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父王每次看的时候，都是一副难受得不得了的表情，眼睛有些微微泛红，那个时候的父王，祈夜以前从来没有见过，看上去是那样的难过，还哭了。
就像现在这样。
舒祈夜乖乖的从床上爬下来，对着舒亚规规矩矩的行了个礼，看着他冲自己点点头，不知道接下去要做什么，只能低下头，有些不安的站在一旁。
“祈夜，”舒亚低低唤了他一声，他长得不怎么像自己，更多的，是像他的母亲宁妃。所以自己不常来看他，只是这会儿见他一双小脚冻得通红，脸上满是不安的站在那里，一时有些心软，“到床上去躺着，天冷。”
“唉……”祈夜有些诧异，抬头看舒亚冲自己点了点头，这才跐溜爬上床，看着舒亚跟着在床边坐下，搂过他，有些受宠若惊。
“这些，你都记下来了？”
舒祈夜看着舒亚手里的书，小脸一下子惨白，有些胆怯的抬头看看舒亚，好像没有生气的迹象，于是很轻微的点了一下头。
“是么，”舒亚看了看身体有些僵硬的儿子，柔声说着，“祈夜，好好用功。北齐以后，就要靠你了。咳咳……”
“父王……”看着不停咳嗽的舒亚，舒祈夜的小脸写满了不安。伸出小手，拍了拍他的胸口，像是要帮他止咳。
“没事，你好好睡吧。”舒亚急忙起身，像是不想让舒祈夜看到似的，匆匆离开，只留给他一个背影。
“父王……没事吧？”即使走出很远，舒祈夜还能听见舒亚的咳嗽声，断断续续的，好似很难受似的，像是要把整个肺都咳出来。
舒亚走在小径上不停地深呼吸，可每一口吸进肺里的空气都像是无数把尖刀，不断针扎着自己，止不住的刺痛，头也晕晕的，呼吸不太顺畅。
像这样的情况，已经持续了好一阵子了。一开始只是轻微的头疼，自己也没怎么注意，渐渐的，喉咙有些不适，现在时不时就会这样咳嗽个不停，而且每每停歇下来之后，都要缓上大半天。
舒亚不知道自己怎么了，莫奇几次劝他召见一下御医，他都推托不用。
下意识的，觉得这样也不错。
不想看病，病久了，如果还不好，或许就能等到死期了，那样，是真的也不错。
或许，能见到子苒，也说不定。
只是不知道，她愿不愿意见到自己，会不会原谅自己？如果她不原谅自己，自己，又该怎么办呢？
舒亚抬起头，口中呼出大团的白气，头顶的天空不甚明朗，看不清星星。
芙蕖，现在，你在哪儿？
如果你原本就是个游魂，那你可不可以，再一次，回到这儿，回到我的身边来呢？
苏子苒只觉得自己身处一个混沌的世界--分不清时间，更分不清空间。
看不见四周围，找不到自己的具体位置，更找不到出路。
时而浑身发烫，时而又像是坠入冰冷的水池，冷得直打哆嗦。
这儿……究竟是地狱，还是天堂呢？
而自己，又应该是上天堂，还是下地狱呢？
有的时候，能听到有人说话，“芙蕖，芙蕖”的说着，可竖起耳朵仔细的想要听清楚的时候，却又听不清，五官似乎都被关闭了，感觉不到任何事物似的。
这就是死亡吗？她茫然的想。
只能呆呆的保持同一姿势，不能动，不能开口，想要张口叫什么，想要有人来救自己，却怎么也想不起来，是谁呢？
究竟是谁呢？
为什么想起那个人的时候，会这么难受呢？
好累，好累，不要去想了，就想要这样一直下去，什么都感觉不到的，闭上眼睛，就当作是睡着了。
可是，是谁，是谁在叫自己呢？
贺氰看着怀里的人，只觉得她的睫毛颤动了一下，但不敢确定，只是呆呆的盯着，小小也像是发现了不对劲，凝神屏息的看着。
她的睫毛又颤动了一下，小小想要尖叫，只叫出半声就被贺氰捂住嘴，瞪了一眼。
只见芙蕖的眉头一皱，眼皮感觉很沉重的样子，两人耐心的等了好一会，只见褐色的瞳仁茫然的睁开了，贺氰在她的眼睛里看到了自己的倒影，愣了一会，才敢相信，她是真的醒了……
“醒了，公主醒了！”小小看着贺氰怀里虚弱的芙蕖，不由激动得留下了眼泪，朝着西方一下子跪了下去，不停叩拜，口中念念有词：“老天保佑，老天保佑！公主总算是醒过来了，老天有眼！多谢老天爷，多谢菩萨！”
“芙蕖，芙蕖？”贺氰轻轻摇晃着怀里的人，看着她茫然的眼神，只觉得那一瞬间自己险些停止了呼吸，声音都止不住的轻颤，“芙蕖，你还好么？”
看着眼前跪在地上不停哭泣的女子，又抬头看了看焦急呼唤自己的男子，苏子苒只觉得脑袋晕晕的，耳朵嗡嗡作响，听不清周围的声音，反应总是慢半拍，想要张嘴说话，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难道自己又穿越了么？不会吧？！
为什么她叫我公主？
这个人她……应该是小小吧？自己还不至于眼花吧？
苏子苒眯起眼睛又看了看，没错啊，在自己眼前又哭又笑的是小小；抱着自己的，却是贺氰。这个状况，稍稍有点诡异了一些……
苏子苒觉得这个时候还是沉默为好，反正也说不出话，干脆等。
“公主，我是小小啊，你不要吓唬我啊……”
“小小……”苏子苒重复了一下，却只听到自己的声音沙哑，发音也有些不顺，感觉舌头像是要打结似的。
看见面前的小小因为自己的呼唤而哭得更凶，忍不住伸出手想要抹掉她的泪，却怎么也太不起手。嗯？难道我的运动神经出问题了？
“芙蕖，你还认得我么？”贺氰见芙蕖能认出自己的侍女，慌忙抬起她的下巴，强迫她看着自己，有些焦急，“我是谁？”
“贺氰，我……”苏子苒的话还没问完，就被他一下子紧紧抱了个满怀。脑袋还不是很清楚，可是胸口里面却是涨涨的，一下子像是被塞满了某种不知名的情绪，有些晕晕然。
“你总算醒了，总算……”
“我怎么会在这儿？”看现在的状况，自己应该没有二度穿越，但为什么，还好好地活着呢？自己不是应该早在那一天，就已经用舒耀的匕首自尽了么？痛是那样真切，伤心欲绝也是那样真实，完全不像是一场梦，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衣服，却和当时的完全不一样，是自己搞错了么？
但即便是自己搞错了，又为什么，自己会突然出现在贺氰身边的呢？
舒亚去了哪里？或者说，自己现在，在哪里？
“这个说来话长，”贺氰一把把她从玉石床上抱起来，“我们换个地方。”
苏子苒这才发现，自己身处一个岩洞，周围布满了会发光的荧光色石头，自己身下的石床还透着寒气。想要自己走，却发现身体还是使不出力气，只好由着贺氰抱着自己，一路走下来，这才明白，自己所在地方别有洞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