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月并没有在已经四十有余的慕容廆身上留下太多痕迹,但气质上明显变得更加成熟稳重。看着营帐中纷纷请战的众将,慕容廆心下也是暗自欣喜。想起自己初任族长时的筚路蓝缕,事事都得亲力亲为,而如今慕容部却人才济济,后续有人。慕容部的强盛,靠的不是自己一个人的才干和能力,而是一群优秀的继承者。
“好了”慕容廆摆摆手“三部联军却是是乌合之众,但你们也不要太多轻敌了。毕竟联军五倍于我,而且贪图我慕容部的土地和财物,必定想要一战而定,因此此时正是他们士气最盛的时候。如果我们贸然与他们交锋,即便能够获胜,代价也一定不小,所以,我们还是暂避其锋芒。联军只为求利而来,又不互相统属,即便有数十万大军,但一旦顿兵坚城之下,连日不克,三部必然会担心这是否是崔毖的圈套,要和我慕容部联手倾覆三部大军。即便不担心崔毖,三部之间也必定会相互猜忌。到时候三部离心,士气涣散,那才是我们反攻的时机”
“大单于高见!”营帐中众将齐拍马屁。自从帝国内乱,慕容廆也在族内众人的一力劝说下,自称鲜卑大单于。
“翰儿在棘城那边情况如何?”慕容廆向慕容重黎问道“他孤军在外,要不还是命他回来吧?”
“元邕方才送来密信,说是要留在棘城,有他这支偏师在棘城,三部联军方才不敢倾力攻城,而且必要时还可以奇兵突出,内外夹击,打联军一个措手不及”重黎拱手回报,嘴角却泛起了笑意,想起当年贾沈帅五万幽州边军攻打棘城,自己率骑兵在城外作战,与如今的情形竟然如出一辙。
慕容廆不仅皱了皱眉头,慕容翰的想法不错,城内大军虽只有八万余人,但守城完全足够,并不差慕容翰的一万多人。所以慕容廆担心的不是慕容翰的安危,反而是此战若果然获胜,慕容翰的声望必然再涨,到时候哪怕慕容翰本人没有丝毫僭越之心,但仍有可能会被有心之人利用,而且作为族长继承人的慕容皝,心中只怕也难以自安。慕容廆绝不希望看到自己的儿子们象帝国的那些亲王一样出现手足相残的局面。
慕容重黎还以为慕容廆担心慕容翰,便笑言道“大单于不用担心,三部联军倾巢而出,数十万大军,不会把元邕那点兵马放在心上的,这正是咱们的机会呢”
慕容廆无奈地点点头“那便如此吧”
六日后,三部五十万联军开到徒河城下,将不大的徒河城围了个水泄不通。而早有准备的慕容部则是城门紧闭,一副严防死守的态势。三部联军互不统属,自然不愿意率先攻城,都只盼着其余两部去和慕容部拼个你死我活,自己才好坐收渔利。谁知道,三方大军在城下枯守了整整一天,都不见其余哪方有动静。傍晚收兵之时,宇文部的宇文悉独官、段部的段匹磾和高句丽的乙支文虎三方统帅都忍不住了,一番扯皮之后,找了一处离三方大军距离差不多远近的空地,碰头商讨。结果都把对方当成傻子的三位英明统帅自然都不愿意吃亏,一番争吵之后,三方达成一个妥协的方案,从明日起,三方各自负责攻打一面城墙,率先破城的一方,可以分得城中财富的一半,并且有优先挑选的权利。这个办法既不会让自己吃亏,又可以防止哪方出工不出力,三位统帅也不仅为自己的智计得意。正当三人要散去时,三人的贴身亲卫都忽然急匆匆的赶了过来,附在自家主将耳边一阵嘀咕。随即,三位统帅都变了颜色,看向对方的眼神中都充满了怀疑、警惕和戒备,乙支文虎的手已经慢慢伸向腰间的刀柄。因为三人都听到了同一个消息“慕容部给宇文部送来大量酒肉犒赏大军”但是三个人都不愿意现在就冒险和对方撕破脸皮动手,狐疑的扫视了一番后,三人再次拱手作别,匆匆赶回自家大军营地。
回到营地的三方统帅表现各自不同。高句丽统帅乙支文虎一声不吭的便连夜撤军而回。段匹磾回营之后即刻召集军中众将议事。段匹磾才把刚刚得到的消息宣布出来,一直反对出兵的段疾陆眷便立刻站了出来“我就说宇文部根本靠不住,悉独官多半和慕容廆私下勾结,想要乘机一举覆灭我段部十数万大军,瓜分我段部的领地和部民”
“可这宇文部不是一直和慕容部不和吗,甚至可以说是仇恨似海哪!”段匹磾犹豫着说道,毕竟慕容部这块肥肉太过诱人。如果段疾陆眷所说的真的,那么自己发动本部数十万大军劳师远征,岂不是得不偿失。何况之前疾陆眷就一直反对出兵,是自己一力坚持要来,如果就这么退回去,实在心有不甘。但是,要冒着被慕容部和宇文部联手暗算的危险继续留在此地,段匹磾又没有这个气魄和胆量。如果手上这十几万大军真的覆灭与此,那到时候包括自己在内的整个段部就只有成为砧板上的肉,任人宰割了。
“虚则实之,实则虚之,正是因为以前两族之间有深仇,所以他们狼狈为奸的话才能出人意表啊。就象咱们段部和慕容部,还有姻亲关系,咱们还不是跑来攻打慕容部,咱们能为了慕容部的土地钱财不顾姻亲关系,慕容部为何就不能为了咱们的土地人口而和宇文部勾结呢”
段匹磾心中一震,恍然道“二弟说得不错,这必定是两族的诱敌之计,想要混淆咱们的试听。哼,这慕容廆手段还真是狠辣,可咱们偏偏不上他的当。咱们这就撤军,连夜就走,看他们宇文部和慕容部怎么玩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