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双手抱胸,倚在门边,嘴角勾着一道浅浅的弧线,加之身上穿着十分休闲的家居服,看上去更是慵懒而温和。
眼前的两个男人,都有着超凡脱俗的外表,过人的才智和能力,暂不论辜星先遇见了谁,心里在乎谁,单凭眼神,她便注定会被洛君钺吸引。
他的眼神,尽管深不可测,却蕴藏着坚如磐石的执着与深情。
这份难能可贵的深情,与她内心渴望的温暖极为默契地嵌合在一起,难分难舍。
而凌展风,他的眼神太过冷漠,让人不由自主地产生一种压抑感和距离感。
这是辜星所不喜欢的。
所以,无论是和凌展风朝夕相对一年还是若干年,甚至是一辈子……她对洛君钺的爱都不会有半分动摇,这点她很肯定。
曾经听过这样一种说法,男人与女人之间要产生情愫,首要条件要能“磁场相合”。唯有“磁场相合”,才能产生类似“生物电”的东西,让人心率异常,体会到一种前所未有的悸动和欢愉。
这种状态一如此刻,看着某人失神的辜星。
“呵……”凌展风发出一声极为讽刺的轻笑,既是对她,亦是对他自己。
他从来没见过像她这样无视自尊、死皮赖脸倒贴的女人,更没想到的是,自己竟会为这样的女人牵肠挂肚,忧心忡忡。
凌展风,你真是犯贱!
辜星闻声回过神来,眼睛看向凌展风,她知道他刚才的那声笑里面对她有多么的瞧不起。
可是,有什么关系?
她不过是勇敢地选择了自己未来要走的路,尽管茫然,尽管崎岖。
“跟我回去!”凌展风低沉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强势。
既然犯贱,那就干脆贱到底!
辜星正要开口说话,肩却被人轻轻揽住,她扭头正对上洛君钺那一双深邃温柔的眼睛。
一下子,本来还有些无措的心绪顿时平静下来。
她听见他富有磁性的声音在头顶回旋,“请问凌先生,你是以什么样的身份叫她回去?未婚夫?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恐怕她并没和你完成任何确定彼此关系的仪式。”
凌展风盯着洛君钺,英俊的脸上没有出现丝毫的难堪,反而将目光投向辜星的小腹,意味深长地笑起来,“订婚不过是可有可无的形式,我来,不过是理所当然地接回我的老婆和孩子。”
洛君钺怔了一下,但仅仅是很短的一瞬,几不可闻。
辜星万万没料到,不可一世的凌展风居然会如此厚颜无耻地睁眼说瞎话。
她订婚落跑,定然有失妥当,可他众然要报复,也不带这样挑拨离间的啊!
她急忙看向洛君钺,试图解释。
然而,话到嘴边还没来得及说出口,她听见身边的人似笑非笑地说,“既是这样,我不介意捡个现成的爸爸来做。”
“不过……”洛君钺顿了顿,嘴角那抹浅淡的笑意不改,表情十分从容,“你确定孩子是你的?”
闻言,辜星大大地吃了一惊,他知道?怎么会?
是舅舅?
但是舅舅亲口答应过她,不会告诉任何人。对她,舅舅向来言而有信,他答应过不说便一定不会说。
那么……
就在这短短的几秒,她心中已有了答案。
于是,刚刚还怕他误会而忽然紧绷起来的神经,渐渐不着痕迹地松弛下来,她凝视着他优美的侧脸,在心底无声地笑着。
也许,这便是“磁场相合”,心有灵犀。
洛君钺波澜不惊的态度,反将了凌展风一军。
凌展风插在裤袋里的手指微微收紧,表情不改,“不然,你以为我为何找上门来?”他以模棱两可的回答继续挑衅对方。
他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怎么了,以前的凌展风是断然不可能用如此拙劣的手段来做这种荒谬的事情。如今,他不仅做了,而且还做得非常彻底。
一想到订婚当天,被她像傻子一样耍得团团转,胸中无明业火三千丈。
马不停蹄地找到了她,却见她一脸柔情地望着别的男人,怒火愈燃愈烈。
而,那个明明抛弃了她,令她肝肠寸断的男人,竟可以理所当然地重新拥有她,最终,怒火转为熊熊的妒火,顷刻间烧光了他所有的理智。
他不是圣人,不懂什么狗屁成人之美终成眷属。
他只知道,自己要么不爱,要么爱了就绝不轻易放手!
如是想着,凌展风眸中冷意更甚,“我劝你最好不要阻碍我。”
“哦?”洛君钺微微扬起眉峰,“如果我不听劝呢?”
“那下场就是这样!”凌展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拳挥在洛君钺的左脸上。
“洛君钺……”
待辜星喊出来来,洛君钺的嘴角已经渗出了血。她立刻挡在他面前,愤怒地瞪着凌展风,“是我失信毁约在先,你有气冲我撒好了!”
凌展风目光如炬,一瞬不瞬地盯着她,恨不能在她身上烧出两个大窟窿来。
洛君钺用手抹掉嘴角的血痕,将辜星置于身后,沉着冷静地看着怒气腾腾的凌展风,“刚刚那一拳,算是偿还这么久以来,你照顾她的人情。至于其他的,除了物质以外的补偿,你最好想都不要想!”
此话一出,凌展风的第二拳毫不犹豫地挥了过来。
洛君钺不闪也不躲避,纵然脸颊已经明显肿起来,他还是泰然处之,“这一拳,就当偿还你送她去俄国治疗腿伤的人情。”
洛君钺越是这样波澜不惊,凌展风的怒气就越是一发不可收拾。
他不顾辜星的阻拦,一把揪住洛君钺领口将他死死抵在门上,“你有什么资格替她偿还我的人情,嗯?”
说着,又是一拳捅在洛君钺的腹部上。
洛君钺只略微皱了皱眉,未哼一声,渗血的嘴角却依然挂着笑意,“就凭……我是她的男人,是她肚子里面那个孩子的亲生父亲!”
凌展风被他的话彻底激怒了,他失控般对洛君钺拳脚相加。
“住手!凌展风,你快住手!”为了阻止他,辜星已经筋疲力尽,眼见他下手越来越狠,她抱住他的手臂,张口就咬。
凌展风吃痛,本能地挥手甩开她。然而,他此时本来情绪过激,完全没有意识顾忌力道,就这么将辜星摔了出去。
只听一阵“稀里哗啦”的碎响,伴随着辜星的尖叫。
待凌展风醒神过来,他看见……
洛君钺正仰倒在一大堆碎玻璃片上,而辜星,则安然无恙地被他紧紧护在怀里。
就在刚刚,当辜星就要摔下去的一刹那,洛君钺飞快地用手拉住她,然后快速转换位置,却撞倒了沙发扶手旁边的陶瓷台灯,加之两个人身体的俯冲力,就这么直直摔了下去。
她毫发无损,可是,拿身体垫在她身下的人……
辜星急忙从洛君钺身上爬起来,一面声嘶力竭地叫着他的名字,一面愤恨交加地冲凌展风吼,“滚,你快滚啊!”
洛君钺醒来时,人在医院。
他抬眼扫了扫四周,没见到辜星,想也不想便要下床。结果,不小心牵扯到了背部刚缝好的伤口,一阵阵钻心的疼,让他不禁倒吸了一口冷气。
“趴着吧,一会儿伤口崩裂了会很麻烦。放心,你的女人没事。”陈耀辉拿着病历夹走了进来。
洛君钺想了想,便重新趴了回去。
陈耀辉看着他,戏谑道:“你小子这一年进进出出医院不下五六回了,简直创历史新高啊!我说,今年也不是你的本命年嘛,怎么跟倒了八辈子大霉似的?”
一会儿是脾脏裂了,一会儿是外伤,一会儿是车祸骨折,现如今更离谱,被救护车送来的时候,背上竟然插满了碎玻璃渣子!十几道深浅不一的伤口,加起来缝了整整四十几针!
陈耀辉忍不住想问一句,你小子的业余爱好是在街头耍杂技么?
当然,他只敢在心里yy一下,要真问出来,只怕会被洛君钺活扒了皮。
没有理会陈耀辉的调侃,洛君钺问:“她在哪里?”
陈耀辉停止腹诽,说:“在妇产科的病房里。”
闻言,洛君钺猛地支起身来,这次有几道伤口还真就裂开了。
陈耀辉大步上前,查看了他背部渗血的情况,然后麻利地用剪刀剪开纱布,一面为他止血,一面说:“我话都还没有说完,你着急个什么劲儿?这下好了,伤口崩了。”
洛君钺咬牙道,“那你就一次性说完!”
陈耀辉咂咂嘴,“瞧你这什么态度,恨不得咬我一口似的。好歹我也比你年长几岁,给点面子行不行。”
洛君钺的耐性快要磨光殆尽,声音沉了几分,“讲重点!”
陈耀辉看他是真急了,也就不再打趣他,收起调侃的语气说:“辜星因为过度紧张你的伤势,加上她本身又怀了孕,你被推进急救室不久,她就昏倒了。”
洛君钺一听,全身神经绷紧,背上的伤口又渗出血来。
陈耀辉笑,“认识你这么久,还真没想到你小子会如此长情。”
原本听说他要和任天妃订婚,想来必然已经和辜星分了手,但照目前来看,事实好像恰恰相反。
陈耀辉甚至隐隐约约觉得,洛君钺之前的车祸是为了辜星。
不过,当事人不说,他也不好多问。
“弄好了吗?”
洛君钺低沉的声音唤回了陈耀辉的思绪。
“不要动!”他连忙制止住洛君钺,“我刚才去问过妇产科的同事了,辜星和肚子里的孩子都很稳定,不用担心。再说她现在应该还没醒,你去了说不定会惊醒她,倒不如在这儿好好待着。她醒了,自然会第一时间来找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