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许你叫她名字的?叫妈妈!”
季承煜见是女儿开声,语气虽冷硬却还是夹杂着一点自然流露的关心。芝灵愣了愣,或许因为皇子殿下潜意识里把她当做公主殿下的母亲看待,心里震鄂。
“若心说OK的。”她嘟囔。
“在宫里就不OK!这是基本的尊重,懂吗?”
“知道了。”
她磨磨蹭蹭地走到季承煜身边,撒娇一样地握着他的尾指晃了晃。季承煜性格向来冷硬也冷傲,可莫名在面对女儿时心总是软几分。他瞪了女儿一眼,把她抱到一边的椅子上问:“妈妈为什么让你一个人回宫?是不是遇到什么事了?”
恩琪缩着脖子,不敢说话。
“快说。”
季承煜的语气微愠,戾气在冷眸盘旋。
“皇奶奶让恩琪带妈妈出去玩儿,恩琪到办公楼想要找爸爸,可妈妈看到,看到……”
话到口中未落,季承煜已猜到了几分,双眸变得深邃鸷冷,活脱脱地要揪出所有人的灵魂一般。他微扫一眼桌上方热着的菜,眼底泛着一股隔岸观火的忍耐,终冷硬命令:“马上派人去找。在最快的时间把她找回来!”
“是,殿下!”芝灵俯首应了声,几名宫女也匆匆出去。
季承煜抱紧恩琪,却不发一言。那微侧的俊脸泛着一股不容置啄的戾气,明明是近夏的空气莫名冻了几分。不稍多久,却听到门外有人惊喜地喊着:“若小姐回来了!”
恩琪想第一时间奔出去,可最后还是顾忌地看了爸爸一眼,生生地收回脚步。
远处的声音轻轻微微,属于她的声音也带着一丝飘忽融入空气中。我没事儿,依稀听到她对宫女说。
季承煜冷眸一闪,那些慌乱焦虑瞬间隐去,直到门打开,她湿漉漉地出现在视线中时,那一刻他有了毁天灭地的冲动。
那人湿漉漉地走进来,面色淡无光泽,像在鬼门关转了一圈,魂丢了,衣衫可怜地紧贴着身子,雨水洗刷着她单薄的身影。
“妈妈……”
恩琪死死站在原地,咬着下唇。因为从来从来都没有见过这样失魂落魄的她,所以突然好害怕好害怕。
“宫里没有伞?嗯?”季承煜冷着一张脸上前,扣着她的手腕直接到沙发休息处,正把她拉着要坐下,若心凉透的手却突然抽了出来。
“不用了,免得弄脏沙发。”
眼神飘忽地看向一桌的饭菜,她无神地蹙眉:“等很久了?开饭吧。”
越过他的身子,她眼中宛若谁也看不到地往前走。季承煜愤怒地抓紧她的手腕,力道大得几乎扭断了她的手臂。
“都下去!”
他对紧侍内官吩咐,眼眸却如豹子般锐利地直穿她淡漠的侧脸。芝灵会意地鞠躬,退了下去……
恩琪红着眼睛,有点委屈地扁着小嘴:“我还没吃饭,肚子好饿好饿……”
“你留下。”依旧是冷冷地,刚刚对女儿的温柔转瞬不再浮现。
宽敞的饭厅如今只剩三人,季承煜回头看向若心,语气莫名软了几分,似无奈似微怒似质问:“什么时候你才不会背着一身刺?”
“扎到你了吗?”她倔强地抬头,未干的雨水由发尾滴滴滑落……
“没有扎到么?”
“我哪里扎到你了!”语气有些不平顺,她眼眶微涩,带着一点激动的前兆。
“从你浑身湿透落汤鸡一样出现在那个大门就扎到我了,若心!”
若心看着他,绝美的脸庞僵在空气中……
恩琪害怕地睁着大眼,差点没哭出来……
“我去洗澡。”
还是她先反应过来,向着专用侧殿的浴室步去。双肩微颤,发丝湿透,脚步下甚至有些刻意的放快与急促。
越过若恩琪时,小家伙眨着大眼,委委屈屈地叫了声:“妈妈……”
“乖。妈妈先洗澡。”若心亲了亲她的额头,丝毫不留恋地转身离去。一旁的季承煜冷握着拳,看着若恩琪巴巴地站在那里看妈妈的背影,唤道:“过来。”
若恩琪害怕地走了过去,指尖发白地扭紧他的衣衫,嗓音甚至有些颤栗:“爸爸不要骂妈妈好不好?小恩子不喜欢看到你们吵架!以前若心都不哭的,入宫以后她变得好不开心,又受伤又流血……如果若心不开心,小恩子也不要留在这里了……”
“不要当公主,也不要好吃好玩好住。小恩子只要看到若心开开心心的……”
季承煜拿捏着她发凉的手指,眉头微微拢起,语气自然流露出一点严厉:“你是一国的公主殿下,岂可说离宫就离宫?宫里再苦,也要学着适应!那是你身份的象征,所以你别无他选,懂不懂?”
小恩子吸着鼻子抬起头,脱口而出:“那若心呢?若心怎么办?”
季承煜沉默地看着她……
水汽迷蒙了全身镜。
若心单手捧起泡沫,透着它看到了自己失神的脸。连她都想嘲弄这样的自己。似是想到了什么,她果断站了起来,也庆幸着宫女们在刚刚都被遣散。
于是玉足踏出光滑的大理石,披上浴巾,动作快而疾。
那道身影在树林中穿梭,肩上却突然一重。
“若小姐。”
若心转过头,看着压低鸭舌帽的人,神情掠过一抹希望。“安排我和爸爸见面,愈快愈好!”
“皇子殿下至今盯您盯得极紧,现在见面,会不会有危险?”
“管不了那么多了,一天不见他,我的心不能安下来。你回去安排安排。”若心压低声音,在树林里紧了紧浴巾,却仍然禁不住一声喷嚏。
对面的人轻蹙眉,担忧问:“皇子殿下订婚那天,真的是他派来的人?”
若心清冷一笑:“不是他还会是谁?”
“你要知道,如果这次被逮到了,遭殃的不仅仅是师傅,你自己也可能被牵连其中!”
一抹淡漠染上她微红的脸颊,在黑夜中只听得到她无奈一笑:“他最近忙着关心别人,不会有所察觉。再者,真被逮到了,大不了丢了皇子妃这个虚有的头衔,和小恩子远走。这样对大家都好。”当然,也是他希望的,她笑。
“嗯,那我走了。”
若心点点头,不久却突然唤:“栗子。”
栗子回头,眼眸闪烁着疑问。
“爸爸和闵家人有什么关系吗?又或者……我是不是还有什么远房亲戚?”她想起司机的那番话,情不自禁问。
栗子不作回答,只是微摇头:“不要想太多。闵思颖是闵思颖,你是你。”
玻璃窗上缀满了晶莹水珠;雨夹着风的肆意飘摇,那一瞬间带着气吞山河的姿势打在窗边。眨眼间弧光一闪,从阴暗的云层中乍然闪出,与女孩的眼神汇合,倒映出她胆怯咬唇的神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