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场一片沉寂,江府的人一边愤恨的瞪着江毓淑,一边偷偷打量着皇帝的神色。皇帝面无表情,看不出他在想什么:“毓敏,你可有什么解释?”
“臣没有做过。”江毓敏淡淡的说:“敢问二姐,你是什么时候看到我放鸽子的?”
“是在半个月前。”江毓淑很肯定地说。
“半个月前啊?”江毓敏露出一抹嘲讽的笑意:“你肯定那个人是我,而不是别人?”
“我肯定。”
江毓敏躬身道:“臣问完了,一切请皇上圣裁。”
太子惊诧的睁大眼睛,不敢相信江毓敏就这么放弃了,他又打量了一下皇帝的脸色,却看不出喜怒来,有哪里出问题了吗?太子正在沉思,却见一只鸽子扑楞着翅膀飞了进来,心中不禁大喜,就算前面的统统不能作为证据,有了这只鸽子,江毓敏的罪名就算是可以确定了吧?
鸽子的脚下果然带着一个竹筒,里面塞着一个纸卷,上面写着:“书收到,盼留意兵。”
江府的人脸色霎时变得惨白,而皇帝却只是捏着那卷纸沉默不语。良久,皇帝仿佛是下了决心一般:“江毓敏和江毓辉先送入刑部大牢,其他的人么,”皇帝环视了一眼周围:“传令御林军,包围江府,所有人不得擅自出入。”
江毓敏和江毓辉被带上马车,马车四周都封着,看不见外面,江毓辉恨恨的一锤车壁:“太子他是什么意思?”
“他是想让我低头,”江毓敏淡淡的说:“他这个局布的的确是好,先激起皇上的猜忌之心,再让江毓淑告发,最后让鸽子飞来,算是罪证确凿,也猜中了皇上的心理,可惜……”
“可惜?”江毓辉追问道:“可惜什么?”
“一个月前,皇上就派暗卫跟着我了,所以我的一举一动皇上都很清楚,”江毓敏靠在车壁上:“所以江毓淑说我半个月前去花园放鸽子,明显就是撒谎,那么,之前太子的举报也就是诬陷了。可惜的是,太子并不知道这一点,也使得他原本完美的计划出现了致命的破绽。”
“既然皇上知道是诬陷,”江毓辉不解:“为什么还要把我们押入刑部大牢?皇上他……有什么用意吗?”
“我估计我们不是去刑部大牢。”江毓敏偏了偏脑袋,把耳朵贴在车壁上:“我们应该是去马场。”
“马场?”江毓辉一拍脑袋:“皇上是让我们借这个机会消失,好神不知鬼不觉的去训练骑兵?”
江毓敏微微颔首,却见江毓辉抱怨道:“可训练骑兵不是一朝一夕的事,难道我们就一直被关在牢里?江家也一直被囚禁着?”
江毓敏没有说话,太子虽然成长得很快,但跟皇帝比还是差远了。皇帝此举,可说是一箭四雕。第一只雕就是可以让他们两人名正言顺的消失,而不会引起朝野的怀疑,正好可以秘密练兵;第二只雕就是打击了江家的势力,经过这件事以后,江家的声望必然大跌,也必定有不少墙头草转而投奔皇帝或是别的世家;第三只雕就是太子,自己和江毓辉以后必定还是要出现在人前的,这件案子以后必然会被定性为冤案,那么诬陷朝廷重臣的太子,自然要付出相应的代价;第四只雕,大概就是十皇子了,诚如江毓辉所说,江府的人不可能一直囚禁着,而江府的人解禁后,就有可能会想办法去探望关在牢中的两人,到时候见了面,这个局就要拆穿,所以皇帝必然会假意给出一个处置,比如三天后处斩什么的,而十皇子听到这个消息,一定会回来救人,到时就算他武功盖世,又是否能逃过皇帝布下的天罗地网?江毓敏越想越心惊,手心中冷汗直冒,如今自己和江府众人的一举一动都有人监视,该怎么办?到底该怎么办才能解开这个死局?
到了马场,江毓辉率先跳下车:“毓敏,真的给你说中了诶。”
江毓敏跟着下来,在灯笼的光照下,江毓敏的脸上血色尽失,看起来着实凄惨。江毓辉关切地问:“怎么了?不舒服么?”
“大概是马车上颠得有些难受,”江毓敏强笑了一下:“休息一下就好了。”
这时,一个小兵走了过来:“两位大人的房间已经安排好了,请随小人来。”
江毓敏无语的望着眼前的毡帐:“我们要住帐篷?”
“是的,”那个小兵恭敬的说:“这边的帐篷是为两位大人专门准备的,其他的人都住在那边,所以两位大人可以放心的住下,不会有人来打扰的。”
“麻烦你了,”江毓辉点点头:“你叫什么名字?”
“小人名叫毛胪,”那个小兵躬身道:“两位大人还有什么吩咐?”
“没事了,你去休息吧。”江毓辉微笑着说。
看着那小兵走远,江毓敏一副疲累的样子:“二哥,我累了,先睡了。”
江毓辉本来还想说什么,听见江毓敏这么说,只好答应了一声,留着明天再说了。
江毓敏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估计着江毓辉已经睡了,就爬了起来,只着亵衣,出了帐篷。已经是秋天了,晚上还是有些凉意的,不一会儿,江毓敏身上的亵衣就被露水打湿了,可她依然站着,站了许久,直到她觉得浑身冰冷,才满意的回帐篷去。环顾了一下四周,她提笔在纸上写下一首诗:“几回花下坐吹箫,银汉红墙入望遥。似此星辰非昨夜,为谁风露立中宵。缠绵思尽抽残茧,宛转心伤剥后蕉。三五年时三五月,可怜杯酒不曾消。”
第二天醒来,江毓敏就觉得昏昏沉沉的,睁开眼,就看见江毓辉担心的脸:“毓敏,你发烧了。”
发烧了?江毓敏笑了笑:“我说怎么浑身没力气呢。”
“快别说话了,先把药喝了。”江毓辉端过一碗黑乎乎的药,送到江毓敏唇边:“张嘴。”
江毓敏皱着眉头看着眼前那晚黑乎乎的药:“一定很苦,我不要喝。”
“不喝病怎么能好?”江毓辉又把碗往前凑了凑:“乖。”
江毓敏看了看江毓辉决不妥协的模样,只好伸手接过碗,捏着鼻子,下了很大的决心,才把碗里的东西全倒进了自己的嘴里。本来打算吐出来的,不过想想,吐出来之后他们肯定会去煎新的药,又要再受一次罪,还是算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