将云梯顶了出去,云梯悬在了半空中,燕军又一次用力,将赵军的云梯推倒,附在云梯上的赵军纷纷落地;赵军的攻城塔也被燕军烧掉了好几个。
桃豹正在城下观战,看着赵军损失惨重却还未攻上城头,心急如焚,要知道,燕军多抵抗一刻,对于赵军来说就要多损失好多人马。
“报——”一个羯赵士兵匆匆忙忙跑过来。
“讲!”桃豹面无表情。
“有一支燕军杀出城来!”那士兵气喘吁吁地说道。
“嗯?”桃豹心存疑虑,当前局势很明显,燕军根本不是赵军的对手,而且在人数上赵军也占绝对优势,燕国城内除了布放的守军之外怎么还有多余的兵力投入战斗呢?
桃豹远远望去,只见刘佩带着数百骑兵从昌黎城内突然驰骋出来,赵军猝不及防,被杀得人仰马翻。正在登云梯的赵军也被这一幕吓到,城上的燕军趁机放箭,无数赵军纷纷落下。刘佩带着数百人马杀进赵军之中,赵军此番是来攻城,以步兵为主,刘佩的数百大军如潮水般涌来,赵军纷纷丢盔弃甲往回跑,正在攻城的赵军见后面的赵军都往回跑,在继续攻打昌黎城只有死路一条,一时军心大乱,城内的燕军也群起接应,赵军一时溃败。桃豹见状,赶紧大呼:“鸣金收兵!”
“没想到燕人的抵抗居然如此猛烈!”石虎看着跪在眼前的大败而归的桃豹,气呼呼地说道。
“是末将无能,还请中山王治罪。”桃豹铠甲还未脱下,单膝跪着,单手持剑,一脸沮丧。
石虎看了他一眼,说道:“胜败乃兵家常事,你和我都是皇上的股肱之臣,我若因为一次失利就杀了你的话我又如何向皇上交待?”
“桃豹自知深受皇恩,如今连一个小小的昌黎城都拿不下来,我又有何颜面回邺城面见皇上!”
说完,桃豹拔出宝剑,就要往自己的颈部抹去。“哐当”不知是谁眼疾手快,把桃豹的剑打落在地上,桃豹抬头一看竟然是冉闵。
冉闵单膝跪下,拱手说道:“桃将军,冉闵听说桃将军自追随皇上以来,将军就立下过汗马功劳,曾经杀得晋人望风而逃,如果将军因为这次小败就自裁的话,后人只会认为方才出战之人就是将军的克星,如果将军还活着,那么今后必然有报仇的机会。”
桃豹看着眼前这个稚气未脱自己又屡次想要加害的人,一时说不出话来。石虎走过来,呵斥桃豹道:“连冉将军小小年纪懂的都比你多。”
桃豹一时觉得心中羞愧,拜伏于地,对石虎和冉闵说道:“中山王、冉将军,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虽然我桃豹所读的书并不多,但是冉将军一语惊醒梦中人,我桃豹深感惭愧。冉将军说的没错,不过是一次失利又何足道哉?当初勾践一国之君尚且能够卧薪尝胆,我区区一个赵国大将,又怎么能够连这点小小的屈辱都忍受不了呢?我桃豹发誓,必记住今日之仇日后报之!”
冉闵的一番话不仅打消了桃豹自杀的想法也改变了桃豹今后对冉闵的看法。
慕容皝正与燕国司马封奕漫步在燕国皇宫之中。
“虽然大王在朝堂答应坚守,还让刘太守出城应战,但是臣总觉得大王与赵军一战到底的决心还不够。”燕国司马封奕说道。
慕容皝看了封奕一眼。
封奕立刻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赶紧拱手道:“臣该死,臣多嘴了。”
慕容皝说道:“封爱卿,你说的对,孤这几天想了很多。好歹孤也算得上是一方霸主,怎么能够如此胆小,在赵军面前胆怯呢?”
封奕听了,心中的一块石头总算落了下来,说道:“大王别看赵军虽然势大,但是却不足为虑。”
“嗯?此话怎讲?”
“赵主石勒也曾是一代枭雄,但现如今石勒已经年老,之前能镇得住石虎的只有石勒一人。石勒爱惜石虎之才,至今迟迟不愿罢黜石虎,若有朝一日石勒死去,赵国必将陷入大乱。而石虎为人凶残暴虐,人神共愤。现在石虎远道而来,羯赵国中空虚,只要我军坚守,一旦邺城有变,石虎必然会退兵而去。纵使石虎不愿退兵,一十七万之众,日后粮食巨大,待他粮尽之日也必然退去。”
“孤今日听爱卿一席话,顿时觉得云开月明,孤乃欲取天下,又岂可轻易降赵?”
“哈哈哈,”封奕拍手叫好,说道:“大王既然有如此之心,则我燕国有救了。燕国臣民必然免于羯赵大军的屠戮。”
“哈哈哈哈”慕容皝仰天大笑。
在大战期间,慕容恪为了和慕容俊争夺嗣子之位,也积极准备应战。这天,慕容恪正在书房里研究战术。慕容霸跌跌撞撞地跑了进来。
“四哥,不好了!”慕容霸说道。
“什么事慌慌张张的?“慕容恪抬头看了慕容霸一眼,说道。
“你知道谁在石虎军中吗?”慕容霸局促不安。
“谁?”慕容恪猛地转过头去问道。
“冉——闵。”
“啊?”慕容恪大吃一惊,“他怎么来了?”
“不知道,据说是石弘让他来的。”
“冉闵可不可小视啊!以冉闵之勇如果得到石虎的重用的话,恐怕我燕国上下无人能及。”
“那如何是好?既然冉闵来了燕国战场,与冉闵一战是在所难免的。”
慕容恪长舒一口气,说道:“不管如何,这次我们总会和冉闵交手!如果石虎重用冉闵则我燕国就危险了,如果冉闵得不到重用,我必有法大破石虎,到时候也难免会和冉闵有的一战。”
“那该如何是好?”
“冉闵现在军中所任何职?”
“游击将军!”
“哈哈哈,”慕容恪听了一展愁眉,“冉闵必不会为石虎重用了。”
“为何?”
“石虎只让冉闵担任一个区区游击将军,可见他对冉闵并不重视。”
“可是我们即使打败石虎。那么追击赵军时也必然会和冉闵一战,到时……且不说冉闵能否反败为胜,就说我们该如何处置冉闵?”慕容霸一语击中了要害。
慕容恪抬头望着房梁,说不出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