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的走神都收入了德妃的眼底,德妃垂下眼眸,让人看不出她在想什么。待到歌舞停歇,德妃含笑道:“皇上,臣妾倒是想起一首诗来:名花倾国两相欢,常得君王带笑看。解释春风无限恨,沈香亭北倚阑干。”
皇帝一怔:“朕居然都不知道,爱妃有这样好的文采。”
“臣妾哪有这本事?”德妃笑着否认道:“这是江小姐当日为皇后姐姐所做。啊,臣妾失言了。”德妃脸色一变,忐忑不安的看着皇上。
是她所做么?皇帝有些恍神,也对,放眼宫中,京城,谁还能做出这样的诗?皇后……皇帝又想起见到丽妃的最后一面,什么恨,什么怨都散去了,其实她也就是一个可怜的女人罢了。皇帝暗暗叹了口气:“丽妃,的确是个国色天香的美人。”
“是啊,可惜红颜薄命。”德妃拭了拭眼角:“不过好在,太子雄才大略,文武双全,对军事也有很深的造诣,听濡儿说,太子著的兵法可是精妙的很呢。”
太子著的兵法?皇帝心下一怔,深深地看了德妃一眼:“朕倒不知道,太子还会著兵法?”
德妃愣了愣:“也许不是兵法,大概是臣妾听错了吧?”
皇帝面沉如水,早就没有了赏花的兴致:“爱妃们好好玩吧,朕还有国事要处理。”
回到御书房,皇帝立即吩咐道:“宣豫王。”
看着豫王呈上来的兵法,那熟悉的字迹,皇帝心中说不出是什么滋味。原本已经认定盗取兵法的事是濯耀的奸细所为,难道竟不是吗?太子,他手下竟有了这般厉害的高手,能神不知鬼不觉地打晕暗卫?皇帝握紧了手中的兵法,自以为一切都掌握在自己手中,难道竟不是吗?太子,竟是小看了他吗?“你是怎么拿到这兵书的?”
“七弟从太子的书房中借了几本书回来,这兵法就夹杂在其中。”
太子会这么粗心吗?皇帝怀疑,七皇子……皇帝似乎感觉抓住了什么,嘴角渐渐勾起,有意思。不过,她和她的家人的行动处处都有人监视,暗卫也没有发现什么异常,她是怎么做到的呢?皇帝的脸色又渐渐沉了下去。
豫王诧异的看着皇帝的脸色变来变去,终于忍不住咳了一声。皇帝奇怪的看了看他:“你怎么还在这?”
豫王愕然,皇帝有批准自己告退吗?不过他当然不会跟皇帝讨论这个问题:“儿臣告退。”
皇帝看着眼前的兵书,百思不得其解。如果按照他所猜,应该是合情合理的,可是中间却总有一环连不上,那就是江毓敏到底是怎么指挥七皇子栽赃的?理智上,皇帝知道自己应该好好利用这件事,打击太子甚至德妃的势力,可是,想到这些,脑海里就总会出现丽妃去世时美丽的笑容。皇帝摇了摇头,甩开脑海中莫名的想法:“来人!”
江毓敏风寒好了很多,可江毓辉还是不许她到处乱跑,只好无所事事的呆在帐篷里发呆。百无聊赖之际,江毓辉闯了进来:“毓敏,准备准备,我们要回去一趟。”
“回去?”江毓敏惊异的坐起来:“我们不是应该在坐牢吗?”
“是啊,可春华公公说,皇上让我们立即回去。”江毓辉脸上是遮不住的笑意:“听说,豫王发现太子书房中有你的兵书,所以朝中有人怀疑我们是被太子陷害了,现在朝堂之上正吵得凶呢。”说到这里,江毓辉满脸的喜色转化为不解:“不过,兵书怎么会在太子那里呢?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江毓敏迷惘的摇摇头,拉拉江毓辉:“不管了,先回去吧,让公公等久了不好。”
回到江府,江毓敏看见宰相和一个四十多岁的人坐在正堂里喝茶:“二哥,那是谁?”
江毓辉嫌恶的皱皱眉:“那是三叔。”
“三叔?”江毓敏打量了一下他,江家的人长得都不错,这位三叔也不例外,可他给人的感觉却是阴沉沉的,江毓敏心中暗想,此人恐怕不是善类。那人大概也感觉到了江毓敏打量的目光,转过头来:“这不是毓辉吗?好久不见,都长这么大了?这位是?”
“你们还没见过吧?”宰相笑得有些勉强:“这就是毓敏。毓敏,还不见过三叔?”
“三叔。”江毓敏施了一礼,一抬头就看到一双阴鸷的眼,隐隐闪着算计的厉芒。江毓敏暗暗嗤笑一声,低下了头,遮住眼中的那抹嘲讽。此人心术必定不正,不过他的道行和皇帝等人比起来,还是差远了。最起码皇帝看起来还是很道貌岸然的,若不了解他,绝对想不到此人心中的城府有多深。
“原来是毓敏。”那人满意的点了点头:“大哥,那件事……”
“再说吧,”宰相的脸上看不出喜怒:“毓敏还小,她的姐姐还没嫁人呢,一时也还轮不到她。”
江毓敏一怔,难道他们在讨论她的婚事?仔细向那位三叔看去,只见那人脸上隐露不悦之色:“大哥还是好好想想的好,毕竟皇上对江府的打压谁都看得到,若是再拖下去,或许就是人家不愿结这门亲了。”
“三弟!”宰相冷冷的看着那人:“我是江家的族长,江家的事,我义不容辞。至于这门亲事,我就不相信,江家必须靠联姻来支持了。我心中自有计较,你回去吧。”
那人猛地站起来,气哼哼的盯着宰相,想说什么,最终还是没有说出口,恨恨的一甩袖子,走了。可江毓敏分明瞄到,他嘴角微微翘起,像是颇为愉快。
那人一走出门,江毓辉就迫不及待地问:“爹,三叔来干什么?提亲吗?”
“是啊,”宰相深深的看了江毓敏一眼:“他是来为符家提亲的。”
“符家?川中一带的大户符家?”江毓辉皱紧了眉:“爹不可答应。”
江毓敏被勾起了好奇心:“符家有什么不好的吗?”
“符家是商人出身,原本只是平民,由于富可敌国,每年都交给朝廷大笔的银子,所以朝廷就给他们抬了士族,还封了几个爵位,都是虚衔。”江毓辉回答道:“本来符家在朝廷上并无实权,从上辈开始,符家有人开始走仕途,不可否认,符家的人还是有一定的真才实学的,但由于他本来的出身,真正的士族大家都有点看不起他们,所以这仕途也走的颇为艰难。符家的人也意识到了这一点,千方百计地和士族联姻,这才在朝上站稳了脚跟。不过,跟他联姻的都是一些小家族,所以符家也没有什么大的发展。这次看到江府落难,符家大概以为有机可趁,所以提出来联姻。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我们江府就算再落魄,还不需要仰仗符家。更何况,”江毓辉看了看妹妹:“他求娶的还是我江家最出色的女儿,凭什么?我可不认为,他符家有人配得上毓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