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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刘畅沉默无语,他静静望着面前的月月,心中却波浪起伏,他没有想到,这个天使般的阳光少女的背后,却有着这样的家庭、这样的经历与这样的故事,他忽然明白了去八大处的路上,当问及月月父亲时,月月为何表情那样黯然神伤,为何一度顾左右而言他……他也完全理解了月月在母亲墓前,为何那样伤心地哭泣,是的,那是一个少女深藏心底无处释放的积怨与委屈,也只能每一年带到妈妈墓前向妈妈无声地倾诉、两界的交谈,刘畅明白,那一刻,对月月来说,没有了时空阴阳的阻隔,那一刻,她相信妈妈正如往昔般坐在她面前慈爱地望着她,听她的女儿细说着几年来的悲喜酸甜……

刘畅忽然想起了什么,他问月月:“月月,告诉我,那个赌场,在哪里?”

月月睁大了眼睛,不解地问:“你要干什么?”

刘畅说:“这样的赌场,绝不能让它继续存在,否则,它会毒害更多的人!必须把它铲除掉!你告诉我地址,我们会……哦,我是说,我会叫警察把它查抄掉!”

月月露出一丝苦笑,摇摇头,说道:“能报警我早报警了,可我根本不知道它在哪里,你想想,爸爸会对我说吗?而我……”月月咬了咬嘴唇,“而我,又不能把爸爸送到公安局,他,毕竟是我的父亲……”

刘畅点点头,不再说话,他完全理解月月。

又一阵沉默后,轮到了月月的发问:“刘畅……现在,该把你的秘密告诉我了吧?”

刘畅知道月月指得是什么,他今天暴打“公鸭嗓”的时候,反常的举动已经透露了太多讯息……

“你是问我为什么那样的去痛打那个流氓?”

“是。你知道,你打那人时的样子有多么可怕,多么吓人,多么……令我感到陌生,”月月说道,“刘畅,我知道你有功夫,也知道那流氓该受到教训,但是,我想象不出是什么样的深仇大恨能让你……让你下那样的狠手……而且,”月月盯着刘畅的眼睛,“而且,那一刻,你在哭……”

刘畅深吸了一口气,又长长的吐出,然后站起身,走到窗前,望向窗外早已星罗密布的夜空,轻轻说道:“月月,既然你问及于此,我就告诉你我的一段故事,一段真实的故事……”他回过身,望着月月,“你,愿意听吗?”

月月点点头。

刘畅开始了述说,有关那一段他刻骨铭心的往事的述说……

当然,对于后来成为警察的事,他依旧只字未提。

月月抬起被泪水模糊了视线的双眼,擦了擦眼睛。

她依旧沉浸在刘畅叙说的故事里,这一刻,她证实了自己一直以来的猜测,刘畅,这个从一相识就让月月觉得颇不“平凡”的同学,果然是个有故事的人,而且,有着这样一段如泣如诉的经历……同时,月月也推翻了连日来心中对于刘畅“神秘行踪”的胡乱推想,月月觉得自己的想法是那么幼稚而可笑,而刘畅又是那样不“简单”。

月月向沙发看去,此时,刘畅早已无法抵抗席卷而来的强烈的疲惫感而倒在沙发上睡着了,他睡得很沉,但从那依旧紧锁的双眉,月月知道,睡梦中的刘畅并不轻松,似乎心中依旧有着种种说不出的压力。

月月隐约感觉,除了刚才刘畅告诉自己的那段心底往事,他一定还有一些更加重大的、对任何人都不能透露的“隐情”,接着,她联想到连日来、包括今天刘畅在自己面前连串的反常举动……

突然,一个想法,或者准确的说是一个词汇涌入月月心底,这个词汇将月月吓了一跳,让她不敢往下想,她闭上眼,狠狠摇了摇头,她要让自己赶快把这个想法遗忘。

过了一会,月月的心慢慢平静下来,她睁开眼,再次望向熟睡着的刘畅那俊美的面孔,默默凝视,就是这个人,这个在开学那一天便“生硬”地闯入了自己的世界,“搅乱”了自己的生活,将自己深深吸引,让自己一度魂不守舍,令自己心动、心爱,此时又是如此心疼的男孩,正躺在自己家里,自己的屋中,而他的到来,却是在与自己经历了那样一场惊心动魄的事件后……

月月想到,也许,从见到他的那一刻起,自己就注定和这个人“拴”在一起了……这,就是缘分吗?

月月望见刘畅的左手腕上戴着一个什么物件,她以为是手表,但仔细观看,发现竟是自己送他的那串手珠,月月脸上露出一丝甜美的笑,心里涌起一阵温暖……她的思绪,又回到了同去八大处的那一天。

这时,睡梦中的刘畅在微微发抖,月月忙站起身,从床上拿起一条毛毯,走上前去,准备为刘畅盖在身上,她发现,刘畅胸前的衣服扯开了一条大口子,里面的衬衫也被划破,露出了刘畅胸前的肌肤。衣服是与那流氓头子搏斗时被刀子划开的,幸好没有伤及皮肉,这让月月不禁一阵后怕。由于担心刘畅着凉,月月伸手准备将那划开的衣服稍微进行合拢,当她的手刚刚触碰到刘畅外衣的时候,一个东西从刘畅里面衬衫的口袋中滑落了出来,“啪”一声掉到了地上。

那是一个类似于学生证似的硬皮小本,但颜色是黑色的,它面朝下躺在地上,月月连忙伸手将它拿起,并翻转过来观看,当看到那证件封面上的图文时,月月的眼睛一下惊恐地睁大了——那黑色封皮上,赫然一个银色的国徽,那国徽在屋里微弱的灯光下发出闪亮的反光!

国徽上有一行同样银色的小字:中华人民共和国,警察!

月月的身体在摇晃,她有些头晕,她的心跳在加快,拿着那证件的手也在微微颤抖,她用一只手捂住了自己的嘴,生怕自己因克制不住而叫喊出来,尽管她已经能够大致想象到里面的内容会是什么,还是一下打开了那闭合着的封皮……

微弱的灯光下,她看到了身着警服的刘畅的照片。

她看到了照片上的钢印。

她看到了姓名、所属部门、职位……

……

月月闭了闭眼,感到天旋地转,她深吸了一口气,尽量让自己镇静下来,几秒钟后,她睁开眼,望了望躺在沙发上刘畅,他依旧沉沉地熟睡着。月月将手中的证件合上,慢慢地、轻轻地塞回到了刘畅衬衫的口袋里,然后,将刘畅外套上被划开的口子左右合拢,为刘畅盖上了那毛毯。

月月默默站起身,走到书桌前,轻轻坐下,她望向窗外的夜空,不知在想着什么……

她望着“窗”外,一语不发。

严局似乎在凝视着什么景物,但那里什么都没有,只是一个通风口而已,在座的人都知道,严局正在思考着问题。

市局的地下“指挥部”内,依旧是严局、武队、赵智,此刻,几位行动的直接领导正在听取刘畅这一段时间来的“工作报告”,并且对他下一步的行动进行指示。

“这么说……”武队问道,“明天晚上就是杜京声的生日宴会了?”

“是的。”刘畅答道,“就在他家里。”

武队点点头,“很好,杜京声能够提出让你‘大学毕业’后去他的公司工作,并且这回又盛情邀请你参加宴会,说明他已经很欣赏你了,这一点你做得非常出色!并且,证明他对你没有丝毫怀疑与设防,充分说明咱们这出‘戏’到目前为止,很成功!正如赵智刚才说的,这是一个机会,可以让你与杜京声走得更近,从而有利于我们获取更多的信息与线索,而明晚的宴会,更是一个突破口,你要仔细观察杜京声身旁的每一个人,因为……”武队顿了顿,“我们觉的,他身边的集团高层里,一定还有其他了解杜京声犯罪案情的人员,也许,他们手中就掌握着大量的证据,你要想办法接近他们,兴许,能有助于我们!”

“是,明白。”刘畅答道。

半晌不语的严局长这时回过身,对刘畅说:“刘畅,听你说,你仔细观察了杜京声办公室里的那幅字?怎么样,是不是如那个郑富强说的,里面有问题?”

刘畅望向严局,“是的,严局,经过我的观察,那幅字后面,真的大有文章,那天,当我身处杜京声办公室的时候,我装做对他的书法作品产生浓厚兴趣,特别留心观察了那幅字,我发现,那幅字挂的……有些歪,而且,由于装裱的纸张并不算厚,似乎透过那纸张能隐约感觉后面有个柜门。我分析,那里是嵌入墙中的一个暗藏的保险柜,又结合更早时候郑富强的话,我觉得那里是杜京声的一个隐藏秘密的所在,但不太可能是钱,对于杜京声这么一个显赫的财团老大,他不可能把钱塞在那里面,那么小的空间确实也放不下多少钱,所以,那里面,一定有其它很重要的东西!”

严局点点头,“杜京声是个极其精明的人,他深谙‘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一旁的武队笑着补充道:“可他这‘最安全的地方’,还是让咱们刘畅给识破了。”

严局看了看武大队,微微笑了笑,说道:“可问题是,光识破了还不行,问题是怎么打开它,怎么探寻出里面真正的秘密。”

赵智这时开口了,他看着刘畅,说道:“畅子,这就需要你去想办法了,刚才武队之所以让你更多的接近杜京声身边的人,就是让你看看有没有能够拉拢的人,从而帮助我们破解开那保险柜之谜,当然,这极其冒险,还是那老话:稍不留神,就会打草惊蛇、彻底暴露。所以,我们只能先假设这样一个人,如果能找到这么一个人,他必须是一个可靠的、通晓秘密的并且和杜京声走得很近的人。这要充分运用你的勇气和智慧了。”

说罢,赵智看了看严局与武队,他们也都点了点头。

刘畅点点头,说道:“是,我明白了。”

……

市局大院里,赵智与刘畅并肩走在花园中间的甬道上。

天气已愈发温暖,到处都是迎着春色提前开放的鲜花,草地也吐出了成片的新绿。

“那个人,你真的没有认错吗?”赵智问身旁的刘畅。

“怎么可能认错!我忘记了谁的脸也忘记不了那张脸!”刘畅的语调有些激动,“更何况,他也认出了我!”

“这个混蛋!”赵智骂道,他停住脚步,掏出一支香烟点燃,深深吸了一口,吐出一缕烟雾,眼睛望向远处,“居然又让他跑了……”

刘畅也站住了,他也同样望向远方,“他得到了我的惩罚……”

“但那远不够,他应该得到法律的惩处。”赵智说,“刘畅,你真的没有打听到他们那个赌场?”

刘畅叹了口气,无奈地摇摇头。

他并没有说出孙月月父亲的事,他怕给月月带来麻烦,关于他是如何知道“公鸭嗓”与其手下秘密的,他只向赵智说是在教训“公鸭嗓”时,那家伙主动透露出来的。

“气焰可真够嚣张的!居然敢光天化日之下当街挥刀行凶,还开车追杀,简直无法无天了!”赵智一肚子气,“我向当地派出所询问了一下,他们说等民警接报赶到现场,包括被你打倒的那些人在内,那伙人已经驾车跑得无影无踪了。”

刘畅抬起头,望着湛蓝的天空,字字有力地说道:“我会找到他们的,法网恢恢,谁也跑不了!”

赵智看看刘畅,说道:“畅子,虽然这次遭遇有惊无险,可是我是真的开始为你担心了,当然,我知道,你有功夫在身,但是毕竟你势单力薄,我难以想象今后你还会遇到什么危险……”刘畅要说什么,赵智抬手拦住,继续说:“你是我看着一步步成长起来的,也是我最欣赏的人,我的好弟弟,这次任务,是我推荐的你,可我不能看到你因为执行任务而受到伤害,如果你出了事,我会谴责自己一辈子的!”

刘畅发现,赵智望向自己的目光里充满了爱怜与关切。

“我知道我这么做是犯错误的……”望了望四周,赵智突然压低了声音加快语速说:“但是,我必须保证你的安全!”

他从随身的文件包里拿出一个不大的,却鼓鼓囊囊的牛皮纸口袋,递给刘畅,“这个,你拿着,万不得已时……我是说,不得不用的时候……你明白的。”

刘畅诧异地接过那个口袋,立刻感到一种沉重感,显然,里面放着一个金属物品。他睁大了眼睛,看着面前的赵智,赵智不再说话,只是轻轻点了点头。

刘畅立刻就明白了那口袋里装的是什么。

“这是什么尖端的东西?”

当奔驰轿车驶入杜燃家、准确地说是杜京声巨大别墅大门的时候,坐在后座的刘畅指着大门旁的一组先进的电子仪器问着身边的杜燃。

“门禁系统,对讲用的。”杜燃回答道,他马上又看着刘畅笑了起来,“别把自己整得跟刘姥姥进大观园似的,你这是装糊涂,明知故问!”

刘畅也笑了,“我知道那是门禁系统,只是没见过这么先进的。”又做出一副夸张的表情望着窗外说:“哎呀,你家是不一样啊,这大庭院,这大宅子,我们小老百姓想都不敢想啊!”

杜燃轻打了刘畅一拳,“瞧你说的!哪有那么夸张!你……你这不是骂我呢吗!早知道,不叫你来了……”

刘畅笑道:“别别别,杜公子息怒,开个小玩笑么,这样的场合,我怎么能不来呢,今天一是来祝贺杜叔叔的生日,二是尝尝杜叔叔的生日蛋糕,三呢,就是好好参观参观我好哥们的家——我可是第一次来呢!”

杜燃点点头说:“是啊,你别说,咱们同学里,你是第一个进入我家的,不是我不邀请,只是大家都不愿意来……就连……”杜燃脸有些微红,“就连……月月,都没有来过。”

刘畅轻轻点了点头,望向窗外不再说话,两人都有些沉默。

车子穿过一段柏油甬路,停在一栋精美的欧式三层别墅楼前,这里,就是杜京声、杜燃父子的家。

杜家的豪华宅院坐落在南郊一处有名的别墅区,四周风景秀丽、环境幽雅、湖光水色,这里,聚集着京城最显赫的巨商富贾的私人宅坻。

司机老朱下了车,为他们打开了后车门,杜燃刘畅分别下了车,杜燃对刘畅说:“到了,这就是我家。”刘畅抬头观望了一下整座别墅楼,又环顾四周,见楼下是一个占地颇广、配有喷泉的私人花园,那里鸟语花香、绿草成片。整座庭院的奢美与华丽,让刘畅心中不禁暗暗感慨,此一座别墅,岂非几千万元的造价。这在一般百姓看来几乎终生遥不可及的“仙境”,在杜燃眼中却是习以为常了。

“看什么呢?又沉思啦?”杜燃笑着问刘畅。

刘畅回过头,一笑:“哦,没什么,是被你家的‘壮观’给震撼了一小下!”

杜燃叹了口气,“唉……你看你又来了!真服你了。”杜燃一拽刘畅的胳膊,“行啦,晚上有你参观的时候,今天晚上的宴会就在这花园举行,现在离开始还早呢!走,去我房间玩……哦,对,先去见见爸爸,他今天很早就回来了,应该正在他的书房。”

刘畅点点头,随杜燃迈上了楼前光可鉴人的大理石台阶。

进到室内,刘畅才发现里面更加“别有洞天”,大堂、客厅、几十间的房间,错落在迷宫般庞大的别墅楼内各层;豪华的装修、精美的高档仿古家具,无不透出主人显赫的身份与地位。

正如杜燃所说,此刻为时尚早,客人们几乎还都没有到来,但是隐约从二楼某个房间中传来了一阵谈笑之声,在这大宅空旷的氛围里显得尤为明显。刘畅想到,那可能是杜京声正在房间里会见什么客人。

杜燃带刘畅来到二楼,沿走廊向里,走到一间对开的红色木门前停住,谈笑声明显是从这间屋里传出的。

杜燃小声对刘畅说:“这就是爸爸的书房,你等一下,我打个招呼。”

刘畅点点头,杜燃轻轻敲了敲门,里面传出了杜京声的声音:“进来!”杜燃推门走了进去,说了声:“几位叔叔好!”像是在向客人们打招呼,又说道:“老爸!我回来了,刘畅也来了!”

杜京声立刻抬高了声音:“是吗?燃燃,快把他叫进来。”

“好!”杜燃边说边走了出来,笑着面向刘畅一歪头,示意他进去,刘畅便走进了杜京声的书房。

里面烟雾缭绕,一看就知道是一群大男人在攀谈。杜京声今天格外兴奋,他面色红润,穿一身得体、笔挺的高级西装,颇有中年男人的风度与气质,此时正手拿香烟坐在书桌后,两边的沙发上,坐着三位四十几岁同样西装革履的男人,看上去同样精明强干,见刘畅进来,几个人的目光同时望向刘畅。

杜京声看见刘畅,眼神中露出了一阵惊喜,他招招手,大声说道:“哎呀,刘畅!快来快来!快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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