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日未时,迎春坊里见。”无情见我去意已决,不敢拦我,匆匆扔下一句,转瞬消失在小巷的深处。
迎春坊?这名字听起来怎么象是烟花之地?
难不成,这古代的杀手,还兼职卖笑的?或者只是一个临时的掩饰身份的落脚地,事完就闪人?
“江姑娘,你可回来了!”周青在大门口焦急地引颈张望,见我回来,大大松了一口气,迎上来。
“怎么。”我笑着嘲讽:“怕我跑了,没有第五个丫头来府上替死?”
“江姑娘说笑了。”周青被我猜中心事,面上一红,讷讷地搓了搓手,想从我手里接过包裹,又有些不敢。
芳菲阁地处偏僻,入夜之后更是人迹罕至,种花的丫头连连遇害,更说明在芳菲阁里藏着不可告人的秘密。在没有查清真相之前,我怎么可能走?
“多谢周大哥了。”老实不客气地把布包往他手里一放,我笑盈盈地跟在他的身后朝芳菲阁走去。
夜幕降临没有多久,低暗幽咽的哭声,已随着风断断续续地传到耳中。
芳菲阁别的没有,最不缺的就是高大的古木。
我随便拣了一棵靠墙的爬上去,把自制的绳梯顺着墙跟从树上垂下去,很顺利就到了那条幽暗的后巷里。
不出我所料,一团黑影蹲在墙跟下哭得正起劲。
我蹑手蹑足地走近,啪地一掌拍到她的头上,大喝一声:“你干嘛呢?”
黑灯瞎火的不睡觉,跑人家屋子后面玩悲情,很好玩是吧?
“啊!”她冷不防受此惊吓,凄厉地尖叫一声,倒在地上一动不动了。
“喂。”我抬起脚,很不耐烦地踢了她一脚:“起来,别装死!”
她吭也不吭。
等了半天,她始终不动,我不觉有些沉不住气,俯低身子去察看。
不会这么倒霉吧?我才吓一次,她就挂了?
她突然跳起来,一把推开我,象老鼠一样窜了出去。
眼见她快要消失在暗巷深处,我不及多想,蓦地大喝一声:“可凤,你给我站住!”
别说,这招还真灵。
这么一吼之后,她果然象被施了定身法一样定在那里不动了。
我松一口气,手撑着冰冷的地面,一跃而起,慢慢朝她走过去:“你到这里哭,不就是想见三少爷?瞎跑什么啊?”
“别,你别过来!”她缩着身子,颤着嗓子低叫。
“不就是破了相了?”我撇了撇唇,不理会她的拒绝,依然靠了上去:“我们都是女人,有什么好藏着掖着的?”
“你,你怎么知道?”她又惊又怕,呆呆地望着我,倒也忘了羞惭。
她是欢场女子,若不是染上恶疾,老鸨怎会放着现成的摇钱树不要,赶她出门,任她流落街头?
再加上那天,我瞧见她的脸上长满痘痘,已开始溃烂,她落魄如斯,连生存都有困难,哪里来的钱买药医治?想来必是破相了。
这么简单的推理,不需要什么专业的知识吧?
我眯起双眸,居高临下,莫测高深地睨着她。
鹅蛋脸,柳叶眉,大大的眼睛,虽然月色朦胧,但依然可以看出她的皮肤极为白皙,腰肢纤细,身段苗条,看得出来以前必是个绝色的美人。只可惜,脸上布着大大小小的疤痕,破坏了整体的美感。
她被我瞧得一阵心虚,终于羞愧地垂下头去:“对不起,我马上离开。”
“等等。”我叫住她,从怀里摸了一锭银子扔到她脚边:“拿去买点药吧。”
以三少爷懦弱的性格,见了她现的模样,肯定早就吓得逃之夭夭,哪里还会为了她相思成疾,泪洒后花园?
反正我也不过是借花献佛,举手之劳,也算是替他们双方做件好事,免得他们美梦破灭,情侣反目变成怨偶,对不对?
她怔住,忽地抬起头望着我,泪流满面:“是三郎让你来的吗?”
“这你就别管了。”
“三郎,你好狠的心!”她哀哀地哭,并不去捡那地上的银子。
只怕是嫌钱少?算了,反正羊毛出在羊身上,我就好事做到底得了。
“你走吧。”我咬咬牙,再扔了一锭子银子给她:“以后没事别在墙根下哭了,怪碜人的,芳菲阁闹鬼你不知道吗?”
她天天守在这院子后面哭,岂不是坏我大事?
“我倒情愿被鬼捉的是我!”她惨笑着踉跄离去。
“站住!”我追上去,把银子塞到她怀里,冷笑:“跟我装骨气是吧?到时烂死了也没人替你掉一滴眼泪!不就是一个男人吗?瞧你那没出息的样!等你治好病,要什么样的男人没有?”
“我,还能治好吗?”她捧着银子,怔怔地望着我。
“试了还有可能,不试永远不可能。”我冷淡地望着她。
“试了还有可能,不试永远不可能?”她喃喃地重复着,眼里闪着希翼的光芒。
“去回春堂找许大夫吧,就说,是江小娅让你去的。”送佛送上西,索性,我再送她一个人情。
许大夫不傻,这是他欠我的,他必需还给我,不是吗?
“若是可凤病愈,江姑娘的大恩大德,必肝脑涂地,死而后已。”可凤向我盈盈拜了一拜,匆匆离去。
呃,我也不需要她报答,只要别再半夜来吓我就成了。
难怪那些吃饱了撑的有钱人,没事就喜欢捐点小钱出来玩,原来偶尔做一件善事,会这么开心。
我心头大乐,望着满塘的残荷,咧开唇得意地笑了。
“别人的钱花起来是不是格外的爽快?”冷冰的声音自我身后蓦然响起。
我吃了一惊,猛然回头,已看到一个身材高大的黑衣人,面上蒙着一条黑巾,站在离我身后不足三米的地方,用一种仿如来自地狱般寒冷的目光冷冷地盯着我。
“又是你?”我后退一步,捏紧了拳头。
此人三番两次深夜出现在王府的后花园,行迹着实可疑。更别说,他还有一身莫测高深的功夫和神出鬼没的轻功。
“怎么,你害怕了?”他冷冷地踏上一步。
巷子很窄,我若再退,必会掉到湖里,虽然不至淹死,但秋寒露重,我对冰冷的湖水还没兴趣。
我无法可施,两个就这么对恃着,他高大的身材带给我极大的压迫感。
“我又没有夜闯民宅,何必要怕?”十分不喜欢这种屈居下风的感觉,我忍不住反唇相讥。
“呵呵。”他不怒反笑,居高临下,颇为玩味地凝睇着我:“江小娅?这是你的真名?”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我冷哼一声,稍稍往旁边移开一点,试图远离他逼人的气势。
“说,你为什么要到王府来?”他察觉到我的意图,忽地敛起笑容,冷冷地截住我的去路。
“当然是为了生计。”我随口搪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