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母妃的死讯传来,我呆愣了半晌。怎么会?我从来没有想过,母妃会离开我,我昨天才下定决心要好好照顾母妃的,怎么今天,人就不在了?我匆匆赶到紫琴宫,却只见到母妃含笑而去的样子。我看呆了,这不是平时的母妃,却……怎么说呢……舒服,是的,让人看上去就觉得赏心悦目。可是母妃,为什么?就算进了冷宫,我也能照顾你不受欺负,你不信么?还是,我垂下头,你的骄傲,不容许你在那种地方苟且偷生?
父皇的话提醒了我,是啊,昨天最后和母妃在一起的是她,也只有她知道,她们最后到底说了些什么,母妃的自杀,可是与她有关?我心中涌上一股怒气,她昨天为母妃说话,只不过做做样子么?一转眼,她就逼死了母妃!不及细想,我急急地出宫,找她算账去了。
面对我的怒火,她丝毫不为所动,而是一点一点地剖析母妃的用心。不可否认,我再一次被感动了,我到如今才知道,母妃原来是那么地爱我。可既然这样,我又怎么能放过陷害母妃的人呢?我看着她,这是我心爱的女人,却也是我不得不面对的敌人,这两者,究竟该怎么调和呢?想到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我突然觉得,她现在不在乎我,是因为她拥有的太多,若是她一无所有了呢?她是不是就会像第一次见面的时候那样,对我低下她高昂的头颅呢?我微微勾起唇角,我终于找到了一个解决的办法,然而我却没有想到,这一时的意气,终究把我推入了万劫不复的深渊。
我自以为得计的时候,豫王却已经悄悄的展开了行动,竟比我更早找到了人证。一时间,狂风暴雨向我袭来,顿时把我浇了个透心凉。我真想仰天长笑,原来最傻的是我啊。我自以为天衣无缝,却原来只是别人眼中的笑话!我又翻出了母妃留给我的最后一封信,现在我才知道,母妃真的比我聪明好多啊。起码她知道,有些事可为,有些事不可为。哪像我,傻傻的……
废太子的诏书很快就下来了,我躲在墙角,面前摊着好几个酒瓶。母妃的话又在耳边回响,自古以来被废的太子有几个有好下场的?而我呢?我接下来的路,到底该怎么走?
颓废了一天后,我终于下定了决心,翻出了五皇子给我的信。现在我手上,除了万家暗中还有些势力外,已经无人可用了。外公的旧部虽不少,但在我没有做出一番成就来之前,我也不好意思去找他们,就算我去找了,他们也未必会听我的,毕竟,我知道,军人,还是崇拜强者的,一个一无是处的废太子,不管他们对他的外公抱有怎样的崇敬之情,都不可能盲目的跟从。非常之时当用非常之法,我看了看手上的信,我会这样胆大,即便是父皇,也料不到吧?若是失败了,不过是把死期提前一点而已,可若是成功了,我深吸了一口气,我就再次具备了夺位的实力!
我成功了!看着她离去,我知道我成功了。我惨然一笑,如今的我,终于学会了利益永远凌驾在感情之上,那是不是表示,我已经渐渐的长成了一个合格的皇子了呢?渐渐地收紧拳头,总有一天,我会如愿以偿的。
我去向父皇请战,父皇犹豫着没有答应。抬眼看去,却见父皇眼中闪着点点的柔情。若在平时,我一定会很高兴,可是,他刚刚逼死了我的母妃,废了我的太子之位,我实在是高兴不起来。我们确实有父子之实,可是父子之情?我苦笑,那种东西,我本来就不该对他抱有希望。
在我的坚决要求下,父皇答应了。我暗暗冷笑一声,从现在开始,我就真正踏上夺嫡之路了,是的,是夺,而不是被动的接受。
天气渐渐转冷,趴在山林里两天,我想我能够体会从军的不易。可是,我咬咬牙,若是我熬不过这一关,那么以后的路,我也就不必走下去了。
等啊等,终于等到了胡纳的大军班师。一声令下,万箭齐发,虽然我没有打过仗,但我也料想过那是怎样的血腥,可当这一切真正发生在眼前的时候,我胃中还是一阵翻腾。压下心中的那股恶心,我现在已经不是京中的纨绔子弟了,我是一名战士,我是一名将军!我拔出腰间的佩剑,大喝一声:“冲啊!”
到处都是鲜血,满地都是尸身,我驻马在高高的山坡上,看着士兵们打扫战场。结束了啊,我微微笑着,第一关,我通过了。虽然,我深吸口气,看向天边血红的夕阳,这只是第一步而已。
在濯耀大举报复的时候,她来了。我很高兴,却也有些犹豫,她也要来见识那地狱般的惨景了吗?可随即,我释然了,私心里,我很高兴我和她身处在同样的环境中,哪怕是地狱。如果战胜了,就是离我的目标更近了一步,如果战败了,我看看她,和她死在一起,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也算是赢了父皇一仗吧?
看着濯耀大皇子的人头,说实话我真的很吃惊,完美,真的太完美了!对濯耀的战争能赢得如此干净彻底,不靠阴谋诡计,不靠朝堂倾轧,仅仅是战场上的交锋……她又一次让我刮目相看了,她就像宝藏,每当我以为眼前就是她的全部的时候,却总能发现更好的东西。这样的女子,怎么能舍得放手?可是,我垂下眸,现在的我,还没有去争夺她的实力,我只能忍耐,忍耐,再忍耐。
当看到流箭向她射来的时候,我想也不想的就把她护在了自己的身后,事后,每当想起这件事,我都不由得苦笑,原来,我还是有情的,我的感情,还没有完全被消磨掉啊……
看着她和十皇子眼神缱倦,看着她为十皇子夜闯敌营,看着她中毒之后日日昏睡,看着她脸上苍白而无力的笑容……我每每感到心痛得无以复加。究竟是为什么,让你执著于一个不可能实现的美梦,却不愿回头看看一直在你身边的我呢?
年关的时候,父皇将我召回了京师,说是一同过年。我冷笑,说得好听,怕我在军中的声望扩大才是真的吧?不过,我抬头看向那弯弯的残月,晚了,有了如今的战绩,我已经足以赢得那些外公旧部的支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