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后又是一年冬了。这些年月北原同永生国打打和和,就像是两个小孩闹着玩似的。一天一天的,不成想已经过了三年了。
日子平常的太狠,就要有些事了。
“爷,皇上从来不让您沾染军事,如今为什么会让您前去攻打北原?”
“琮儿,你小子不笨那!”成风笑笑,眼里流露出几分邪意。
“王爷就知道说笑,这都什么节骨眼了,还有心情!”可能是成风平时并不总是摆出高高在上的样子,所以手下的人都不是很避讳。
“那不然呢?难道天天替人哭丧?那有些人还不得气死!走去摘梦院。”
这三年来,成风像一个纨绔子弟一样,出入于他们所出入的任何场所,游戏于他们所热衷的所有游戏。
自从那件水上火舞事件之后,他就的了一个响亮的名号,火妖王。
或许是为了对得起这个名号吧。既然为妖,就该有个妖的样子。成风不再是从前那个寡言的忧郁少年,他总是在笑了。人们惊异的发现,他的笑更有一种魔力,太过诡异了,吸引的人挪不开眼,却又吓的不敢看,尤其是眼神极为深邃,邪挑。
不再是素色的衣衫了,火红火红的简直胜过了新娘的嫁裳。他似乎要把朝霞,余晖,鲜血都披在身上。不过很好看,的确很好看。因为他有长长的墨发,有力的眉,明明的眼眸,挺立的鼻梁,浅色的唇。十九岁的他长大了呢,很高很瘦挑。
而这个男人就是我深爱着的男人,我贴着他的肌肤,听着他的心跳,我知道他的所有心事,所有秘密。
我祈求着上苍,给我人形,哪怕只有刹那,刹那即永恒。
我祈求着上苍,让我守护他,哪怕只有瞬间,瞬间便长远。
成风,我是玉儿。
“玉儿,我回来了!”
清晨阳光熹微。
这个臭男人,昨晚又快活了一晚。不过还好,他还知道我见不惯他和别的女人亲近,没有带着我。
“不要再生气了,你男人马上就上战场了,你难道不心疼吗?”
好啊,还有脸说。谁不知道你这是为了麻痹皇上,可是谁又知道你玩乐是真是假!可恶。
“哎呀,你也要知道嘛,我这也不是为了麻痹皇上吗,皇上疑心太重,我不也是没办法嘛,为了活下去,我也是不得已,再说,我为了你都不惜献身了,你还要怎样?”
又来,就你理由多是不是。
“好了,乖!别闹了,今日我就要奉旨出征北原了。”倏尔冷了眼眸。该来的还是来了,纵然皇上忌讳你的军权又怎样,他要的又何止是区区的永生。
“那又怎样,你又不是带不走我。”虽然我知道这一次不是闹着玩的时候,可我还是不想让他伤心。
“你不生气了?”
看着他无赖的讨好模样,我只好认输:“嗯,记着把该拿的都拿好,毕竟刀枪无眼。纵然你武功盖世,也抵不过千军万马。”
“放心,你男人我没那么容易死的!”
“不准你再说不吉利的话!”真想捂住他的嘴,可我不能,我只是一块会说话的玉。
这档子,夜歌姑姑进来了。
“殿下,入冬了,天气越来越凉了,奴婢做了几件厚些的衣服,你带上吧!”
“多谢,夜歌姑姑,涟奶奶就拜托你了!”成风语气温和。
“奴婢本分所在,殿下不必道谢,只要是殿下吩咐的,奴婢自当誓死从命。”
“夜歌姑姑,你同母后亲如姐妹,又待我如亲子,怎么突然生分了!”这些年来,夜歌和成风之间不知怎么竟有了隔阂。
“奴婢不敢,若殿下无事,那奴婢先下去了。”
成风也为阻拦,只是轻轻哀叹。我看的明白,夜歌姑姑担心他,怕他真成了不成气的花花公子,这才故意冷淡他。可她也明白,身在皇家,有太多的身不由己。其实与其说她不满成风,倒不如说她更恨自己。恨她自己不能让她的小皇子快快乐乐的过日子。
是啊,这个时候,我也挺恨自己的,连为他做几件舒服的衣服都不能。
“玉儿,你又伤心了!没关系,我不在乎你是不是人的。”
算你有良心,还知道我在想什么。可你凭什么不在乎,什么叫做我不是人?就算你不在乎,你怎知道我不在乎!我不仅在乎,我还在乎的很。
难道你一辈子不娶妻,就算你不娶,也有人会让你娶的。到时候,你说什么?你说你要娶一块石头?那我情愿您戴着我洞房。
你知道吗?我只希望你好,只要你好,我就无所谓的。
自古痴情多女子,向来薄幸是男儿。
就算,就算你负了我,我,我也不在乎的。
唉,为什么人就是这么矛盾呢。
看着你忙忙碌碌的收拾,一会儿拧着眉,怕是有又什么找不到了吧;一会儿邪邪的笑,又有了什么鬼主意吧。真是让人哭笑不得。成风呀成风,你真是个傻瓜,以前是不说话爱装酷的傻瓜,现在却是佯装多情的傻瓜。
只是到了北原和永生的边界处,成风才明白过来,什么出征北原,全都是借口。成业怎么会把军权轻易交予他呢?想当初夺了常氏父子的权,后来又接手了涟连手里的左军,成业早就安插了他的心腹,控制了永生国的军事大权,其他人岂能染指。
好在成风手里还有他身为封王的地方势力。这也是成风依然能够与其抗衡的筹码,当然也是成业最大的心病。
所以,出征北原实则为的是削弱云王势力。
何况这也算不得什么出征北原。连年征战不断,北地民不聊生,苦不堪言,因而发生了叛乱。也就是说成风这是来平息叛乱的。
“难怪皇上会让你带兵。这平息叛乱,胜了怕是会伤了民心,输了又不好交差。果真是一箭双雕啊。”
“琮儿,看来这些年没有白跟我,嗯,长进了不少。”唉,这个男人真是有够自恋。
“那是,也不看我们王爷是何等人物,我要是不长点本事,让那些人们瞧低了王爷那怎么成。”其实我一直很讶异,成风向来不允许别人如此说话,可是琮儿能。直到后来我才知道,琮儿的身份异于常人,甚至他的身份极为高贵。这自然是后话。
如下,真不知道他要如何应对这场叛乱。
好在,他有救心。
“报,有位自称是千繁的先生要见殿下!”
“师父!”成风很是欢喜:“快快有请!”
记得当初我是这位大侠带来的,约摸四十来岁,飘飘若遗世高人,虽然他戴着面具,但是从他那霸道的眼睛里仍能看出当年的绝世风姿。我曾听说他年轻的时候是个多情少年,徘徊于花丛之中,流连于烟花之地。可是,他还是不可救药爱上了一个女人。
至于之后的故事就一直都是个迷了。
有时候我就在想,这个女人会不会是成风的娘亲?毕竟当年的寒妃风华绝代,天下无双。
这些年我却再没有见过他。大概是辰山王进京的前几天吧,他再也没有出现过。现下出现,一定是为了帮助成风的。
成业不会明白,纵然掌握着生杀大权,可是有些时候,千繁的一句话就能让数万人听命于他。成业是百姓心中的皇帝,可是千繁是百姓心中的神,就他们于危难的神灵,也是实实在在的英雄。
我知道成风也是这样的人,也能成为这样的人,有些时候他和千繁极其的相像,他们更像是父子。
“风儿,许久不见,长大了不少啊。”
“师父,这些年都不曾见过,还以为您还在生我的气,当年”唉,可怜的成风,还以为这些年见不着千繁是当年那场政变,千繁生他的气呢。
“男儿做事,敢于担当,就好。”千繁打断了成风的话,又来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话。其实也对,既然成风敢于面对自己的错误,就证明他本质不坏,大侠一定早就原谅他了。
“此次北地叛乱,事关重大,不知师父有何教诲!”成风到不拐弯抹角。人家屁股都没有做热呢,也不摆摆宴席什么的款待款待,接接风,洗洗尘。
“世间道理还不都是那么些个,自然是按罪行论罪咯。”千繁也是个直接的人。
“若真是这般论罪,那有些人怕是真坐不稳了。”琮儿发牢骚。
这话说的不赖,若不是成业和似强轮都好大喜功,野心勃勃,也就不会有这么多战乱了。这注定了的是个乱世。
北地的夜,美的很自然很安谧。
成风遵从了千繁大侠的建议,按兵不动,安抚为上。他的到来成了北地人民阻挡北原侵略的坚实的屏障,这倒让日子平静轻松了许多。虽然人人都知道他火妖王的称号,人心还是有些惶惶,但这种惶惶还没有演变成什么实质性的行动。
远离了成业的监视。成风这些天过得十分快活。
令我分外讶异的是,他竟然喜欢碎碎散散的原上的野花。比起皇家园林里的经过仔细修剪栽培的名花来,这些花的确讨人眼球,它们的生命或许更为精彩。
他不下一遍的问我,玉儿,你喜欢这些花吗?你也很喜欢这些花的吧。
他说,玉儿,这漫天的花多自在呀。
他说,玉儿,我们变成这些花好不好。
我不知道一个十九岁的男人,一个孤傲的贵族,一个有城府的王,怎么还会幼稚到像个小女孩。
可我明白,这才是他所有悲伤的来源。
于是当他询问我,玉儿,告诉我,我谁的时候,我说,你是个想做白痴想做疯子的王,你是个不得不用尽心机,苍凉孤独的王。我没有告诉他,他是我此生唯一的王。
他笑笑,盛满了苦涩,对不起,我又将你拉回了现实。
他望着月亮,他问我,玉儿,你也有悲伤吗。
我不知道要不要告诉他,你的悲伤就是我的悲伤。我只是轻轻地摇摇,我不知道这一次算不算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