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妾，”丽妃低垂了头，拳头紧了又松，松了又紧，好半天才憋出一句话来：“臣妾罪该万死，不敢奢求皇上宽恕，但愿皇上能善待澈儿，他对此事毫不知情，皇上若能放过他，臣妾也就含笑九泉了。”
“不！”太子终于从震惊中回过神来：“父皇，你不会要了母后的性命的，是不是？”
皇帝默然不语，见状，丽妃苦笑了一下：“傻孩子，是母妃，以后可莫要再叫错了。以后母妃不在了，也就没人事事提醒你了，你要自己照顾好自己，凡事都要三思而后行，没人会给你收拾烂摊子了。”
太子一怔，这是……母爱么？太子抬头看向江毓敏：“毓敏，我知道是母妃不对，可看在我的份上，你可为母妃说句话么？”
她要杀我，我还要为她说话？当我是傻子么？江毓敏心里这么想着，可是接触到太子那双有些泛红的眼睛，带着恳求的意味的眼睛，这话怎么也说不出口。江毓敏叹了口气：“皇上，臣女好歹也算无恙，不如饶丽妃娘娘一命吧。”
皇帝有些意外的凝视着江毓敏，好半晌，才生硬的吐出一句：“既然毓沁公主为你求情，死罪可免，活罪难逃，你从此就不再是丽妃了，自己到冷宫去好好反省吧。”
“父皇！”太子大惊失色：“冷宫那种地方，进去了还有命出来吗？母妃好歹服侍了您这么多年，望您念在多年的夫妻情谊上，不要将母妃打入冷宫。”
“朕已经是法外开恩了。”皇帝的面色沉了下来：“澈儿，不要得寸进尺！”
太子还要再劝，却被丽妃拉住了：“皇上，今夜能否让臣妾和澈儿，还有毓沁公主好好谈谈，明日，臣妾就搬到冷宫去。皇上放心，臣妾不会伤害毓沁公主的。”
这个要求不算过分，皇帝望了望丽妃，点了点头，随即走了出去。
“多谢皇上。”丽妃泪流满面，深深地磕了个头。
回到紫琴宫，丽妃深深的凝视着太子：“澈儿，你可恨母妃？”
“母妃这是什么话？”太子愕然：“澈儿敬爱母妃还来不及，怎么会恨母妃呢？”
“澈儿，”丽妃哀伤的摇摇头：“这大概是母妃最后一次和你谈了，我们彼此开诚布公，说真话好吗？”
太子沉默半晌，才道：“小时候是恨的，觉得那时母妃好狠，天天逼着儿臣学好多东西，可长大了，也就知道母妃的良苦用心了，也就不恨了。”
“我也知道，这些年，虽然我们母子看来感情不错，那也是看来而已。你虽不恨母妃，但总也不和母妃亲近，现在想来，是母妃当时操之过急了。”丽妃叹了口气：“但是孩子，母妃还是要嘱咐你几句话，你要记住了。江毓敏此人，心思深不可测，你又得罪过她，不得不防，若她能嫁给你，必将成为你一大臂助，可惜……我听说她在军事上极为有天赋，总觉得皇上不会舍得把她嫁到濯耀去，但皇上究竟是怎么想的，我也猜不透。还有，皇上在表面上看来是对众位皇子没有什么偏颇的，但我恐怕他更属意四皇子，按江毓敏的说法，恐怕皇上早有易储之意，你以后行事，千万要小心谨慎，母妃不在了，万家恐怕也是在劫难逃，以后你就要孤军奋战了，况且这次，恐怕江家和高家都会恨母妃，你以后就更为艰难。你的太子之位已经是岌岌可危，再不能出一点差错了。现在，你没有了母族的支持，就要想办法找个强有力的妻族。其实，江家是最好的人选，虽然皇上对江家好像有所不满，但母妃知道，只要江毓辉还在，江家就不会倒。而只要濯耀还在威胁着天日的边境，江毓辉就不会倒，除非他做了大逆不道的事。所以，如果可能的话，最好和江家联姻，当然，江毓敏是最好的选择，有了她帮你，母妃也就放心了。”
“母妃，不恨她吗？”太子有些迟疑：“如果不是她，母妃也不会落到今天的地步啊。”
“恨，怎么能不恨？”丽妃紧紧地握住拳头：“如果不是她，我不会从皇后的位子跌落，如果不是她，我也不会被打入冷宫。可是，澈儿，输了就是输了，政治就是这样的残酷，江毓敏，她的确棋高一着，母妃没有什么不服的。在官场上，恨不恨的，从来就不重要，只要她能帮你坐稳太子这个位子，不管母妃有多恨她，都会祝福你们的。”
“母妃，”太子把头埋进丽妃怀中：“母妃不会觉得不甘吗？”
“只要你过得好，母妃没有什么不甘的。”丽妃慈爱的抚摸着太子的头：“你以前总在怀疑，母妃到底是为了什么对你好，对不对？”
“我……”太子的头埋得更低了。
“不可否认，母妃喜欢权势，但我对你好，却是因为你是我的儿子啊。”丽妃凄然的笑了笑：“可惜了，这话我竟没早一点说，竟造成我们母子这么多年的生分。”
“母妃！”太子抬起头来：“你不要再说了，为什么让儿臣感觉像在交待后事一样？即便进了冷宫，有儿臣在，也没人敢把你怎么样的。”
“我知道，”丽妃绽放了一个绝美的笑容：“澈儿，记住母妃今天的话。将来无论发生什么事，尽量不要和江毓敏为敌。母妃，会一直陪着你的。好了，你出去吧，叫江毓敏进来。”
送走了不安的太子，江毓敏和丽妃静静的坐着。半晌，丽妃开口了：“你就不好奇我要和你谈什么吗？”
“娘娘会说的。”江毓敏淡淡地笑着。
“你总是这么……”丽妃摇摇头：“江毓敏，你爱澈儿吗？”
“说实话，”江毓敏垂下眼帘：“不爱。”
“我料到了，”丽妃了然的点点头：“可那个傻孩子啊……江毓敏，以前我有几次对你起了杀机，你一定感觉到了吧？”
“是啊，”江毓敏抬起脸：“所以我才要到五台山上避一避啊。没想到回来之后还是逃不过。”
“澈儿对你太痴迷了，我也是不得已。”丽妃叹道：“当时我却没想到，会走到今天这步。江毓敏，你老实告诉我，你是不是存了报复澈儿的心思？为了那一夜的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