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天?”太子有些奇怪:“明天去不好么?”
“明天我要去看一位小朋友。”江毓敏不好意思地笑笑,总不能跟你说,这是给你母亲时间做准备呀。
“小朋友?是谁?”
“七皇子殿下。”
“七弟?”太子拧眉:“你去看他做什么?”
“今天我看见七殿下躲在假山后面哭,大概是受欺负了。”江毓敏摇摇头:“没娘的孩子,日子想必也是艰难。”
想起那场风波,太子不由抬眸看了看丽妃,没有开口。倒是丽妃感叹了一句:“这定妃也真是的,七皇子还那么小,她这做母亲的,怎么忍心就这么走了?”
江毓敏突然插口问道:“七殿下的陪读是谁?”
“我记得是礼部侍郎的孙子。”太子想了想:“没错,就是礼部侍郎的孙子。”
“礼部侍郎……是怎样一个人?”
“说实话,小时候我认为他迂腐,一天到晚之乎者也,”太子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不过现在,我觉得他还是挺值得尊敬的。他中正耿直,一丝不苟。每年的秋闱他都是考官,可从来没有收过考生的礼物,也从不接受考生的邀请。我还记得有一次,他微服出门,被一个考生冲撞了。那考生知道他是谁后,就觉得金榜题名无望了。不过那考生的文章确实不错,他还是提名取了他做进士。后来有人重新研究那一科的卷子,发现果真是很公平的名次。这件事,一时传为美谈。”
“这么说,”江毓敏若有所思:“他治家也该甚严喽?”
“是啊,他的两个儿子,都是踏实勤恳的人。”太子放下碗:“怎么,是七弟的陪读出了什么事么?”
“噢,没什么,”江毓敏微笑道:“吃饭吧。”
下午,丽妃要午睡,太子就和江毓敏去了御花园,丽妃躺在床上,怎么都睡不着。太子眼看越陷越深,她可没忘记当初皇帝得知此事时的雷霆之怒。这种事要是再发生一次,这太子之位是绝对保不住了。决不能让太子再这么陷下去了,江毓敏不能再留了。可是,自己的人不敢用,生怕其中混有皇家的暗卫,私自培养的死士也不敢用,可能已经被人监视了,下毒也不行,现在江毓敏吃住都是在这紫琴宫,要是出了什么事,自己脱不了关系,若是趁他们游玩的时候,在宫外下毒,万一太子误食了该怎么办?这也不能用,那也不能用,那究竟还有何人可用?
太子折下一朵牡丹:“花之富贵者啊,看来这皇家花园,还真是她最好的归宿呢。向当朝权贵展示她的美丽和风姿,换取这日日精心的照料。”
“这也不尽然。”江毓敏接过这朵牡丹:“富贵,不是她的错。富贵,也不代表没有气节。我曾听说过一个传说,一个皇帝在严冬时分下令百花盛开,百花仙子都不敢违抗她的命令,纷纷开花,只有这富贵的牡丹,依然故我。皇帝大怒,把她贬出了京城,贬到了洛阳。可牡丹并未因离开了京城而有所改变,她仍是炽烈的绽放,顷刻间覆盖了整个洛阳城。不管人们给她的,是“国色天香”、“雍容华贵”的溢赞,还是“鲜艳乍眼”、“富贵世俗”的毁谤,她都不在乎。真要说起来,我也是喜欢牡丹的,富贵,也有富贵独特的美丽,这是君子和隐士所没有的。正所谓,庭前芍药妖无格,池上芙蓉净少情。唯有牡丹真国色,花开时节动京城。”
“说得好!”
两人一惊,转身却见皇帝正站在他们身后,不过他出口的虽是赞誉,脸色却实在称不上好看。
“太子很闲嘛,今天的事都做完了?”还没等江毓敏和太子开口,皇帝就冷冷的问。
太子窒了窒:“儿臣……”
“既然没有做完,还愣在这干什么?”皇帝不悦的拧起眉:“你不是小孩子了,还要人督促吗?”
“是,”太子看了看江毓敏:“儿臣这就去。”
眼看着太子离去,皇帝皱了皱眉:“你不知道吃一堑,长一智吗?”
呃?江毓敏愣了愣:“毓敏谢皇上教诲。皇上怎么会来御花园?”
“朕的花园,朕就不能来看看吗?”皇帝走到盛开的牡丹前:“你最喜欢的,可是牡丹?”
“毓敏什么花都喜欢,最喜欢的,”江毓敏笑了笑:“是蒲公英。”
“蒲公英?”皇帝不解的看了看江毓敏:“蒲公英有什么特别的吗?”
“她虽没有倾国倾城的颜色,也没有让人尊敬的傲骨,但只要一阵风,她就能四处旅行,看遍这大千世界。”江毓敏仰首望向天际:“等她累了,就找个地方生根,繁育下一代,然后微笑着看自己的孩子去追寻自己的幸福。”
皇帝心头一紧:“你想做蒲公英吗?”
“说实话,想。”江毓敏垂下眼帘:“不过,毓敏也知这是妄想,既然不切实际,也就不多想了。”
“你明白就好,”皇帝深深地看了江毓敏一眼:“你说什么花都喜欢,为什么?”
“因为每种花都有自己的特色,毓敏,尊重她们的特色。”江毓敏看向手中的牡丹:“花就如人一般,一个人,不管他是好人,还是坏人,他都有值得尊重的地方,每朵花,不管是盛放的花,还是残花,都有值得欣赏的美丽。皇上以为呢?”
“朕以为,”皇帝看向地上的落花:“残花只能带给人无尽的伤感,朕,不喜欢伤感。”
“这也不一定啊。”江毓敏顺着皇帝的视线看去:“浩荡离愁白日斜,吟鞭东指即天涯。落红不是无情物,化作春泥更护花。”
“落红不是无情物,化作春泥更护花。”皇帝喃喃的重复了一遍:“你的视角倒是独特。”
“皇上过誉了。”江毓敏抬头看看天色,突然问道:“皇上,皇子们是什么时候下课?”
“申时二刻。”皇帝有些摸不着头脑:“你问这个做什么?”
“这个,毓敏好奇嘛,”江毓敏不好意思地笑笑:“毓敏想看看,太傅上课是什么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