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花开在春天，蛇眠于冬日。
沈肃一直认为，不能说好东西必须给最优秀的人，把好的东西给合适的人才是最好的。所以，当飘零剑选择沈风作为传承之主时，他的心中并没有多大的惊讶。
沈风是他最小的儿子。这是全天下都知道的事。然而全天下人都不知道的事情，只有他知道。这件事一直藏在他的心里，原本他都打算带着这个秘密入土。
事实上无论这个儿子再闯多大的祸，他虽然总是教训得沈风皮开肉绽。可事后，还是会厚着脸皮，求东家告西家，甚至直接往宫里跪下，以自身的实力和家族的名义保护着他。
所有人都会说，因为沈风是他的儿子。
吃喝玩乐，流连女色。贵族身份的沈风闯下的所有祸围绕起来的中心点都是这八个字。所以，尽管有再多的弹亥，皇室睁只眼闭只眼也就过去了。
因为，沈氏，沈府，沈肃，再到沈风。都对皇室没有威胁。
可是现在不一样了。沈肃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沈风，他的头低着，都不敢抬头看自己一眼。因为他怕了，这种怕是惯性的，长期闯下祸后形成的反射性反应了。“小风，为父今天不打你，想和你好好谈谈。”
沈风的头仍旧低着，但他的眼珠子却看着自己面前站着的双腿，盯着那双鞋子，有些疑惑。“把头抬起来，看着我。”沈肃淡淡地声音在他耳边响起。
沈风抬了头，却仍是不敢直接看着沈肃，畏缩地偷眼打量他的神情。和往常里在盛京城高高在上的沈三爷截然相反。
沈肃看着自己的这个儿子，看着他那像她母亲的轮廓和五官，仿佛回到了年轻时的时光。他抬手揉着沈风的脑袋，“你从小到大，从七岁那年砸伤礼部陈尚书的儿子算起，一共闯了大大小小一百六十三件祸事。其中，引起朝廷官员弹亥的有八十三件，让你父亲我进宫面圣求情的有三十四件。你相不相信，我都能一桩桩背出你每一次闯祸的时间地点和涉及人员。”
沈风有些吃惊的目光望着自己的父亲，他没有想到，父亲把他闯下的一桩桩祸事记得这么清楚。在他的印象中，每一次闯祸后，迎接的都是父亲的雷霆震怒。沈风这么些年也习惯了，你让他不去外面玩，就跟要了他命一样。但他的玩，往往都是玩出祸来。
“儿子自然信父亲的话。”
“好，你既然相信我说的话。我今天就明明白白地告诉你一些事情。”沈肃摸了摸他下巴的胡子，缓缓说道：“天下人都羡慕我们五姓。可是，没有多少明白五姓贵族的艰难。”
“可能包括你和你哥哥们在内，很多人都在好奇我的境界。天下人都知道，武道分识体、周天、破体、合道、还虚、化神、至高七个境界，以及再往上的传说中的破碎虚空。而在二十年前的五姓比试上，我的境界是还虚境六阶巅峰。而之后便再也没有人知道我的实力了。
“在这二十年中，你柳伯伯在乾元二十七年，也就是五年前领兵平叛西夏时，展现了化神境六阶的实力。两年前，乾元三十年，你陆伯伯和庄伯伯在皇宫中，当着陛下的面显示了身手。陆威当时拉满了落日弓，庄沉展开玄武真神防御，挡了下来。二人战平。当时他们二人也都是化神境六阶的实力。”
沈风听到这里，不屑的撇撇嘴，“切，三个老家伙都化神境六阶，要不要这么巧。”
“是的，一切都很巧。”沈肃回答，继续道，“这些年来，外界一直传言，说你陈姨已经凭借神兽凤凰的先天优势，连连突破，已步入至高境。”
他顿了顿，看着沈风吃惊的眼神后，又说道：“其实这都是外界的臆测。你陈姨如果拼尽全力，施展凤凰真身，召唤出远古九凤确实可以有至高境的实力，甚至是至高境巅峰的实力。但是这是召唤出来的远古九凤的作用。并不是她本身的实力。遇上至高境巅峰的强者，她根本不是对手。”
沈风听到这儿，完全迷糊了，他不懂沈肃为什么要和他说这些。五姓中人的实力孰强孰劣，与他没有半点关系。他喝他的花酒，赌他的钱，他们比他们的境界。这完全是两码事。
“我知道你不懂我为什么说这些。我说了这么多，就是想告诉你，他们四个人这一辈子都将在化神境六阶上了。永远都不可能真正意义上突破了。而这一切，并不是巧合。”
沈风霍然抬起头，目光炯炯地问道：“他们四个这辈子都在化神境上了，那意思是不是父亲您早已经突破了？”
沈肃淡淡地笑了，欣慰地点了点头，“你很聪明。如果把你的聪明都放在正事上就好了。不错，为父在五年前柳权率兵平叛的时候就突破了。但是我一直都不敢透露。”
“为什么？这不是好事么，天下人如果知道您步入至高境，那么我们沈氏的威信不是更加强大，皇帝陛下也肯定会重重加赏的。”在沈风的心目中，实力自然是越高越好。实力越强大，代表着你获得的尊敬，掌握的权力也就越大。
“因为你不知道，不知道我们五姓贵族化神境六阶的秘密。”沈肃回答道，他的眼神仿佛穿越了厚重的时空，好像在回忆着什么。
“其实在五姓贵族的历史上，除了第一代先祖外，没有任何人冲破过化神境。你应该知道两千年来，中洲皇朝皇室的本命一直都是真龙之命。而我们五姓的本命分别是麒麟、白虎、朱雀、玄武、凤凰。除了凤凰可以和真龙相比肩外，我们其余四姓的本命真身，都或多或少受到真龙的压制。从两千年前到现在，我们五姓一直都辅佐中洲皇室，从未有二心。
“这一切，除了本命压制外，还有一个原因，就是两千年前我们五姓先祖与那位开国大帝刘演之间建立了血契。”
沈风皱了皱眉，“血契？”他只听说过大陆上人类与妖兽还有魔兽建立的魂契。从来就没听说过什么血契。
“血契是一种极为霸道的种族契约。所谓种族契约，就是说不单单包括最初建立关系的人，还包括了他的子孙后代！我们五姓先祖与开国大帝刘演建立的正是这样一种关系。因此，两千余年来，我们五姓不但在本命上受到压制，更在契约上受约束。所以我们的境界从来就没有突破化神境的。你应该知道，武道一路，一旦步入至高境，那才真正的有了与天竞自由的资格。
“也许你一直都觉得，五姓族长已经是大陆乃至世界的最强实力了。那么你就错了。五姓，说得好听些是贵族，其实不过是皇朝统治平民百姓所给的幌子罢了。在皇宫，在朝廷隐秘把持着的六大宗派中，不知道有多少高手，不要说至高境，就连至高境后，破碎虚空的强者都存在着，而他们当中，有些人的本命也许没有多少高贵，但却可能修练到了挥手间就逼退上古神兽的地步。”
“父亲，那您又是怎么突破化神境的？难道血契对您不管作用么？”沈风直抓重点。
“我？”沈肃苦笑，“我大概是两千年来五姓之中最幸运的人了吧。二十年前，我参加了那次五姓武道比试后，去了至西的沙漠，因为传说只有在至西沙漠深处，还存在着上古神兽，我那时年轻冲动，也为了历练自己，就跟随当时的探险团往深处探索……”
说到这儿，沈肃的眼睛中渐渐散发出光彩，“我真的非常幸运，在那次游历中，我居然真的看见了传说中的真龙。那时我只是远远地望见，但是真龙强大的气息却丝毫没有减弱。它只出现了片刻，便消失在我们的视线中。事后大家都不相信是真正的真龙，有人说可能是沙漠上某些具有拟态的魔兽模拟出的真龙，也有人说这是惯常的海市蛰楼。但是，只有我知道——”
沈肃深深地吸了口气，“只有我知道，那是真的。因为他实在太强大了，强大到他散发出的气息，引起了我身体中本命麒麟的共鸣。沈氏的本命是麒麟，麒麟龙首鱼身，其实也算了龙的一种变种。之后我发现，我的传承的麒麟血脉居然变异了，原来的麒麟真身上盘绕上了一层真龙虚影。虽然是虚影，但是加上我的努力和天赋，我居然冲破了血契的约束，甚至最终步入了至高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