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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伤逝

老人摸了摸手里的青玉,又道:“这块伏魔令是当年五师妹赠予我的,她自小跟我走得亲近,当年逃离师门那一刻,也承蒙她相助,我方才能够顺利离开,哎...一别六十载,也不知她是嫁给了二师兄,还是嫁给了四师弟!哎,倒希望她嫁给了二师兄,当年二师兄如此深爱五师妹,只为顾虑同门之义,便斩钉截铁的立誓终身不娶,我......我实在对不住他啊!”

所谓的顾虑同门之义,老人虽没加半字解说,不过萧琪断言,那定是指跟他的情谊了。

老人神色不断变换,言及师父时,一脸懊悔充满了无尽的遗憾,提到五师妹之际,却又露出一片痴迷和愧疚,又想到她或许嫁给旁人,便又神色黯然,满心伤悲。老人聊了许多过去的往事,从师兄弟感情深厚到师父父子般的挚爱,最后又回到了五师妹的身上。

“五师妹将我送出伏魔大阵,紧握住我的手不让我离开,当时她一脸恳求,心中定是十分不舍,我也心情激动,就想一把抱过她,说道:‘我不走了,我不离开了!’可是心里却被现实的权利欲望跟野心迷惑,不得不狠心撒手,如果我当时抱她,我的人生就不会如此凄惨,我答应一定会回去看她,可是这六十年来我一直躲寻仇敌,却又怎么回去。哎!就算没有了仇家,我又如何能再回去,我有何面目再见师父跟师兄弟们。”说到此处,终于是神情激昂,缓缓的流下了泪来。

萧琪怔怔的望着他,不知要如何前去安慰。从老人哽咽的言辞里,他已猜出了几分,知他心里甚是想念师门,一时便道:“老爷爷,你既然身负重伤,如何又要扛我到此,你如果要回师门,大可独自一人回去,抗着一人那不是更增累赘吗?”

闻言,老人止住伤悲,凝视着萧琪的脸颊,隔了许久才摇了摇头,说道:“这是我弥补过错的最后一丝机会了。哎,我不奢望重回师门,只求师父跟五师妹能够心中原谅我的过错,那我也就没有遗憾了。”说到这里,似乎想到了什么事,便问道;“孩子,你可想成为一名厉害的修真者?”

自从见识过老者的实力以后,萧琪除了一开始感到骇然以外,随后心里更多的却是激动。他之前便在想,怎么也得让老者收自己为徒,从而学那修真之法。只是当想到修真者本领强大,对传承一事恐怕看得慎重,即便是自己恳求,老人恐怕也不一定就会答应。此刻听老者主动问起,他心中顿时狂喜,说道:“当然想了,老爷爷你要教我修真吗?”

那老者道:“我快要死了,即便我想教你也无能为力了。你既然想做神仙,那么就得按我说的去做。”

闻言,萧琪心里忽然又飘起了一抹淡淡的伤感。在他心中,能够修真成仙,或者说哪怕有一丝机会能够修真悟道,那都无疑是这辈子遇到的最为振奋的事了。但是他听老人说完这一句话之后,心里又有些难受。老人虽然几次提到自己即将怎样怎样,但见他本领强大,虽然神情萎靡,脸色苍白,但也并没有到了那垂死挣扎的地步,他只道他受了些伤势,等恢复几日便可痊愈。此刻听他如此一说,才知道他生命垂危,恐怕难以救治了。他不忍心看着老人就此死去,便说道:“老爷爷,你不会死的,你快告诉我,怎样才能治好你?”

那老者道:“我跟我的仇家这一战使得我元婴碎裂,已无药可救了。”说这话时脸上却露出了一抹浅笑,却并不为自己的生死而担忧,只道:“我耗尽了最后一丝残留元力才将你护送到此处,也是指望你能够完成我心中的遗愿,弥补我所犯下的过错,既然你想成为一名修真者,那么你就得拜入我派门下!”说到这里终于是吐出了一口污血。过了片刻,他才摸去嘴角血迹,将手里的青玉赛道了萧琪手里,脸色也越发的苍白了:“你拿着这块伏魔令去广陵门拜见我的师父,他见了你的面,自会会让你入门,至于今后你能不能有所作为,那要看你的造化了。”

闻言,萧琪心绪缭乱,有很多疑问还没向老人请问。老人至始至终没提他的仇人,也没讲这次战斗的因果,两人的大战是否又跟这次地震有关联?还有广陵门位于何处?在这茫茫森林里,自己又要如何前往?这些他一点都不知道。眼见老人脸色由苍白转为青色,眼皮渐渐下垂,看来快支撑不住。又见四处空林寂寂,荒无人烟,便脱口问道:“老爷爷,广陵门该怎么走啊?”

老人缓缓的道:“广陵门坐落于西方的峦山之巅,峦山之巅就在这片密林的尽头,你顺着这个方向一直走,总会找到的......”说完终于是回不上气,眼中色彩渐渐的消失。

萧琪在原地暗自焦急,眼见老人快要死了,心中的疑问更加说不出来。

老人眼中的光芒缓缓的转暗,待得快要殆尽之时,竟又再次亮了起来。只见他脸上露出了一抹浅笑,随即大口一张,发出了一声清啸。

啸声犹如惊雷炸响,顿时惊得附近山林中的鸟禽四处飞窜。萧琪就在老人身边,自然而然也被这巨大声响震得耳膜生疼。

过了小片刻之后,啸声方才沉缓下去。而老人也是一下子将头垂了下来,身子一偏竟然倒在了地上。

萧琪连忙俯上身去,却见老人满脸青黑,一双眼眸睁得滚圆,里面却已没了色彩。探其鼻息,也没了呼吸,却是已经死去。原来之前的那一声清啸,是他死前的回光返照。

萧琪伤心了一阵,便就地刨了一个坑,找了些薄土,将老人给掩埋了。

这一折腾,天色已然黑了下来。

他害怕死人,便继续向西走去。待得整个林子漆黑如墨,再也看不见路了,方才就地靠着一颗大树闭上了眼睛。

回思这两日发生的种种,那是怎么也睡不着,脑海里除了地震带来的惨不忍睹的画面以外,便全是老人奔跑时所见到的倒退山峰。

“修真门派!这个世界原来真有神仙,只是不知道我能不能顺利找到。”寻思老人的嘱托,他顿觉这个世界充满了神秘。

神仙,自古以来便是一个传说,至于世界有没有神仙,古人很难给予肯定,现代科学更是否定了神仙的存在。

神,是人心所向往的一个虚幻高度,也是封建统治者的一种精神统治手段。远在春秋时期,便有‘女娲补天’,‘后羿射日’等神话传说,秦国时,也曾有‘入海求仙人’的事迹。不过,朝代的更替,帝王的仙逝,都足以证明了这些神鬼之事纯属虚构。

萧琪上过大学,自来便相信科学,即使有些科学无法解释的存在,他也只会归根于领域技术的限制,从不会持质疑。

然而,之前老人所展露的能力彻底的颠覆了他对‘神’的看法,让他坚信某些东西的存在。

这个世界,并非表面那般简单,这个世界有许许多多神秘未知的东西,这些并非科学技术还未能涉及,而是它们根本就不跟科学沾边。

神仙长成什么样子?修真之人又会有什么不同?他们是不是三头六臂,又或者身高八丈?

前半夜,森林里狼嗥枭啼,萧琪想起荒山野岭藏着食人的野兽,便不敢在大树下睡觉。又念起老人临死前的模样,心中更是惊惧,便爬到了树腰中部的枝杈上睡去。好不容易熬到深夜,终于有了些倦意,可奈何林风吹来,冷得他瑟瑟发抖,却是怎么也睡不好。

这般折腾直到天明。当第一缕朝阳透过稀松的树叶映照在脸颊上时,他方才松了口气。闻着清新的朝暮之气,听着林鸟娓娓吟唱,只感觉厄难已去,心头说不出的舒坦。

他找了些青涩的果实充饥,又饮了一些露水止渴,然后望着西方一大片密林,欢叫道:“修真门派,传说中的修仙府邸,我萧琪来了。”

没过脚面的落叶,踩下去软绵绵的,可是走起来却是比在山石中行走还要吃力。他走了一阵,渐觉疲惫,又感觉左腿小腿有些疼痛,便靠着一株大树坐了下来。

掀开裤脚,只见小腿处一大片红肿,且带着丝丝血迹。

前日从地震中醒转过来,他便感觉双腿有些发麻,起初还以为是在地底被困久了,使得血液无法畅通从而造成的,殊不知那时竟被物事伤了小腿。之后老人扛着他一路奔驰,自没有觉得小腿有甚不适,此刻经过一奔劳,立马便有了感觉。

小腿除了隐隐有些疼痛以外,并无大痛,他倒也没放在心上,一双目光只不住的四处瞅望。

“广陵门坐落于西边,太阳是从这个方位升起的,我应该...应该走这里!”说着往森林的一角指去。

此刻正直上午太阳升起之际,他自然能够辨别出大致方向。不过老人走的具体方位因为昨日没能细心察看,只晓得个大概,恐怕多多少少会有些偏差。

不过他心中倒也信心满满。要说走一些冤路,那自是无法避免,不过要在密林中迷路,从而失去方向,那也不大可能。

他走一阵,便抬头观望天空,以太阳辨别出方位,又继续行走。到得中午,肚子饿了,便找些青果子吃,如果走累了,便就地歇息一会。

这般停停歇歇,终于是在未时之际,走到了密林的边境。

林子到了此处坡势竟一路向下倾斜,加上树木渐渐稀少,前方的视野豁然开阔起来。

又走了一阵,坡势渐渐平缓,地面不再堆积落叶,只生着一些浅草,又见周畔树木绝迹,已然到了一片草地。

此处空旷无比,千里入目,萧琪站在原地远远望去,只见在遥远的草地另一端,就在视野的尽头处,一座座黑色的山峰就彷如一条条盘旋在天地间的黑龙,显得巍峨雄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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