偌大的客厅里,凌山泉一个人坐在那里,身子深深地陷在沙发里,有些落寂的眼神望着走进来的三个人,他呆呆地、一动不动地望着凌川……眼角滚出晶莹的泪珠,突然有一种想拥抱凌川的冲动,可是身子陷入沙发太深,挣扎了许久也没能如愿,付竹走过去,俯子轻轻地把他从沙发里扶了起来:“董事长,川川他回来看看你……”还没等付竹说完话,凌山泉就上前抓住凌川的手,激动万分地说:“你总算是回来了,让爸爸好好看看你!”
凌山泉象个喜极而泣的孩子,他着凌川的脸郏,然后从头看到脚,仿佛是要把这些年骨肉分离的伤痛都融进眼神中,而凌川并没有表现出多大的热情与激动,像个迷路的孩子,眼神中全是迷惘与无聊,微撇的嘴唇传递着心中的不满,不羁的外表下有一种怨恨在升腾,他慢慢地把手从凌山泉手中抽了出来。
“孩子,你怎么啦?”凌山泉伸出手为他拭去嘴角的饭粒,哽咽着说:“这些年真是难为你了,看来磨练也会让你脱胎换骨,我以为娱乐圈是个大染缸,怕把你染得面目全非,所以当年我才坚决反对……”
“够了!我不要听你这些理由,你为什么不说是为了你自私的面子?”凌川情绪失控,他挥舞着手逼视着凌山泉:“我恨你!我没有你这样狠心的爸爸,当我求着要回来的时候,你为什么不让我回来?付姨要去国外照顾我们,你也不让,你不仅要剥脱我所有的爱,还要硬撑你所谓的门面,在你心里,亲情终究敌不过虚情假义,那个爱你的妻子呢?怎不见她陪着你?”
凌山泉一步步后退着,紧接着便满脸青紫,连呼吸也急促起来,心跳加快,一股难以咽下的气息铺天盖地卡在喉咙,咕咙咕咙响个不停……
付竹看到情形不对,上前推开凌川,把凌山泉扶到沙了上躺着,一边为他轻抚胸口,一边安慰道:“董事长不要激动,不要激动……”
凌山泉的嗓音有些阵阵发颤,他尽量让自已平心静气地说话:“我、我没事,你不用管我,带那丫头去看看****,只有她才能救****。”说完还对付竹做了个快去的动作。
微风中送来阵阵清香,那是紫荆花的味道,夹杂着泥土的气息,弥漫在空气中,久久不散。
凌川默默地站在屋中央,望着落地窗外稀稀落落的星辰,闻着混合着泥土味的花香,倍觉亲切起来,脑海里猛然涌现出儿时追逐嬉闹自编的一首童谣。
月儿亮亮,照见院墙。
星儿闪闪,穿透月光。
风儿吹吹,夜花飘香。
虫儿叫叫,花猫哭唱。
哥儿追追,小川惊慌。
落地窗玻璃穿透进清冷的月光,儿时嬉闹的歌谣振荡着凌川的耳膜,小时候的他总是喜欢把蓝雅叫成花猫,因为她一哭,胖胖的小手就会把脸揉得脏脏的,每当这个时候,凌川就会唱起这首自编的歌谣,这样就会惹蓝雅哭得更厉害,凌云就会以大哥哥的身份来抓他,每次他都在院子里到处躲藏,直到他被抓到为止,蓝雅的哭声才会停止下来,低着头被哥哥押到她面前时,她还会踮起脚用手指敲敲凌川的鼻子:“哈哈……狡猾的老鼠还是被抓到啦!”凌云经常会在这个时候邀功请赏,一边按着凌川,一边微弯身子,蓝雅就会在他脸上亲一口,还不忘夸赞云哥哥是个大英雄……
付竹带着紫蝶到****房间去了,厅里就只有凌川和凌山泉。
凌山泉坐在沙发里,有几次都忍不住想叫发呆的凌川坐下来,犹豫的他想了想,还是没有惊扰凌川,顺手拿起电视机摇控板,打开电视,随意翻动着频道,在娱乐频道停了下来,在主持人的八卦声中,他终于睡着了。
鼾声伴随着咳嗽声终于把凌川从记忆中唤了回来,他把目光投向那张显得有些苍老的脸,一种说不清的情绪折腾着心高气傲的他,心底里的恨意中竟然会有一丝担心掠过,忍不住叹息道:“岁月不饶人!”然后脱下自已的外套,轻轻地走过去把外套盖在凌山泉身上,并小心翼翼地从他手中抽出摇控板,凌山泉的手动了动,脸上露出一个惊喜的表情:“我看到小川了……”说完又打起了均匀的鼾声。
一种摊以掩饰的情感铺天盖地而来,凌川的印象中,爸爸是从来不看娱乐频道的,因为他是个地地道道的商人,除了新闻和财经频道,他是不会看其他节目,没想到他现在居然也会看娱乐频道,而看这个频道就仅仅是为了能看到自已的儿子,他的眼睛有些红了,急急忙忙就往曾经住过的房间里跑,一进门便钻进卫生间嚎啕起来,为了不让别人听见自已的哭声,他把水笼头开着,任那哗哗的水声与自已的哭声融合成一首动听的乐曲。
哭完了,他才细细地打量起卫生间来,这里收拾得一尘不染,所有洗涮用品都摆得整整齐齐,他一边擦脸上的泪水,一边照镜子,眼泪还是一个劲儿地往外涌,虽然是泪流满面,但他心中的那些恨意正在一点点瓦崩……
当他从卫生间出来时,正好碰到佣人送来茶水,他有些纳闷地问:“这间房天天有人住吗?”
佣人一边给凌川倒水,一边说:“没有人住,但董事长让我们天天都得送茶水进来,这里也天天要打扫,物品也要经常更换。”
“为什么会这样?”
“董事长说这是二少爷的房间,要布置得温暖些,他一个人在外面吃苦受累的不容易,等他累了就会回来的。再忙,董事长都会到这房间里来坐坐,一个人自言自语。”
一种释然的感动在凌川心中暗涌,他久久地咀嚼着、回味着这种刻骨铭心的感动,一杯暖暖的茶水混合着泪水咽到肚里,顿觉心中的憎恶与蔑视在慢慢地转移,原来爸爸并不是不爱自已,只是因为有了那个多余的女人,如果不是那个女人走进他的家庭,爸爸是不会把自已送走的。
听了佣人的话,凌川坐在那里一动不动,像是在思考着什么似的,好半天都一动不动,他是个极其敏感的人,也是个心眼狭窄的人,也许跟他的成长环境有关,虽然对爸爸的恨意释怀了,但心中却丝毫也高兴不起来,他钻入了自已设置的死胡同,认为****才是破坏他们父子感情的祸首,一想到这个女人,他就恨得牙格格响,一想到这个女人的现状,他似乎有些兴灾乐祸,身体也动了起来,他意犹未尽地起身在屋子里转了几圈,然后向****房间走去。
枯瘦的****躺在床上,静静地望着紫蝶。那神情仿佛是在绝望着用眼神触摸女儿的脸庞,眼睛湿润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